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蕭夢離聽見了夜傾城的尖細嗓音變得遲緩、沙啞,仿佛從另一個空間傳來:“玄武陣……”
聲音忽而急切,有如快進了三十倍的錄音帶,“大家站在原地,不要動!”
緊接著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如果不是身后的體溫,蕭夢離險些以為剛才的聲音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
黑暗忽而散去,月光重新灑落。蕭夢離用力眨眨眼睛,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銀色的鐵甲流淌著月光的華輝,刀韌上沾滿了暗紅的鮮血,劍身反射著月光的銀輝,映照出一地詭異的紅色。地面上橫七豎八倒臥著數不清的黑衣尸體,層層疊疊,堆成一座小山。滿地的尸骸,竟無一處空隙,美麗清幽的千羽閣,剎那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然后,她看見,慕榮爾雅的長劍正架在一個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脖子上,男人渾身鮮血,左臂和大腿上劃開了長長的口子,衣衫襤褸,右腹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即使成為階下之囚,神色仍舊傲然,仿佛天地之間,唯他獨尊。
眨眼,用力再眨眼,定晴,努力瞪大眼睛,遲鈍的大腦終于轉過彎,慢半拍的思路終于明白了眼前的情形。
“成王敗寇,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青面”傲然開口。他寧死也不會向他人搖尾乞憐。
羽君優雅撫過額頭垂發,笑得漫不經心,“這么辛苦才抓到你,我又怎么舍得讓你死呢!”
“哼!今天我敗在你們手上,是我失算!”沒料到國師府竟然有懂得玄武陣的高人,是他太大意了!“但是我不服!”若非被困于玄武陣中,他根本不可能失手被擒,“是好漢的,就真刀*來一場較量!用陰謀詭計,算什么英雄好漢!”
“非也!”不贊同“青面”的話,蕭夢離插口。抿心自問,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漢。“你們是小人,小人自然得用小人的方法對付!你說對吧,幻影教的左護法!”
“青面”冷笑:“你就是當晚闖進幻影教腹地的那個女人?”那雙眼睛,他不會認錯!不是一般的狐媚眼,張揚,自信,狡黠,閃爍著奪目的精光。
這樣獨特的女人,想讓人不記住也難。
蕭夢離微笑,雖然云淡風清,卻又是那么的風情萬種。有一種女人天生狐媚,一顰一笑皆有風情,而蕭夢離,就是這樣的女人。無論是喜是怒是悲是恐,都具有她獨特的魅力,讓人忍不住為她心動,讓人不能不傾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青面”剎那間也有些失神。他不明白,天下間怎么會有這樣美麗的女人。她的美麗,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翩仙若虹,驚為天人,即使不需要看見,亦可以感覺得到。
但是“青面”畢竟是“青面”,短暫的迷惑之后,他很快恢復一貫的冷然。他冷冷開口:“沒想到你就是傳聞中笑傲商海玩弄權術的蕭夫人,果真名不虛傳!玄武陣,好手段!果真好手段!”
嗯?
玄武陣?什么玄武陣?
剛才身處黑暗之中,她好像也聽見夜傾城叫了聲“玄武陣……”
又是玄武陣……
玄武陣是個蝦米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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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蕭夢離一臉疑惑,“青面”嗤笑出聲,“怎么,你不知道玄武陣?”
這么說,布下此陣的奇人并非是她?!
呃……
說不知道好像很沒有面子喲!不過我的確不知道……
仿佛洞悉蕭夢離內心的矛盾,秦蔚晴貼近她耳邊輕聲解釋:“玄武陣,號稱‘遇人殺人,遇佛殺佛’的天下奇陣,以其殘忍血腥聞名于江湖。都說玄武陣中無活口,一旦陷入玄武陣,必將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就像現在的情形一樣……”
啥咪?!
視線落在滿地血污,尸橫遍地,胃內翻江倒海一陣折騰,蕭夢離忍不住打個寒顫。
好可怕的陣法!好可怕!
秦蔚晴若有所思的目光掃過平靜似水的羽君和云淡風清的慕榮爾雅,千百個念頭回轉心間,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布玄武陣的人,是他,還是她?
“不是她,莫非是你,又或者是你?”“青面”的目光從蕭夢離身上,轉移到慕榮爾雅和羽君身上。他這個瞧瞧,那個看看,鷹一樣的利眸暗藏凌厲狠絕之色。
羽君掩唇輕咳幾聲,面上維持著一貫的淡若止水,不露半點情緒。
慕榮爾雅不喜歡“青面”好像毒蛇一般的惡毒目光,尤其不喜歡“青面”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羽君。
他冷哼一聲:“不管何人,你已是階下之囚!”跟“青面”多說廢話毫無意義,“鎖琵琶骨,把他帶走!”他冷然命令。
眾侍衛得令,抓住“青面”,用粗壯的鐵鏈穿過“青面”的鎖骨,將他扣住,然后將“青面”拖了下去。自始自終,“青面”緊咬牙關,不吭一聲,即使痛得快暈過去,他也死死克制住自己,不發出半點聲響,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流出血來也渾然不覺。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在人前示弱。
好骨氣!
如此劇痛竟然能一聲不吭地忍受,玄影心中由然升起一種“英雄惜英雄之感”。
只可惜,你我各為其主,否則,我們有可能成為朋友。
待人基本上走光了,換上另一批侍衛來清掃戰場之時,蕭夢離這才發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剛才這里發生了什么?”
“小夢離猜不到嗎?”羽君微笑著看著蕭夢離,仿佛這一切都再簡單不過,只需要一眼已可知曉。
白了羽君一眼,如果她知道,她還問來干嘛!
慕榮爾雅回答了她:“在你們引黑衣殺手前來千羽閣之時,我們早已在千羽閣中布下奇門遁甲之術,埋伏了暗門殺手。等到黑衣殺手闖入,觸動陣法,暗門殺手配合陣法在同一時間出手,將他們徹底殲滅。”
“可是……為什么是千羽閣?”其他地方不行嗎?
慕榮爾雅看了羽君一眼,告訴蕭夢離:“羽兒平生別無所好,自幼便喜歡研究奇門遁甲之術。以前她住在這里的時候,經常在千羽閣按五行八卦布下各種陣法,而這玄武陣,便是其中之一。”
蕭夢離聞言詫異看向羽君,恰巧遇到羽君望過來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說“有現成的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蕭夢離“……”
回想起剛才的恐怖之感,再看如今滿地的尸橫遍野,蕭夢離已經深切體會到玄武陣的恐怖之處——一旦玄武陣發動,包管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當即,蕭夢離做了一個決定。從今往后遠離千羽閣。TMD這個千羽閣實在太恐怖了,光是一個玄武陣已經足以整死一票人,更別提還有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什么陣了。
光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渾身汗毛直立。
“幻影教此次失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以后,我們還需更加小心防范才是。”秦蔚晴擔憂地說。
一次失手,二次失手,必然還有第三次。敵暗我明,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慕榮爾雅點頭。秦蔚晴說的在理,竟然連守衛森嚴的國師府都敢擅闖,幻影教也太過猖狂。看來云濤鶴和秦王爺已經加緊行動,他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下去了。
蕭夢離看見追風、夜傾城和雨落揚各自捂住自己受傷帶血的臂膀,滿面疲憊之色,連忙關心地說:“追風、傾城、落揚,你們有傷在身,快回去療傷好好休息吧!這里的事情就交給我們處理了。”
“啊……不幸讓蒼蠅叮了口,小傷而矣。”雨落揚不甚在意地活動活動受傷的膀臂,因為肩頭突如其來的刺痛而嗤牙裂嘴,一臉苦相。
蕭夢離皺眉,責怪道:“還說不嚴重!瞧你痛成那個樣子!別逞強了,快下去包扎療傷!”
雨落揚還想爭辯兩句,一旁的秦蔚晴貼心地勸慰他,“落揚,聽話,這里有我們在,你放心下去療傷吧。”
看了滿眼關切的秦蔚晴一眼,雨落揚扁扁嘴巴,不情不愿道:“好吧好吧!我回房睡覺去了!”
“追風,傾城,你們也去吧!”
追風和夜傾城越過蕭夢離,同時看向慕榮爾雅,在得到慕榮爾雅的許可后,二人退了下去。
蕭夢離看向身邊的羽君,暗嘆她又救了自己一次。“那個羽兒……”別扭開口,總覺得道謝的話到了嘴角,卻難以啟齒,“那個……我……”
仿佛洞悉蕭夢離內心所想,羽君擺手打斷她的話,“不過碰巧罷了!純屬運氣,不必在意!”
她轉身,背對蕭夢離,手捂嘴角輕咳兩聲,一縷血絲滲出唇角,被她極快地抹去了。
呃?
運氣?
每一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
騙誰!
“那個……羽兒,我……”
蕭夢離正想說什么,忽然看見進宮一日未歸的慕榮俊身著朝服,風風火火闖進院門,急匆匆朝他們而來,滿臉緊張焦慮之色,看見他們,沖口而出:“立刻更衣隨我進宮!”
眾人詫異對視,慕榮爾雅率先詢問:“宮中出了何事?”
“陛下……陛下快不行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