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面依舊是一片寂靜,蘇童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nèi),心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麻,如果只是鬼,或許她還心里能稍微踏實(shí)一點(diǎn),可是那么多黑壓壓的甲殼蟲,而且聽唐敖的口氣就知道,那些甲殼蟲絕非善類,這樣的情況,是以前蘇童沒有和唐敖一起共同面對過的,所以心里面也是一點(diǎn)底都沒有,原來她以為,所謂緊張,就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能夠七上八下的時候,還不是真的緊張,一個人真的緊張到了一定程度,就連自己的心跳都快要感覺不到了。
就在她已經(jīng)快要忍不住沖動,想要沖進(jìn)去一看究竟的時候,臥室門終于開了,黑暗當(dāng)中露出了唐敖疲憊的臉,蘇童松了一口氣,連忙迎上前,唐敖腳下略微有些不穩(wěn),蘇童趕忙扶住他,把他扶著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臥室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什么,并且眼下蘇童也的確沒有心思顧及那么多旁的了。
把唐敖攙扶到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安頓他坐下,蘇童看到唐敖的嘴角還有一點(diǎn)淡淡的干涸的血跡,似乎是之前有流過血,又被他隨手抹掉留下的印子,折讓蘇童的心里很不安穩(wěn),趕忙輕聲詢問:“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了。”唐敖確實(shí)很累,看樣子消耗非常大,說起話來都略微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似的,他對蘇童笑了笑,笑容里滿滿的都是疲憊,“蟲子都消滅了。”
“我不是問那些蟲子,我問的是你呀!”蘇童一聽唐敖回答的根本不是自己想問的,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趕忙著急糾正,“你怎么樣?哪里受傷了?”
“沒什么,就是剛剛和那個操控紙人傀儡的幕后黑手隔空斗法,所以消耗有一點(diǎn)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睡一宿就沒事兒了,就算有事兒,也不會是我有事兒,現(xiàn)在那個人肯定也不怎么好過。”唐敖說起方才的事情,眼睛里閃爍著若隱若現(xiàn)的興奮的光芒,“那個紙人如果我沒猜錯,應(yīng)該是那個大師用邪術(shù)控制著的傀儡,之前來是想要警告你,這一次又來,估計(jì)是發(fā)現(xiàn)警告無效,也就是說,咱們的行動還真的是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了,被人家盯著呢?!?
雖然這種可能性他們之前完全考慮到過,但是現(xiàn)在忽然這么一說,還是讓蘇童心里又揪緊了不少:“那怎么辦?人家在暗,咱們在明,這樣不是很被動么?”
唐敖伸手握住蘇童的手,他的手有點(diǎn)微涼,不過蘇童的手確實(shí)冰涼冰涼的,估計(jì)是剛剛為了房間里的戰(zhàn)況,著實(shí)緊張了一陣子,意識到這一點(diǎn),唐敖眼中的銳利略微隱去了一些,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對蘇童搖搖頭,安慰她說:“不用擔(dān)心,我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早有準(zhǔn)備,就等著這個紙人來呢,其實(shí)想要操控一個傀儡,并不是特別輕松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萬無一失的,尤其是這種,要帶著尸甲蟲到這邊來做壞事的傀儡紙人,就更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駕馭得了的,幕后的操控者需要傾注很大的精力和法力在上面,而且這個世界上,所以的力,都是相互的,傀儡紙人也是一種雙刃劍,能操縱了做壞事,也能反噬操縱者?!?
“所以你剛才所說的隔空斗法,就是為了想要反制那個大師?”蘇童聽著覺得有點(diǎn)心驚肉跳的,她在屋外透過磨砂玻璃看到的,只是很片面的一些東西,實(shí)際上唐敖具體做的什么,她也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那些黑色的甲殼蟲是一定對唐敖的安全具有威脅的,但是沒有想到,她以為唐敖一動不動的那段時間,其實(shí)是在和操控傀儡的那個神棍大師隔空斗法。
既然都說了,傀儡紙人是一把雙刃劍,那么有一個刃是對著操縱者本人的,自然也就還有一個刃是對著唐敖這邊的,唐敖成功的話,法力會反噬操縱者,如果不成功的話,那個受傷最嚴(yán)重的人,恐怕就要變成唐敖了。
一想到方才自己在房間外根本看不到的那種九死一生和驚心動魄,蘇童的后背上就滲出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讓她忍不住想要打個哆嗦。
“沒事,不要怕,你看,我這不是贏了么!”唐敖感受到了蘇童的顫抖,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輕輕的摟住她的肩膀,“那個把對方的傀儡,變成一個法咒傳輸?shù)闹修D(zhuǎn),這個辦法還得多謝谷滿倉呢,是他之前給我的一本書上記錄著這樣的辦法,我看了以后覺得很有意思,并且試了以后,發(fā)現(xiàn)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容易上手,所以今天施展的也非常順利,我只是消耗的有些大,對方的情況恐怕要比我慘很多,你知道兩個人一人一根手指勾著橡皮筋,誰后放手誰比較疼吧?”
“我知道,所以剛才是你先放手的么?”蘇童明知道答案會是什么,不過還是忍不住想要明知故問一下,只有唐敖親口告訴她答案,她才能覺得踏實(shí)。
“是,而且更重要的是,原本大家都沒有放手之前,他是拉的比較賣力的那一個?!碧瓢叫Φ糜幸稽c(diǎn)狡黠,“反正兩個人各拉一邊,不管誰花的力氣比較大,總和都會提上去,所以我這一次也算是借力打力了。對方能操控傀儡紙人出來作祟,還動用了這么多的尸甲蟲,說明的確不是善類,不僅修習(xí)邪術(shù),而且道行也并不淺,這么看來,咱們之前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不和他正面沖突,逐個瓦解了他的惡鬼爪牙之后,失去了魂魄來源的惡鬼,對他造成反噬,這樣就可以除了惡鬼的同時,還能幫咱們削弱這個大師,多增加幾分勝算?!?
蘇童記得她當(dāng)時看到唐敖倒退一步,險險的穩(wěn)住了身子,倒是窗外的紙人,發(fā)出了一聲怪叫,四分五裂的墜落到了樓下去,這么一看,勝負(fù)還是很清楚的。
“那,什么是尸甲蟲?”稍微放下心一點(diǎn)之后,蘇童這才好奇起那些甲蟲。
“喏,就是這個。”唐敖說著,忽然變戲法一樣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透明的小塑料盒。
蘇童一眼認(rèn)出來,那東西是一個旅行用的護(hù)膚品分裝瓶,自己買東西時候商家贈送的小贈品,但是因?yàn)闆]有什么大用處,所以被她隨手放在了床頭柜上,現(xiàn)在倒是被唐敖隨手拿去用了,里面裝著一只黑色的甲殼蟲,還活著呢,正努力的用幾只腳撓著瓶壁,似乎想要從里面沖出來。
方才在房間里,蘇童雖然拿著殺蟲劑非常勇猛的阻止過一批黑色甲蟲,但是畢竟房間里面光線比較昏暗,所以看也看不清楚,這回坐在客廳的光線下,才能看得清楚,那黑色的甲殼蟲,背殼烏黑油亮,上面還有一些曲曲彎彎的花紋,甲克的邊緣有看起來頗為鋒利的鋸齒,黑色甲殼蟲的口器也和尋常的甲蟲不大一樣,要更大一些,像兩顆鋒利的小獠牙似的,就連那幾條細(xì)細(xì)的小腿上,也都長著許多黑色的毛刺。原本蘇童是遠(yuǎn)遠(yuǎn)的,模模糊糊的看著,覺得這種甲殼蟲很難看,現(xiàn)在近距離看完之后,就覺得更加的惡心了。
而且那蟲子似乎畏懼燈光,蘇童把旅行分裝瓶舉高一點(diǎn),想要在燈光下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時候,那蟲子忽然渾身僵硬,一副要死掉的樣子,嚇得她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把分裝瓶還給了唐敖:“你怎么還留了一只呢?”
“留著給滿倉看看,”唐敖笑著說,“他要是知道今晚錯過了什么,肯定會覺得特別的郁悶,所以給他留個紀(jì)念品,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那這蟲子到底是哪里來的?”蘇童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黑色甲蟲。
唐敖搖搖頭:“我以前也只是聽說過關(guān)于尸甲蟲的傳聞,不知道具體的來歷,這也是第一次見到活的。據(jù)說這種尸甲蟲一般都是得專門培養(yǎng)出來的,先要想辦法弄到蟲卵,蟲卵通常都在非常陰寒,尸氣很重的地方,還要避開成蟲,否則很有可能自己就中招了。拿到了尸甲蟲的卵,想要孵出來,也很不容易,必須要找一具新死的尸體,死得太久已經(jīng)腐爛有蛆蟲的不行,活人么,我就不太清楚了,因?yàn)檫@方面的記載也不是很多??傊?,蟲卵植入新死的尸體皮下,加上每天施咒,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尸體就會被尸甲蟲的卵化成一張皮和一包膿水,這個時候尸甲蟲就孵化出來了,它們會吸干骨肉化成的水,長大,然后撕破皮膚鉆出來。”
“那它們不會吃養(yǎng)它們的那個飼主么?”蘇童好奇的問。
“不會,”唐敖回答,“這就是孵化過程中,必須每天念咒的緣故,尸甲蟲一旦孵化成功,就不再化肉喝水,而是直接吃肉,想要喂它們,需要投喂打量的生肉,它們吃肉就和吃人是一樣的,一旦碰到了皮膚,就會用嘴咬開皮膚,鉆進(jìn)去,然后在人的肉里面一邊爬一邊吃,經(jīng)過之處就會吃出一條小空洞來,所以你能想象得到,假如一個人遭遇到了一群尸甲蟲,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了吧?”
蘇童打了個寒顫,點(diǎn)點(diǎn)頭,真要是那樣的話,只怕那個倒霉的人就真的是要面臨著一個尸骨無存的結(jié)果了,光是想一想尸甲蟲鉆進(jìn)肉里的樣子,她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唐敖也知道這個話題并不怎么美妙,所以便沒有將更多的細(xì)節(jié)。
“唉,這次的事情,總算是解決了,不知道那個大師,還會不會又來搞什么偷襲?!碧K童之前也沒有想到那個紙人居然如此兇險,忍不住有點(diǎn)后怕。
“近期應(yīng)該不會了,我之前也一直在想,為什么會選擇了讓紙人跑到你這邊來發(fā)警告,而不是我那邊,后來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唐敖對蘇童說,“那天我么那種你這里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那個大師召喚惡鬼,朱砂葫蘆里的惡鬼有了反應(yīng),估計(jì)那個大師就是這么判斷出來惡鬼的方位,后來我用隔絕咒阻止了大師對惡鬼的召喚,他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獲得進(jìn)一步的方位,所以就把你這邊當(dāng)成了是咱們拘禁惡鬼的地方,派傀儡搗亂的時候,自然就也是奔這兒來的。不過好在他這一次傷的估計(jì)也不會太輕,肯定是要傷元?dú)獾?,短時間之內(nèi)未必有精力再有什么大動作,不過保險起見,我覺得你這不的‘廳長’職務(wù),我還會在多擔(dān)任幾天?!?
“這我倒是沒有什么意見,”蘇童回答的很自然,說完之后才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趕忙故意岔開話題說,“那你要不要考慮征用一下谷滿倉的那個充氣床墊?總窩在沙發(fā)上,肯定不行,你看你現(xiàn)在有多虛弱,得好好的休養(yǎng)身體呢。”
“這個主意不錯,明天我就去把他的那個充氣床墊給搶過來,”唐敖笑著說,“不過估計(jì)他也不會介意的,我在這邊駐扎,他肯定第一時間就占了我的臥室。哦……說到臥室……你可能還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
蘇童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臥室里之前的火光沖天,當(dāng)時她一心惦記著唐敖的安危,忽略了臥室里的事情,現(xiàn)在被唐敖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
“沒關(guān)系,壞了什么也沒事,反正近期我爸媽是不太可能回來的,我在他們回來之前,把該重新買的買好換上,他們也不會知道發(fā)生過什么。”蘇童其實(shí)也不敢想,自己的臥室里現(xiàn)在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面,當(dāng)時那火光可真不是一般的耀眼,那熊熊燃燒的樣子,沒有把房子整個都點(diǎn)燃,就已經(jīng)算是唐敖那防火結(jié)界的功勞了吧,她也不敢再奢求更多,畢竟情況緊急,如果顧著這個,舍不得那個,那才是真的愚蠢呢,等于把自己推向了危險邊緣。
“哦,那倒是不至于,”唐敖一聽就知道,蘇童把事情想的更嚴(yán)重了,于是擺擺手,“什么東西都沒有燒壞,只不過呢,那個結(jié)界……它隔得住火,可是隔不住灰……剛才屋子里有多少尸甲蟲,你是看到了的,除了這一只紀(jì)念品之外,其余的都被我一把火給燒成灰了,所以現(xiàn)在你房間里到處都是黑灰,恐怕明天,得找個保潔過來清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