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特別熱。
沒到這個時候,嚴一凌就沒有什么胃口。加上有孕在身,看見什么都覺得反胃。
楚月好說歹說,還親自熬了一碗蓮子粥送過來。
她這才沒有辦法的端起碗筷。
“皇貴妃娘娘……”
“誰?”楚月不由得一驚。這聲音顯然是從后窗傳過來的。“誰這么大膽?”土何縱亡。
“在下是來替和親王送信兒的。”外頭的人壓低了嗓音,生怕驚動旁人似的。
嚴一凌示意楚月把窗子打開。
畢竟有楚月在,她也能安心一些。
“皇貴妃娘娘。”那人從窗子進來。神秘兮兮的行了禮。“和親王讓我轉告您一聲,已經找到了徐妃的下落。”
“當真?”嚴一凌登時覺得一股暖流流進了心田。“徐妃現在在哪里?人怎么樣了?”
那人道:“徐妃被車遲國大殿下司徒頑以金針控制,獨身殺進了皇宮,了解了車遲國君。自己也身受重傷,幸而被人所救。只是……”
楚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是什么你,你說話怎么吞吞吐吐的?”
“只是徐妃的傷不輕,又被司徒頑抓了回去。司徒頑的意思是……要放人可以,得要皇貴妃你親自前往車遲,將人換出來。”
那人說的很不自然,像是不敢開口。
“豈有此理。”楚月很生氣:“司徒頑那個敗類,就知道他不會這么算了。現下他已經得逞,想必很快就要登基了。這時候逼皇貴妃您去車遲犯險,目的不就是要讓皇上束手就擒么!不用費一兵一卒,就能達到他的目的。這人的心思,還真是有夠歹毒的。”
嚴一凌點了點頭。司徒頑一直想要她的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上次我從他手里逃脫,他一定很不服氣。于是這一回,他便想著要讓我再吃些苦頭,甚至喪命……說到底,氣量狹窄的男人就是這么不可取。”
楚月問那送信之人:“和親王是什么意思?”
“和親王的意思是……請皇貴妃娘娘喬裝前往車遲。一路上,奴才會謹慎的安排人保護。待到抵達車遲,再想辦法與皇上會合。如此一來,也算是能拖延一些時間。暫時鉗制司徒頑,使她不要對徐妃娘娘不利。”
其實嚴一凌早就有心去找徐天心,現在奉掣有這樣的打算,也算是和她的心意。
“不是不行。只不過宮里本宮還要打點一下。”
“是,全憑皇貴妃娘娘做主。”送信之人很是恭謹。
“且慢。”楚月生出了一絲疑心:“你說你是和親王的信使,可皇貴妃娘娘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再說,茲事體大,總得有憑證才好吧?”
“奴才韓鑫。”說話的同時,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塊玉。“請皇貴妃娘娘過目,這和親王的隨身之物,以及令牌。在下便是用這令牌,瞧瞧的入宮……皇上曾許和親王與肅親王秘密入宮的特權。目的就是避開宮中不相干的耳目。”
這一點,嚴一凌深有體會。她記得從前和皇上說著說著話,奉擎就冒出來的情形。
“還有么?”楚月仍然不放心。畢竟皇貴妃現在有孕,外頭戰事又起。總歸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回二小姐,還有這個。”韓鑫將徐妃的銅錢鏢也遞了過去。“這是徐妃娘娘的東西,想來皇貴妃娘娘也該認得。”
“是。”嚴一凌仔細看了。的確是徐天心特質的銅錢鏢。“我們幾時出發會比較妥當?”
韓鑫想了想:“想必娘娘您也要收拾準備一下。不如三更時分,奴才駕車在宮門外等候。您從西門出來。如何?”
“也好。”嚴一凌點頭:“那你先去吧。”
“是,奴才告退。”韓鑫迅速的從窗子躍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么,楚月心里就是不舒服。“皇貴妃,咱們要不要從長計議?按說明知道你有身孕,那和親王沒有道理要您犯險啊。萬一有什么閃失,他拿什么賠給皇上?我倒覺得,實在不行,讓我冒充你上路。我替你去救徐妃!而你,就留在宮里踏踏實實的等著消息。”
“不好。”嚴一凌搖頭:“那司徒頑是見過你我的。你如何能冒充得了?再說,一旦他真的發覺咱們的詭計,徐天心可就危險了。你也知道,金針入體的滋味并不好受,天心不知道被他折磨成什么樣子。再說,我……也有好久沒見皇上了。這一次前往車遲,與君相逢。也是一樁美事。何苦之有?”
楚月嗤嗤的笑了:“你若是這么說,我還真就不能再阻攔你了。妨礙你會情郎,妨礙咱們的小皇子見自己的父皇,那豈不是有罪!”
嚴一凌揉了揉肚子,笑得有些勉強:“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個小皇子,就不能是小公主么?其實我心里還是希望能生下個女兒。就像奉儀那么聰明可愛……”
知道這是她的心結,楚月點頭:“你生的女兒,自然會如你這般可愛聰慧。若真是生了皇子也不打緊,再生幾次就是了。總歸能生出個叫你滿意的小公主。”
“去你的。”嚴一凌瞪她一眼:“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打趣我。趕緊幫我收拾東西吧。”
章嬤嬤送安胎藥過來,聽見“收拾東西”這句話不免奇怪。“娘娘這是要收拾什么東西,奴婢比較熟悉日常的擺設。不如還是讓奴婢來準備。”
說話,她走進來把藥遞了上來。“娘娘您先趁熱把安胎藥喝了。”
嚴一凌端過藥碗,用銀勺子攪動了兩下,覺得差不多是溫的,就端起來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謝謝嬤嬤。其實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你幫我收拾兩件寬松的長袍,就是最普通素雅的那種男子穿的長袍就行。再準備個玉冠,一些盤纏也就差不多了。”
章嬤嬤嚇了一跳:“盤纏和男裝?皇貴妃娘娘,您這是要做什么?”
“噓!”嚴一凌示意她不要如此激動,溫和的說:“和親王已經找到了徐妃,她現在在司徒頑的手里。我今晚便要出宮去,與皇上會合,商議救出徐妃的對策。”
“娘娘,這種事情叫奴才去送信便可,您又何必要冒險呢?再說您現在……”章嬤嬤自然是百般的不情愿。
“嬤嬤,你聽我說。司徒頑詭詐陰險,開出的條件便是要我親自去。我若不去,徐妃的性命就難保了。也會叫司徒頑以為咱們是怕了他。憑什么所有的好處都叫他一個人享了。不管怎樣,這時候我都不能坐視不理。再說……我也好久沒見皇上了,想得緊。有皇上在,斷然不會叫我遭險的。”
“可是……奴婢是怕路上顛簸,您的身子重……”
“那就將安胎藥戴上,路上煎藥來喝不就行了。”嚴一凌主意已定。“我的好嬤嬤,你就別攔著我了。”
楚月也是搖頭:“嬤嬤,你就別多說了。皇貴妃決計要做的事情,即便是皇上在,也根本攔不住。這一路,我會多加小心的陪伴照顧娘娘,一準兒不會讓她吃虧的。”
“有二小姐這句話,奴婢也就放心了。”章嬤嬤不情愿的欠身:“那奴婢這就去為娘娘準備細軟。”
“有勞嬤嬤了。”嚴一凌喜笑顏開。“這一路,有楚月作伴,又有嬤嬤準備的糕餅,說不定我能白胖一些呢。”
兩個人無奈的看著她,笑了起來。
“倒是皇后娘娘那里……”楚月問道:“皇貴妃可要打招呼么?”
這個嚴一凌一時沒來得及多想:“打招呼只怕就難以離開了。不如這樣,咱們只管走,回頭我寫一封信,叫汪泉明天一早送去毓秀宮給皇后。既然有信箋為證,又是我自己的主意,想來皇后也不會再說什么。對了,還有遙光。楊妃身邊現在離不開人。宮里的丫頭都不及她伶俐,何況楊妃身邊還有兩個小公主要人照顧。”
楚月點頭:“遙光是有功夫在身的,旁人也不可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是。”嚴一凌就是怕有人趁機作亂,對楊妃和孩子不利。“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讓遙光留在宮里好了。”
這么一計劃,嚴一凌便覺得再無不妥了。
寫好了書信,她便開始憧憬、幻想著見到皇帝時的喜悅,以及與司徒頑周旋的種種驚心動魄。韓鑫從宮里出來,便吩咐隨從趕緊去沿路打點。“你們記得,這次一定要平安的將皇貴妃送到車遲,途中決不能有半點閃失。否則咱們對主子,可就沒有交代了。”
“韓大人放心便是。我等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也將地圖仔細研究過。隨行的戍衛均是身手了得的,絕不會有半點疏忽。”
即便是這么說,韓鑫仍舊不放心:“那皇貴妃是何許人也,只盼著咱們都能小心謹慎些,可千萬別露出馬腳。所謂言多必失,你們伺候的時候切記一切以謹慎為主。謹言慎行。萬萬不能由著性子胡說、多說。萬一給她發現了什么不對勁之處,那可就是一場不小的風波。她若是有閃失,壞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掉腦袋也擔待不起,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