下山後,無名苦口婆心,費盡心力地勸說,纔將剩下水族中人與神龍共存亡的心思打消。
屠龍之事到此便圓滿結束。
然而在三人返回中原的途中,卻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笑三笑!
雖然他並未表明身份,可從他這鬚眉皆白、手持菸袋、鶴髮童顏的樣子,以及他身前所擺棋盤,李曉萍便已猜出個大概。
“老夫恰巧正在找人下棋,三位可有興趣執黒子陪老夫完成此局?”坐於小舟之上的笑三笑笑呵呵地問道,一派悠然模樣。
徐福總覺得眼前這老翁有古怪,卻感受不到絲毫氣勢,彷彿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老人家,我來陪你下吧。”無名飛身躍至笑三笑所處的小舟之上,隨即便看向棋盤上的殘局。
當無名認真觀察棋局之時,笑三笑也在笑瞇瞇地觀察他,並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思索良久,無名終於在棋盤邊緣落下一子。
見狀,笑三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本有一子絕殺的機會,何必用此守勢?”徐福不滿道,有著千餘年的積累,他早已是圍棋大家,一眼就看穿局中之勢。
隨即,徐福右手一伸,無名剛剛落下的棋子頓時騰空而起,落入棋盤中央,笑三笑所執白棋頓時陷入死地。
徐福卻看都未看棋局一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笑三笑,卻發現笑三笑絲毫未受其影響,依然眉眼含笑。
‘這個老頭不尋常。’徐福雙目一凝,心中暗道。
他此舉看似只是落子,實際上卻是在趁機試探笑三笑,然而他故意放出的真氣在觸碰到笑三笑之時,卻好似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由此,徐福斷定,此人必是高手!
笑三笑雖面不改色,心中卻是驚異不已,暗道:這傢伙怎麼返老還童了。
徐福雖未見過笑三笑,可笑三笑卻暗中窺探過徐福,他方纔一出手,等於直接自爆了身份。
“世事如棋,人生如棋。徐兄行事還是太過狠辣,絲毫不給對手留餘地啊。”笑三笑道。
徐福的拳頭頓時攥緊,這人竟然知曉他的身份!
笑三笑轉而看向李曉萍,問道:“姑娘又會如何落這一子呢?”
徐福摸不清對方實力與身份,並未貿然動手,而是同樣看向李曉萍。
“我,不會下圍棋。”李曉萍淡淡道,她又不是老李同志,對圍棋什麼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
“話說笑前輩,你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李曉萍的眼神猛然變得銳利起來。
“你知道老夫身份?”笑三笑不可思議道。
“當然知道,身負龍龜血,長生數千年,十二驚惶,笑三笑。”李曉萍道。
徐福的目光頓時變得不善,原來這人就是比他活的更久的那個老傢伙,怪不得能夠認出他的身份。
無名則是面容一肅,愈顯恭敬。
“想不到姑娘竟然對老夫底細一清二楚。”笑三笑並未慌張,臉上依然保持著他那憨態可掬的笑容。
“其實你比我預料中,出現的更晚了一些。”李曉萍忽然道。
“哦?姑娘何出此言吶?”笑三笑虛心求教道。
“因爲千秋大劫!”
李曉萍此言一出,笑三笑徒然失色。
“前輩曾以龍龜推背圖演算天機,算到未來有一場千秋大劫,而後又以僧皇的照心鏡,看透百年因果,算盡大劫始末。步驚雲乃是應劫之人之一,我的出現卻改變了他的命運,你難道不該來找我嗎?”李曉萍繼續道。
“想不到姑娘竟也如此洞悉天機。”笑三笑更加驚詫。
‘看來這天哭經果然不凡。’徐福暗道,他是徹底相信李曉萍看過天哭經了,要不然怎麼未來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姑娘知道這麼多,難道不清楚那件大事?”笑三笑面露異色。
“什麼大事?”李曉萍不解地看著笑三笑,有事你就說啊,還非要賣個關子?
“大約一年以前,天機突然變得混沌起來,再沒有人能看得清未來咯。”笑三笑自嘲一笑,想到自己爲了這麼個虛無縹緲的未來搞得妻離子散,只得唏噓不已。
‘大概一年前……那不是我降臨此方世界的日子嗎。’李曉萍腦中靈光一閃,‘難道鑽石門還有遮掩天機的效果,真棒!’
“老夫耗費了大半年的時間追查此事,但卻一無所獲,動用照心鏡也只能看到一片迷茫景象。出山之後,世間之事果然已不在老夫的預料之中,一切與老夫看到的未來截然不同。”笑三笑感慨萬千。
“本該亡於風雲之手的雄霸竟死在劍聖劍下,爲天地氣運所鐘的風雲提前退隱江湖,就連徐兄也是提前十多年出世,未來已遠超老夫可以掌握的範疇,不知是福是禍啊。”笑三笑錘鍊數千年的心從未感到如此迷茫。
徐福倒是猜出了一些東西,在他想來,這一切都與他那位師兄脫不開干係,倘若他師兄不出現,他原本確實決定等十多年後的驚瑞之日前重現人間,天機定是被他師兄李修平所亂!
“若笑前輩真想阻止大劫,爲何不去東瀛找你那兩個不孝孩兒?”李曉萍寒聲道,似是對笑三笑這幅悲天憫人的模樣頗爲不喜。
以她看來,這事本就是笑三笑惹得,況且在明知道罪魁禍首就是他那倆兒子的情況下,他卻依然遲遲不出手,坐視一切發生,根本就沒將神州百姓放在心上。
李曉萍深深厭惡他這獨善其身、順“天”而爲的行徑,既然知曉大劫將臨,便該想辦法破劫,而非被動應劫。
“一切自有定數,天意難違啊。”笑三笑搖頭嘆道。
“可你所謂的天意不是已經變成一團漿糊了嗎?”李曉萍不依不饒道,“說到底,你還是怕死。人家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正是這個道理啦。”
“誒,或許吧。”笑三笑竟不否認,只是再嘆一聲。
“其實我去東瀛之時就已經找尋過笑驚天、笑傲世了,可惜他們隱藏太深。”李曉萍道。
“雖然千秋大劫確實與我這兩個逆子有關,可終究是因爲神州大地殺戮過重、劫氣瀰漫,就算沒有他倆,依然還會有別人掀起大劫的。”笑三笑平靜地解釋道。
“那就將能掀起大劫的人全殺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李曉萍冷冷道。
笑三笑搖搖頭,道:“那與我親手發動大劫又有何異?大劫終究歸於人,人心不改,人性不變,劫,始終要出現,不可避免。”
“我不信!我相信,人定勝天!”李曉萍一字一頓道。
“道不同不相爲謀,三位,有緣再會。”說罷,笑三笑收起棋盤,徑直潛入海中。
“喂,你怎麼就這麼走了!”李曉萍大喊道,她還想找笑三笑一試身手呢!
“要追他嗎?”徐福問道,對於李曉萍來說,笑三笑可是個絕好的對手啊,若是李曉萍能打敗他,估計自己的任務也就圓滿完成了!
“你遊的過那龜嗎?”李曉萍翻了個白眼道。
“好像不能。”徐福看著水中坐在龜背上的笑三笑身影也就消失,訕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