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是灰灰‘蒙’‘蒙’的一片,樓夕等人下了車,煙焦灰土即刻撲面而來。
火勢已滅,因爲報了警的關係,著火的單棟別墅外早已拉起了深深淺淺一整行的警戒線。樓夕環顧四周,不遠處的角落裡,衣著單薄的‘女’孩正和身旁的‘女’民警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想必,那就是報警人了。
三步兩步走了過去,樓夕極爲禮貌地伸出手,語氣沉凝,“您好,C市刑偵大隊隊長,樓夕。”語畢,便又指了指邵宇和江炎兩人,“這是排查科負責人邵宇,另外這位是省廳犯罪心理專家江炎。”
‘女’孩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鼻頭的菸灰,聲音輕盈,“你,你好……我叫邱小苗……就住在A棟305。”
樓夕順著‘女’孩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笑著點點頭,“你就是報警人吧。”
邱小苗輕聲說“是”,繼而站起身來,“那個‘女’孩……她,沒事吧?”
“暫時還不清楚,”樓夕實話實說地給出瞭解釋,眼裡卻分明瞥過邱小苗臉上的一絲愧疚,“因爲案子的特殊‘性’,能和你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麼?”
秋風瑟瑟,邱小苗有些恍然的點點頭,又是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燒得面目全非的別墅。
邱小苗的描述裡,火災發生時間大概是在今天凌晨三點左右。小區裡來來往往的住客在聽聞火災後都從家裡跑了出來,而不久後,人們也都看到了從著火的單棟別墅裡忽然衝出的滿身是火的人。
“因爲小區裡總流傳著什麼‘女’明星的傳說……”邱小苗有些吃力地動了動嘴,眼角低垂,“所以,一開始,大家看到那人的時候,第一反應都不是去救,而是逃走……”
“什麼傳說?”樓夕皺起眉,擡頭輕問。
“我也是聽小區裡的老人說的,”邱小苗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語氣遲疑,“好像是說幾年前,這裡住了個‘女’明星和她哥哥,然後,大概是被潛規則了還是怎麼了,這‘女’的就瘋了……大晚上的總能聽到她在小區‘花’園裡大吼大叫。再後來,就跟沒影了似得不見了。”
‘女’明星?潛規則?瘋了?
樓夕腦海裡飛速閃過李晨的名字,她點點頭,繼續追問,“火災出現受害人是常見情況,爲什麼會想到報警?”
“是那人叫我報警的,”邱小苗有些不知所措地加快了語氣,“急救車到了之後我本來想回家了,誰知道她在擔架上一把拉住我,跟我說她叫張琴琴,讓我報警。”
“張琴琴能說話?”不等樓夕接話,江炎便在一旁冷冷開了口。
邱小苗臉上明顯地閃過一絲尷尬,卻又極快地恢復了尋常,“按照嘴型,分析的。”
樓夕心裡猛地閃過些什麼,神‘色’卻依舊淡如平常,“火災發生的時候,或者當張琴琴被擡走之後,周圍還發生過什麼特殊情況麼?”
邱小苗搖搖頭,卻又忽然張了張嘴,“消防車來的時候好像從……從那間著火的房子裡又跑出來一個人……但是實在太黑了,那邊的路燈昨天又剛壞,實在看不太清。”
“平時那間別墅裡住人麼?”依舊是江炎,冷不防地‘插’進話來。
“有時候會有一兩個清潔公司的人來,”邱小苗偏過頭,努力想了想,“好像是什麼‘美嘉’清潔公司。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邱小苗說得實在,江炎也就不再接話。
樓夕極爲禮貌地謝過邱小苗,便隨江炎和邵宇一道,進了那棟燒火的單棟別墅。
白蘭小區的整體規劃分爲多戶公寓和單棟別墅兩個部分,多戶型公寓爲小區入口處的A至F棟, G-L棟則爲價格相對偏高的單棟‘私’人別墅。
發生火災的這一棟,是一天前剛壞了室外廊燈的K棟。
“你好,白蘭小區分片巡警孫志,”看守的民警畢恭畢敬地站起身,聲音清亮,“請出示您的工作證件。”
樓夕微笑地點點頭,順而轉頭示意身後的兩人進行配合。
大概是年齡較小的關係,叫作孫志的民警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一會,才又是極爲禮貌地衝三人敬了個禮,“樓隊長好,請問現在要進去麼?”
這樣耿直的作風,還真是可愛得緊。
樓夕笑臉盈盈地看著他,輕聲說“是”。卻是不知爲何,轉頭間,竟是隱隱瞥見江炎有些暗沉的側臉。
樓夕結果孫志遞來的口罩戴上,禁不住搖了搖頭。
大概是太累,出現幻覺了。
整個房子大約是上下兩層的樣子,樓夕順著孫志手裡的手電光向裡望去,木質的旋轉樓梯早已燒成了焦炭,客廳裡本該亮眼的陳設也早已毀於一旦。
“樓梯還能走麼?”樓夕回過頭,低聲問向孫志。
“不確定,”孫志極爲認真地想了想,轉而給出了個有些愧疚的答案,“看樣子是不行了,不過結構沒有塌的話,或許可以吧?”
按照路上看過的別墅平面圖看,樓上估計就是這家主人的臥房。
樓夕偏頭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
她回過身,剛要衝江炎說些什麼,卻是猛然瞥見頭頂搖搖‘欲’墜的吊燈。
大概真的是有些驚了,樓夕竟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下一秒,順著身體不自覺地一動,猛地聽到面前“砰”的墜落聲。
樓夕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早已緊緊環住自己的江炎。
“我……”樓夕心有餘悸地開了口,卻生生然看到男人英俊側臉上忽然拉開的細長裂口,“你流血了?”
語氣裡,分分是心疼。
江炎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不去管額尖的傷口,反而安撫‘性’地撩過她的黑髮,“你沒事?”
樓夕搖搖頭,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
吊燈事件自然也讓衆人意識到了現場的危險‘性’,於是在短短幾分鐘的勘察過後,四人便決定全身而退。
由於火災的關係,別墅裡的粉塵自然也是大得很,雖說帶著口罩,離開現場之後,樓夕依舊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衆人直退到小區中央才停下步子,樓夕回過神,卻是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江炎的影子。
“江炎呢?”樓夕頂著輕微地喉痛問道,孫志和邵宇卻似一概不知地搖了搖頭。
只是,話音未落,衆人便看見了小區‘門’房處走得有些急的江炎。
“去哪了?”樓夕的語氣裡難免透著嗔怪,畢竟現場的危險度大,他又是辦案起來不要命的人,她的擔憂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然而,偏偏又在下一秒,生生停了音調。
江炎不動聲‘色’地將手裡的礦泉水分給衆人,淡淡開口,“吸入太多粉塵對肺和喉嚨都不好,沒有急救用‘藥’,先喝點水清清。”
樓夕低下頭,手裡的塑料瓶上還有他指尖的殘留溫度。
可是,他剛剛難道不是隻拿了三瓶麼?
樓夕回過頭,江炎卻早已低頭在紙上畫‘弄’起些關於案子的線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學會了關心別人。
樓夕抿過一口從他那裡得來的礦泉水,心底懵然涌過絲絲暖意。
嗯,好甜。
天際漸明。
邱小苗一身疲憊地回到家裡,冷風吹得她有些懵,從夜班算起,也是一晚沒睡的模樣。
“都辦妥了?”卻是還沒邁進房裡,便聽到沙發上男人迫不及待的詢問。
“嗯,”邱小苗滿臉心疼地看著滿身菸灰的男人,二話不說,便是拽起沙發旁的紙巾擦了擦那處好看得讓人心動的眉眼,“何必怎麼冒險,萬一你也出事了,怎麼辦?”
“不冒險怎麼報仇?”男人用盡全力了地笑了笑,轉手將邱小苗摟緊懷裡,“小苗,你做得很好。”
男人的話如蜻蜓點水般戳進邱小苗心裡,她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轉頭往男人肩頭靠了靠,“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又能和從前一樣了。”
只是,男人細長的眉眼間明顯的一頓,他偏過頭,不去看她,“小苗,不管什麼人問起來,都不要承認你和我的關係。”
“爲什麼?”邱小苗有些不滿地掙脫過男人的懷抱,卻又一眼瞥見男人臂膀上的燒傷,一下沒了脾氣,“爲什麼不能?”
“小苗,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想害了你。”男人低下頭,順手從口袋裡‘抽’出一根菸,“晨晨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我不想因爲我們的關係毀了你的前途,更不想因爲今天你幫了我一次就替我背下所有的事情。”
“可是……”邱小苗還想說些什麼,卻在下一秒,生生被男人堵住了雙‘脣’。
“小苗,聽話。”
短短幾個字,‘混’著菸草氣息,含糊其辭地落入邱小苗耳裡。
她閉上眼,極力應和著男人幾近貪婪的索求。
如果沒有那個人,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邱小苗有些恨地想著,不自覺地流下淚來。
C市警局。
好不容易回來的樓夕等人極爲疲憊地在會議室坐下,邵宇實在也是被睏意襲得有些乏了,率先請假去洗手間衝把臉。
於是,不大的會議室裡,便只剩下緊挨相坐的兩人。
“那個……”樓夕有些生硬地開了口,又是如小孩般拉了拉江炎的衣襟,“剛纔,對不起……”
“什麼?”江炎顯然對先前發生的事絲毫沒有在意,低下頭,極爲順手地環過身旁人的香肩。
“在白蘭小區的時候,誤會你了。”大概是因爲不好意思,樓夕的語速瞬時便得極快。
江炎瞇起眼,嘴角閃過一絲毫不察覺的壞笑,“這是道歉?”
樓夕點點頭,卻不料看見他愈發湊近的眉眼。然後始料不及地,一下淹沒了她的紅‘脣’。
江炎心滿意足地看著懷中人面紅耳赤的神情,直到聽見‘門’外邵宇零星的腳步聲, 方纔鬆開了手。
“這纔是道歉。”語畢,竟是極其回味地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你想要進一步道歉的話,我們也可以延後再談。”
樓夕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半晌,纔是反應過來這句子中的箇中內涵。
一張俏臉瞬時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江炎回過頭,若無其事地衝邵宇打了個招呼,“坐下,分析案情。”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看到好多小天使的留言,真的很高興。
雖然某瞳肯定還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但是真的,謝謝你們的支持。
希望終有一天,我也能成爲讓你們驕傲的作者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