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哐當(dāng)一聲巨響,原本就不算結(jié)實的面包車玻璃就碎成了許多顆粒狀,只是因為貼膜的關(guān)系而粘在一起,只有少許掉了下來。車內(nèi)傳來那個男人驚恐的叫喊聲,胡宗仁依舊一下接著一下的敲打著玻璃,大概是這個家伙認(rèn)為胡宗仁就快鉆進(jìn)來了,于是就挪著身子到了另一側(cè)的車門,打開門就朝著車后沿著路開跑。
且不說他這個行為簡直是不自量力,因為我多年來憑借逃命這一絕學(xué)可謂傲視所有行里人,論跑步他可不是我的對手,再說這樣奔跑實在是很危險,我們只是想要問個水落石出,并沒想過要他因此遭受什么傷害或危險。于是我也追了出去,在跑出幾十米后,我一個前撲,雙手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按到在了地上,起初他還掙扎了幾下,但是很快就放棄了。直到他下車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體型是比較偏瘦的那種,所以無論比哪一樣,我和胡宗仁都不可能占了下風(fēng)。當(dāng)我認(rèn)為我已經(jīng)穩(wěn)住這個家伙的時候,我就把他的手扭到身后,他疼得叫了起來,我就這么把他給押著,走回了面包車的地方。
胡宗仁鉆到車上,點亮了面包車的雙閃燈,并打開了車身右側(cè)的滑拉門,接著從里邊把這個男人給抓了進(jìn)去,我就沒坐上去了,而是站在門外守著。我問那個男人,現(xiàn)在你說不說,到底是誰讓你來跟蹤的。男人還是不肯說話,但是從表情來看,他一定很后悔自己做了這件事,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原因,他始終不肯開口。于是我對他說,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今天你不把實情告訴我們的話,你根本沒辦法離開這里的。胡宗仁也跟著說,沒錯,既然你都開始跟蹤我們了,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或者干過些什么,我老胡可是沒那么多顧慮,你今天要是不說,大不了我們就多花點時間查一下而已,那也沒什么大不了,不過你的日子恐怕不那么好過了哦。
男人的眉毛抽了一下,好像是有點動心了。我接著跟他說,你如果實在不愿意說,那也沒關(guān)系,待會我們翻過欄桿把你綁了丟在亂石堆里,你死不了,但是從這里到最近的有人的地方恐怕你要慢慢走著去了。胡宗仁笑著說,綁之前先把衣服褲子扒了,原生態(tài)啊!雖然我深知胡宗仁的變態(tài),但是此刻我也知道他是在故意嚇唬這個男人。果然男人在聽到這些以后,突然愁眉苦臉的對我們說,求你們放了我走吧,我也是受人之托才干這件事的。胡宗仁問他說,那你告訴我們托你來的人是誰,我們就不難為你。
男人沉默了一會說,我不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是個女的,我和她單線聯(lián)系。
女人?我最討厭女人了,玩起陰的來,比男人狠不知道多少倍。我問那個男人說,那個女的怎么找上你的?男人說,是因為我曾經(jīng)欠了他大師兄一筆錢,她找到她師兄說需要找人幫忙監(jiān)視你們倆,這樣的話那筆賬就算是抵消了。聽到大師兄這個稱呼,我就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是我們行里人,因為現(xiàn)在的社會關(guān)系里,很少還有相互稱呼為師兄師妹的。我問男人說,那他師兄是誰,你告訴我們名字,我們自己查好了。男人說,這個我不敢說,這些人我惹不起,就算你們今天真的把我殺了丟在這里,我也不敢跟你們說他的名字。
胡宗仁站起身來,由于個子高,他根本沒辦法站直身子,他一腳踢在那個男人的大腿上,惡狠狠的威逼道,你惹不起他,你就惹得起我們嗎?那男人叫喚了兩聲后,也沒回答胡宗仁的問題,只是一個勁的求饒。我看這樣子他也不會說了,于是我就打開前面的車門,找到了這個男人之前放在儀表盤上的電話,我對他說,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你這電話里的人,我挨個找,總能找到。
那個男人可能早已忘記自己的電話還扔在那兒,眼看我拿到電話了,知道再也無力反抗,卻依然沒告訴我們那個大師兄究竟是誰,他只是彎著腰,一副痛苦模樣的哭著。我把電話放在包里,然后走到我車后邊,取出一截扎帶,我車?yán)锍3S羞@些奇怪的東西,扎帶可以幫我在后備箱里固定很多因為轉(zhuǎn)彎的關(guān)系晃來晃去的東西,偶爾也能用來捆住別人的手腳。我取出兩根后回到了面包車?yán)铮缓蟀堰@個男人的手腳都用扎帶給束了起來,別小看這一根小小的塑料繩,沒有剪刀的話,一般情況下根本解不開,比手銬還好使。下車后,我對那個男人說,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繼續(xù)難為你了,如果今后有人問起你,你就說你跟蹤我們的時候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和你沒關(guān)系,這樣想來你的那位大師兄朋友,也不會為難你什么。欠了錢就要還,別學(xué)著電影里一樣幫人賣命,媽的又不是黑社會。
我接著對他說,等我們到了重慶,會幫你打電話找人來救你的。胡宗仁跟著我下車后,一副慈愛的模樣摸著那個男人的臉,然后哈哈大笑著走掉了,在路過面包車車門的時候,他打開門,拔下了車鑰匙,對那個男人說,鑰匙我們就拿走了,畢竟你現(xiàn)在也用不著了。接著跟我一起回到車上,揚(yáng)長而去。
由于知道了有人在跟蹤監(jiān)視,我和胡宗仁就不敢在繼續(xù)走大路,而是在下一個高速路出口的地方就下了道,找老路回了重慶,在一個看上去比較僻靜的地方,我先用剛才收繳來的電話給胡宗仁的手機(jī)打了一個,讓他存下了號碼,以便我們到時候托關(guān)系反查。隨后我就把電話丟給了胡宗仁,說你看看這上邊的這些號碼,有沒有你看著眼熟的,例如軒轅會的人。胡宗仁翻看了一遍,說這么多號碼我怎么記得住,打一個不就完了嗎。我說那你打算打哪個?胡宗仁指著電話上的一個號碼說,你看這撥出和接電記錄,這個號碼光是今天這一天都相互通話了十幾次,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幕后主使了,只是我們不清楚究竟是那個大師兄還是那個女人。
胡宗仁按照通話記錄上的號碼回?fù)芰诉^去,接著打開了免提模式。在安靜的鄉(xiāng)鎮(zhèn)小路上,那電話鈴聲顯得那么刺耳。響了十多聲以后,電話被接了起來,我和胡宗仁都沒有說話,對方也沒有說話,過了幾秒后對方才問,他們倆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搞定了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我聽著耳熟。當(dāng)我正在想到底曾經(jīng)在哪里聽到過的時候,胡宗仁突然開口說,嗯,搞定了。對方一愣,有點驚慌的問,你是誰?胡宗仁冷笑一聲說,我還能是誰,你他媽跟蹤的誰我就是誰!你這是什么意思啊,趙婧同學(xué)。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這個熟悉的聲音,竟然是早些時候我和胡宗仁在印刷廠遇到的那個神秘的女孩兒趙婧,在那天遇到她之后,我和胡宗仁曾分別找人打聽了一下她的來歷,只知道她的師傅是道上一個老前輩,前幾年已經(jīng)過世了,大概是過世之后趙婧跟著師兄或是誰再學(xué)了幾年,就出師開始行走江湖。這位老前輩我們也只是有耳聞而從未謀面,師門神秘,且這位老前輩在90年代的時候曾經(jīng)和司徒師傅及其他眾多師傅一起,在那年重慶遭遇大旱的時期,成功滅了個大家伙而出名。那個時候我還是個中學(xué)生呢。本來印刷廠一見也只是讓我對這個姑娘心存畏懼,因為我本來就挺討厭跟女孩子成天交往過多,因為我覺得她們嬌氣,麻煩。但是這個趙婧我卻始終不敢,心里始終還有點害怕,至于害怕什么我卻說不上來,她在此之前出現(xiàn)在我和胡宗仁的世界里時間過于短暫,又非常神秘,以至于讓我有一種“這個女人少去招惹”的感覺,即便她算是個美女,也那么年輕。
聽胡宗仁喊出她的名字的時候,我先是吃了一驚,然后摸出自己的電話對照了那個號碼,果真是趙婧的。趙婧在電話那頭聽到胡宗仁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笑呵呵的說,看樣子我找的人不怎么得力呀,你把他怎么了?語氣里有些輕佻,一副吃定我們的感覺。胡宗仁說,你廢話少說,你快告訴我你為什么跟蹤我們,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們?nèi)嗽谒拇ǖ摹U媸菦]想到你這女人這么陰險,我真是小看你了。
趙婧冷笑一聲說,既然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我就跟你們直說了吧,你以為那天晚上我在印刷廠遇到你們兩個王八蛋,是一個巧合嗎?你們可真蠢,連印刷廠的那個業(yè)務(wù)都是我們拐彎抹角的繞到你們身上的,為的就是要在那天晚上讓你們倆看見我,只不過我失算了一步,我沒料到我暗地里找人來跟蹤保護(hù)你們,卻找了個草包。
我注意到了趙婧此處的兩個用詞,一個是“我們”,一個是“保護(hù)”。誰是“我們”?難道趙婧背后還有個組織?如果說印刷廠的那個案子是她想法子嫁接到我們身上的,那么當(dāng)初那個印刷廠老板所謂的占卦和貴人,可就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惹我們中計了,而且當(dāng)時印刷廠的那個女鬼,讓我們糊里糊涂的就給送走了,絲毫弄不清來龍去脈,這一切都是個計謀嗎?這么說起來,在此之前我和胡宗仁一起經(jīng)歷了十三個案子,其中竟有一個是趙婧和她的人冒充軒轅會丟給我們的假案子?還有就是趙婧口中的“保護(hù)我們”,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快速在腦子里分析了一次,盡管依然很糊涂,但我至少確定了兩點,第一,趙婧是知道我們和軒轅會之間那個二十四件案子的約定的,說不定她的圈子里就有軒轅會的人,只不過分不清是敵是友罷了。第二,這個女人用心良苦制造了一次偶然的相逢,竟然能夠把我和胡宗仁騙得信以為真。
厲害,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