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和恆泰貌似喜歡上了現在的狀態,在這片山野陰幽處,他們如閒雲野鶴一般不去思考別的,做著各自喜歡的事情,就像是在隱居。連城的悉心照料使恆泰好的很快,背脊的劍傷也已將癒合,總而言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事物也會有凋零的一天......
已是接近正午,春時的太陽清冷得沒有溫度,迎面來的冷風另連城面色緋紅。她似乎感覺自己的額頭有些略微的發低,不過沒有在意,她要忙著捕魚爲受傷的恆泰準備午餐。
正爲自己的戰果而感到無比欣慰時,山林深處的人馬犬吠聲令連城一陣心驚,除了她和恆泰,這裡怎麼會有別人?莫不是刺客找來這裡了?亦或是朝廷的人馬來救人了?
丟下手中的魚叉,踩著水吃力地爬上山坡,她感到眩暈無比,卻又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沒想到這山坡會有這麼陡峭,尖石不客氣地劃過她的手臂,她忍著疼,只想看一個究竟。
果不其然,連城趴在暗處,瞇眼望向遠處,一對人馬穿著朝廷盔甲握著刀呼喚著,她似乎瞧見一大羣男人中還有一個衣裝華麗的嬌小女子,竟是醒黛!連城握緊了手,眼眸不住地顫動,她實在捨不得和恆泰分開!倏忽,遠處被拴著鏈子的獵犬狂躁不安地朝著連城的方向狂吠。
連城心慌一陣,突然回過神趕忙退回去,怎知腳下踩空身體不受控制地滾落下去。全身上下鑽心的疼痛讓她更加焦躁不安,吃痛地爬起身,不顧身上的傷痕與血跡直往山洞跑去,現在她想的,只是能和恆泰多呆一會......
恆泰原本坐在山洞中靜靜地練功,恢復元氣。他感到抱歉,竟讓連城一個弱女子去照顧他自己,心底琢磨著待自己傷好了一定帶連城出去,給連城一個名分,補償上一世對她的虧欠。
“恆泰!恆泰!”
恆泰突然被連城急促地呼喚拉回神思,木然睜眼看向洞口遍體鱗傷的連城,突然心疼不已,趕忙站起來跑過去,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連城便一把撲倒他懷中,啜泣不已。
“連城,怎麼了?”恆泰擔憂地撫著連城,“怎麼弄得全身是傷?”
“恆泰,我不想離開你!”連城緊緊依在恆泰懷中,“他們來了,來找你了,可是,可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他們?”恆泰疑惑。
“嗯,是公主帶人來找你了。”連城依舊哭泣。
“呵。”恆泰一聲苦笑,“沒事呢,我會的,等我們離開這裡我給你一個名分,可以嗎?我要好好補償你。”
“名分?”連城止住了哭聲心頭出現一陣遲疑,突然又拼命搖頭表示拒絕,“不要名分!如果你把我帶出去這樣會害了你的,萬一被公主看見,那樣對你我都不好!”
“別擔心,我本就不喜歡公主。”恆泰安慰著連城。
“可是著由不得你呀!這是皇上御賜的,怎麼可以拒絕,倘若拒絕了那就是抗旨不尊,要殺頭的呀!我不要你死!”一想到死,連城便又失了理智,一個勁叫苦。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應當是讓自己滿足了,現下恆泰有婚約在身,她怎麼可以無故地去幹涉,相比較自己的一時快樂,她更希望恆泰安好,她不由想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這句話,現下她與恆泰之間的阻礙太多,自己與恆泰之間彷彿是上天註定要經歷許多磨難,甚至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就像上一世那樣,他們只有在天國才能相遇。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決定,以青絲爲誓,徹底放手不去思念,她願意自己承受痛苦......
“連城?”恆泰試探性地輕聲呼喚,“不用想太多,就算抗旨不尊,就算殺頭我也要補償你!大不了我們私奔!”
“不!”連城的態度突然堅決起來,離開恆泰的懷抱含著淚珠裝作極爲滿意地笑道,“不用你的補償,有了這一段時日的相處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想明白了,我不應當再打擾你的生活的,我們之間或許已經終結了吧!”
“連城......”恆泰呼喚,他被連城這樣的豁達驚住了。想不出她竟看得這麼開,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她自己僞裝出來的,兩人之間都是心有不捨,但受權勢所迫,不得不僞裝下去,裝作放手,裝作釋然。雙方都以爲這樣做會使對方好受,其實不然,這樣做不僅疼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駙馬爺!”
“恆泰!”
山洞外人頭攢動,朝廷的人馬牽著獵犬大聲呼喊著恆泰的名字。
“他們來了呢!是時候說再見了。”連城苦笑,強作欣慰的模樣,踮起腳尖輕輕啄上恆泰的脣,“我先躲起來,待你們離開我再一個人走。”
恆泰不語,也裝作一副釋然的模樣苦笑,“我們還會再見的。”
連城微笑點頭,不顧身上的傷口,也不顧頭暈,轉身向不遠處的巖石堆走去,無言地隱藏起來,默默看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恆泰沒有走出山洞去,只是木然站在原地,他不想回答,只想這樣站在原地,他從來沒有這樣的不捨過,這一刻,他希望不要找到這裡來,這樣的話他和連城可以繼續在這裡如閒雲野鶴般,哪怕是一輩子,他也願意......
然而,他們還是找進來了。醒黛正呼喊著恆泰的名字,突然發現一個黑漆漆的山洞,抱著微弱的希望走進去,恰巧看見了站在原地發呆的恆泰,不由分說一把衝上去抱住恆泰。
恆泰淡淡笑著,臉上的表情無比生硬。
“太好了,恆泰,終於找到你了。”醒黛眼角流出興奮的眼淚。
“嗯,公主殿下,我們走吧。”恆泰心底一沉,那最後的一絲遐想也破滅了......
“叫我醒黛,不要叫我公主!”醒黛沒好氣地開著玩笑。
“好的,公主殿下。”恆泰裝傻。
“呵呵。”醒黛捂嘴輕笑,“來,摟著我。”醒黛貼近了身姿。
“好......好的”恆泰有些遲疑,但有礙於公主的面子不得不伸出手,輕輕摟住醒黛。
“抱緊點!”醒黛撒嬌。
恆泰無奈,只有抱緊了醒黛,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身後的巖石......
“走吧。”
“好的。”
恆泰摟著醒黛,極度不自覺走出洞去,他的步子慢地緊,慢地難以想象他想多停留一會,卻是無奈......
陰幽處,連城默然看著一切,她的心又一次滴了血,那疼痛遠遠超過身體髮膚的疼痛......
聞外頭無了聲音,連城方纔敢站起來,正欲離開,腦門的一陣眩暈令她頓時迷失了方向,身體搖搖欲墜將要倒下,原以爲自己將要重重地摔倒,下一秒她卻迷茫地發現自己倒入了某人的懷中,那個身影抱著自己,好生熟悉,只是自己雙眼朦朧,看不清那究竟是誰。只是下意識地疑問:
“恆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