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昆吾傷身軀僵硬地被丟出府門,玉扶的心情總算好起來了。
其實她剛才的難過一點兒也不比顧懷疆他們少,她也很詫異,自己才離開仙人谷半年多,竟然就不想回去了。
或許是因為,這里有許多她牽掛的人吧。
她轉(zhuǎn)過頭,眾人嘆為觀止地看著她,顧相和顧宜等人還拍起了巴掌。
“厲害,小玉扶,你實在太厲害了!”
原來她面對昆吾傷的時候,真的很嚴厲,很有師姐的范兒。
蘇云煙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她以為玉扶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原來人家不是好欺負,是懶得跟她計較。
“玉扶……我早知道你刷刷兩針就能把人弄成那樣,我之前一定不敢欺負你!”
蘇云煙背后起了一層白毛汗,那種感覺,就像把一只猛虎當成小貓逗了許久,沒死算她命大。
顧述白笑著看向玉扶,看得她不好意思。
“他是個混不吝,從前在仙人谷也是這樣,經(jīng)常騙我,我才會對他兇一點。他騙我什么不好,竟然騙我說師父要接我回去,我嚇壞了,所以……”
不必細說,大家都懂。
因為大家聽到那個消息都嚇壞了。
“的確是個混不吝,幸好你治住他了。他畢竟是西昆的七皇子,我們?nèi)羰菍λ麆邮郑慌陆o西昆留下話柄再度侵襲邊境?!?
顧酒歌看了顧懷疆一眼,“若非如此,父親早就把他趕出府去了。”
提到兩國之間的交往,玉扶想到了另一件事。
“對了,大將軍,要是陛下知道他來顧侯府,會不會疑心你?”
前不久他才拒絕了寧帝的賜婚,要是現(xiàn)在和西昆扯上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只怕會加深懷疑。
顧懷疆道:“我已經(jīng)命人快馬進宮,把昆吾傷的出現(xiàn)一五一十稟告陛下了。與其等別人進讒言,不如我主動坦白。陛下知道你在仙人谷的身份,你們同門師姐弟之間的來往他也不好說什么?!?
他對寧帝的心思琢磨得很透徹,竟然這么短的時間就下了決定命人進宮稟告。
有這樣的精細的心思,卻不當在朝中弄權(quán)的文官,而是選擇揮灑血汗在戰(zhàn)場上保家衛(wèi)國,顧懷疆的胸懷令人佩服。
玉扶點頭如搗蒜,“我會告訴他以后不要來侯府,免得添亂。他要是硬要來,我就把他趕出去!”
蘇云煙朝外頭望了一眼,不禁緊了緊衣領(lǐng)。
“玉扶,他動也動不了,就這么被你丟到門外去,不會有事吧?”
畢竟他給的鉤吻花救了蘇云煙的性命,她也不想他出事。
何況他還是西昆皇子,真在東靈受了傷也說不過去。
“放心吧,他也是學毒的,我的毒針他最熟悉不過,很快就能解開穴道的。”
玉扶每次說到昆吾傷的時候,口氣嫌棄得很,眼神里的光芒卻亮晶晶的。
有人看著就吃味了。
玉扶跟昆吾傷認識很多年了吧?
她跟他們才認識了半年……
如玉扶所說,昆吾傷就是個混不吝。
顧侯府對他閉門謝客,他也不惱,竟然請了一個先生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討伐書。
顧懷疆接到的時候手抖了抖。
他還想在家里多待一段時間,不想這么快就上戰(zhàn)場。
仔細一看,那討伐書不是寫他東靈多么天怒人怨活該被侵襲的,也不是說他顧侯府多么驕奢淫逸欠打的,而是指責顧懷疆沒照顧好玉扶。
某年某月某日,顧酒歌、顧相和顧宜帶玉扶去江上泛舟,落入水中長達一刻鐘才被救起;
某年某月某日,顧懷疆給玉扶送多了補品,讓她吃了幾日后就流鼻血;
某年某月某日,顧侯府的姑太太和表小姐給玉扶臉色看,說她是鄉(xiāng)野丫頭……
顧懷疆看得冷汗涔涔。
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玉扶,這下好了,被人白紙黑字地記錄了下來。
汗顏啊,汗顏!
“父親,聽說昆吾傷派人送東西來了,是什么?”
顧述白聞訊趕來,起先是擔憂,看了那封討伐書后哭笑不得。
“原來這個西昆皇子不是來接玉扶回仙人谷的,是來給玉扶撐腰的。怕是醫(yī)神擔心玉扶在咱們這里受委屈,這才派他來的?!?
“那是玉扶剛來府里的時候,尚未熟悉?,F(xiàn)在哪還有什么落水流鼻血的事了?你大姑母和云煙兩個比咱們還疼她,誰敢給玉扶臉色看?”
顧懷疆想到這些,腰桿挺直了不少。
“述白,你說,為父有那么不會照顧女兒嗎?”
再偉大的英雄都需要認同感,顧懷疆一生得到的認同太多,唯獨在撫養(yǎng)玉扶上還沒有人贊揚過他。
連那個孫太醫(yī)都敢當著他的面,說什么要把玉扶討回去養(yǎng)這樣的混賬話!
顧述白被他一句話噎住,良久,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涵養(yǎng)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