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學生們聽了，面皮一陣抽搐。
別人是有錢就任性，他們的老師卻是有技術就任性。明明那么多患者找他看病，卻從來不愿多上哪怕一天班。
現在更絕了。
老師的一個號，居然被黃牛炒到了六百塊錢，比特需專家號還貴。
“花六百買個號，這錢你也愿意給啊？”
“那能怎么樣？賣號的那人對我說，手快有，手慢無。我買完后，還有幾個想買，根本買不到。”
家屬花了這六百塊，雖說心里有些肉痛，但是想到別人想搶都沒搶到，他又是一臉慶幸表情。
“我算是服氣了。”
李敬生在這里累死累活的坐診干一天，收入還抵不過黃牛倒騰幾個號呢。
他的掛號費其實很便宜，才12塊錢。
這還是升了主治以后的掛號價格。
也就是說，黃牛賣一個號的成本也就12塊錢，賣三個號就有1800塊的收入，減掉36元成本，一個月的收入隨隨便便五六萬。
如果一天倒騰十幾個號，收入比一般的小醫院利潤還高。
怪不得很多醫院的專家與號販子勾結，聯手倒號。
利益誘惑太大了，根本擋不住。
李敬生給這個小女孩檢查后，發現骨折雖然很嚴重，但是能夠手法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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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虧能夠手法復位，不然這位家屬那六百塊的買號錢可就虧大了。
治療完畢，總治療費是840元，包括手法復位的治療費，外固定的夾板費用，還有藥費。這個價格已經算是非常便宜。
“李醫生，謝謝啦！感覺買號的錢貴是貴了點，但是值。”
家屬的話，讓李敬生差點暈倒。
那六百塊錢本來是可以節省，屬于號販子倒騰出來的開支。
“記得按時服藥，按時來復查。如果夾板有松動，或者手部出現紅腫，顏色不對，一定要第一時間來醫院復查，或者找當地的正規醫院檢查。”
李敬生叮囑家屬。
小孩子不像成年人，他們生性好動，而且缺乏安全意識。
出于好奇，去研究一下外固定的夾板那是常有的事。
很容易發生一些意外。
女孩還好一點，男孩子有時候更調皮，膽子也大。
忙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黎麗走了過來。
“李醫生，剛才那個李陽的母親打電話過來了。她說明天會來醫院看兒子。”
“那挺好的呀！你打電話告訴患者這個好消息，也能讓他更積極的配合治療。”
李敬生覺得李陽的父母并不是對孩子不關心。
至少從他們目前的表現來看，對兒子并不是那么無情。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父母離異后，各有各的難處，孩子如果不服管教，性格很犟，最終有可能讓父親不愿意再管。
至于李陽的母親，很可能已經改嫁。
有了新的家庭，她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忙活到晚上接近八點，李敬生這才把最后一個患者處理完畢。
“今天辛苦大家了，我已經點了外賣，每人一份。”
“謝謝老師！”
“李醫生，這一刻我被感動了。不過我的肚子也早就餓壞了，我得趕緊洗了手，把肚子填飽。”
黎麗笑著道。
另外幾名學生也是一個個露出笑容。
李敬生請客，大家都很開心。
人類對于吃，那是天生的本能。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知道自然而然的吸吮母乳。稍微大一點后，每次吃到各種美食都會感到心情愉悅。
小孩子時期，一顆糖，一袋辣條，都是無法抵擋的誘惑。
成年后，食譜更廣，各種美食同樣無法抵擋。
商業應酬中，為什么大家都喜歡請對方吃飯？
招待客戶最直接，而又最能拉近關系的，不就是吃喝么？
至于陪著洗腳按摩，K歌跳舞等，這屬于額外的招待。
最主流的，還是請吃飯。
一起吃頓飯，確實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李敬生平時一般很少請學生們吃飯，因為就算加班，也往往只有一小時左右。
今天算是加班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噢，我的天啊，李醫生，這也太豐盛啦！我真是愛死你了。”
黎麗看著個子不高，沒想到還是個天生的吃貨。
看到點的外賣居然有著蝦仁、雞肉等美食，她給高興壞了。
“李醫生出手什么時候小氣過？我今天算是跟著享享口福，嘿嘿！”
陳醫生的收入不高。
年齡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考慮存錢買房、結婚，日子肯定過得捉襟見肘。
能吃到一頓這么豐盛的快餐，他感到無比滿足。
“黎老師，說話注意影響哦！等會傳到師娘耳朵里，你可就麻煩了。”
葉輝笑著提醒她。
“哈哈，沒事沒事，我有男朋友，剛才就只是表達對李醫生的感激，有點口不擇言。此愛非彼愛。”黎麗還是有點擔心惹得歐晴嵐不高興。
解釋一通后，又用惡狠狠的眼神看向眾人。
“誰要是偷偷跑到歐醫生那里打我的小報告，我就跟他沒完。我知道，葉醫生是肯定不會。你們幾位英雄好漢應該更加不屑做這種事，對不對？”
她現在給李敬生當門診護士，地位、收入都不錯，妥妥的人生贏家。
可不能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把前途給毀了。
“我們北方人最不屑的就是背后嚼人舌根，反正我這里你不必擔心。”楊魯力一邊干飯，一邊保證道。“話說，這菜的味道真香，太好吃了。”
“一句玩笑話，誰還當真啊！你們女人就是敏感、多慮。”
晉炎羽同樣跟著表了個態度。
“我想見歐醫生都見不著！”陳醫生更絕。
個子矮小的劉憲只管吃飯，他一般很少說話。
“咱們手法復位門診就沒有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個個都是團結互愛，光明磊落。都趕緊吃飯吧！”
李敬生也早就餓壞了。
歐晴嵐今晚要加班，六點的時候給他打電話，要在食堂給他買飯，被他拒絕了。
那時候，他還有十多個患者沒處理完。
怎么好意思把他們扔那里不管，自己先去吃飯呢？
有時候，想要當好一名將軍也并沒那么容易。
像李敬生今天這樣以身作責，起到表率作用，大家就會服他。方方面面都處理得非常融洽。
患者看到他連飯都沒吃，加班加點幫他們治病，嘴上不說，心里肯定是感動和感激。
“對了，李陽的母親明天會來醫院是嗎？”
李敬生明天不在醫院上班，走之前有些事肯定要安排好。
這也是對病人的負責。
“具體什么時候能到不清楚，要從外省趕過來，應該是挺不容易的。她今天接到消息，已經連夜買了火車票，往這邊趕。”
黎麗說道。
“那就等她明天到了再說吧！那個小伙子本身就沒錢，得盡快安排手術才行。希望他的父母都能在這個關鍵時刻給力點，在經濟上支援一下兒子。”
李敬生作主把病人收治入院，肯定要為病人負責。
安排對接的醫生，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難。
科室的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都跟他熟，關系處得都不錯。
包括吳教授現在跟他的關系也是很好。
他準備請胡佳來對接這個患者。
胡佳的手術能力很強，又是副主任醫師，在級別上也夠。
而且為人特別實在，本身又是窮苦出身，對李陽的遭遇應該會有強烈的同情心。這樣在手術、用藥、后續治療等方面都會盡量為李陽節省費用。
“他的媽媽也不容易咧！已經嫁人了，在那邊又生了兩個小孩，現在家庭負擔也很重。給我打電話時，她剛下班，本來還要去做第二份工作的，聽我說了李陽的情況后，她當場就表示連夜趕過來。不過我估計她在經濟上應該也支援不了多少。”
這個結果在李敬生的意料之中。
改嫁后，她就有了新的家庭，現在又有了兩個新的小孩，與前夫生的這個其實已經沒多少能力再管。
“我找華主任想想辦法，爭取一部分公益金。要是還不夠，再發動群眾的力量，捐助一點。那么年輕的小伙子，不做手術肯定不行。治好了以后，相信他要是有一顆感恩之心，今后也會回饋社會。”
李敬生現在算是比較有錢，一個人承擔李陽的治療費用完全沒問題。
但是他不會這么做。醫院每天因為沒錢而放棄治療，或者被迫選擇保守治療的人太多了。
吃完飯，他來到了住院部，胡佳早就下班了。
只能打電話跟他說一下這件事。
“親愛的，今天下班這么晚呀？”
歐晴嵐忙得飛起，應該是剛從病房出來，正好看到李敬生。
隨著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深，她對李敬生也是越來越熟悉。在人群中，她往往一眼就能發現李敬生。
“對啊，今天去人民醫院會診，耽誤了近兩個小時。沒辦法，只能加班把那些病人處理完。你上夜班吃得消不？”
“借用科領導們一句打雞血的話，同志們，咱們得堅守住這塊陣地，讓骨外科的紅旗永遠不倒。我已經被洗腦了，為醫學事業準備貢獻終身。”
她說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哈哈，那挺好的。我也正好有這個想法。”
李敬生現在越來越喜歡醫生這個職業。
特別是隨著他的能力進步，能處理的疾病種類越來越多。
每次救治一個病人，都能讓他特別有成就感。
“不跟你說啦，我得去忙了！你早點回家休息，不許趁我上夜班，到外面野逛哈！”
歐晴嵐瞪著他警告。
“瞧你那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再說了，我是那種在外面亂來的人么？”
“那可不知道喲！你現在有錢了，地位也高了，暗戀你的美女可多了。誰知道你經不經得住考驗哦！”
“放心，咱是鋼鐵戰士，肯定經得住考驗。”
李敬生還真沒想過要當渣男。
以他現在的經濟實力和地位，要尋求刺激，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相信你，回去時注意安全哦！”
她說完，人已經匆匆進了醫生辦公室。
李敬生則是來到華主任的辦公室，敲門。
這個點了，華主任沒下班已經是常態。
骨外科最近高速發展中，華主任也是變得格外忙碌。
“敬生來啦！快請坐！”
華主任每次看到他，不管多忙，都會起身給他泡茶。
“主任，我有兩件事情想要麻煩您！”
“都這么熟了，直接說啊！”
“第一件事，今天收了一個叫李陽的患者，父母離異，一個人在江離市送外賣。骨折很嚴重，必須手術治療，我想為他申請醫院的公益救助金支持。”
“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在核查了，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明天會向醫院報上去。”
華主任做事永遠都是這么高效、細致。
“第二件事，就是上次向您反應過的黃牛倒號的事情。今天我有一位患者反應，花了六百塊錢從黃牛手中買的號。這件事情對患者的傷害很大，要是形成了這種不良風氣，對我們骨外科、第二醫院的聲譽也會造成很大負面影響。我想查查看，到底是哪個環節還有漏洞。”
李敬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僅憑黃牛根本辦不成。
一定有醫院內部人員提供便利。
“還有黃牛倒號？這事真讓人頭疼！把那個患者的信息告訴我，這次不能再讓醫務科去查，我得直接找院長。第二醫院想要真正做大做強，肯定要清理掉那一小撮害群之馬。此事你不要出面，由我來辦就行了。”
華主任這是對李敬生的一種保護。
醫院其實是一個小社會，人事關系十分復雜。
李敬生要處理黃牛倒號這件事，本來是一件正能量的事情。但是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到時候很容易招來打擊報復。
這就有可能影響李敬生的前途。
華主任對他愛護得很。
根本不讓他冒這個險。
李敬生調出那個患者的信息，給了華主任。
“沒別的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診所的事務也很忙。對了，你要是買那個診所的錢不夠，我可以無息借一百萬左右給你。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得一直堅守你的醫者初心，才對得起我這份支持。還有就是，那一百萬是我和妻子的養老錢，你有了后及時還給我。”
這年頭，借錢最大的問題就是很難收回來。
借錢的是大爺，要賬的是孫子。
華主任居然愿意主動借一百萬給李敬生，這份信任絕對是無價的。
“好的，謝謝您愿意借這么一大筆錢給我。如果到時候不夠的話，我再向您開口。”
李敬生現在的診所線上售藥業務高速發展，收入非常可觀。
再加上線下售藥、診療，也都不錯。
還有他本人在第二醫院上班的工資。
湊一湊，也許不需要借錢也能搞定。
上面現在已經定了調，初步討論完畢。等到真的賣給李敬生，還需要一點時間。
估計一兩個月肯定要。
正好可以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再多攢點錢。
……
第二天，他剛起床就看到了一條凌晨六點多發來的消息。
是人民醫院連濤發過來的信息。
“那個急性腦炎的孩子經過搶救，抗菌治療，病情已經出現明顯好轉。實驗室已經基本確定，就是隱球菌。”
李敬生得到這個好消息，也是極為高興。
不過因為昨天太累了，睡得很死，現在接近八點才看到信息。
“嘿嘿，剛起床！不過看到你這條信息，我相信今天一整天都會心情愉快。”
李敬生趕緊洗漱。
經過線上售藥的辦公室，員工們已經開始上班了。
來到樓下，唐萍又已經給他買好了早餐。
還有一個很土的男子在等著他。
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拉他去第二醫院的那個摩的司機。
“李醫生，我按照你說的，今天過來找你！”
男子趕緊站起身，雙手搓動著，顯得頗為緊張。
“吃早餐了嗎？”
“吃了！吃了！”
“先坐一會，我吃完早餐就給你交代工作任務。”
李敬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八點只有不到二十分鐘了，得抓緊時間。
最近每天都是這么忙。
他有點理解那些億萬總裁，一個個為什么忙得不可開交了。
他現在還只是一個診所小老板，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把身份證和暫住證明給我看看。”
李敬生對他說道。
摩的司機把身份證，暫住證明遞給他。
“昨天你跟我說了這事后，我特意找街道辦打了個暫住證。”
李敬生看了一眼日期，果然是昨天的。
看來摩的司機對這份能提供穩定收入的保安工作很是向往。
“向蒼松！”
“在！我在！”
男子立刻站起身。
“坐，坐！你這名字取得挺有意思。來之前，料理完老婆、孩子了嗎？”
“已經料理完了。孩子現在已經基本不用怎么管，還能幫著家里干些家務。”
“在這里上班期間呢，原則上是不允許輕易離崗的。但是你的情況特殊，可以抽時間回去給老婆送飯啥的。如果表現好，不但會給你轉正，過年的時候還能領年終獎。”
李敬生把注意事項跟男子說了說。
陽光診所也不是什么慈善機構，相當于一家公司一樣。
肯定有著嚴格的規章制度。
招個保安進來，老是見不到人影，那肯定不行。
人心本身也存在這個弱點。
提前打好招呼，讓這位向蒼松大哥知道診所有診所的制度，也就不會故意偷懶，或者隨便一點小事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