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一聽這話,立刻感覺到自己一頭黑線。
好一個“甕中捉鱉”!幾個人圍著一個小壇子,還能更形式主義一點么?
蘇童耐著性子繼續(xù)看這幾個江湖騙子是如何“做法”的,不過看了兩三分鐘,那幾個人就一直是圍著小方茶桌打轉(zhuǎn)轉(zhuǎn),嘴里面哼哼唧唧的像是在念著什么,像是咒語又根本聽不清也聽不懂,幾個人一會兒順時針,一會兒逆時針,轉(zhuǎn)得蘇童都覺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了,她不得不把視頻暫停下來,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唐敖和谷滿倉:“這幾個人不會就這么一直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吧?”
“嗯,還真是差不多這樣,”谷滿倉一邊笑一邊說,估計是回想起當時好笑的場面來了,“要不是后來出了點事兒,不知道得轉(zhuǎn)到什么時候。”
“后來出了什么事了?”蘇童一聽這話,本能的開口問,然后又立刻擺擺手,改口說,“不不,你們先別告訴我這個,是不是視頻后面能有?要是有就給我留個懸念吧,你們倆誰告訴告訴我,這一伙人是哪里來的?”
“黃輝請來的,”唐敖回答,“我們?nèi)サ臅r候也不知道,到那里以后才發(fā)現(xiàn),黃輝其實自己也覺得惡鬼不對勁兒了,一直在想辦法找人驅(qū)鬼,只不過他也不知道能通過什么途徑找到靠譜的高人,所以就已經(jīng)到了病急亂投醫(yī)的那種地步,不管是李逵還是李鬼,先拉來試一試再說,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吧,所以我們?nèi)サ臅r候,前臺都習慣了每天有一些不知道什么來路的人,要找他們老板,而且來是干什么的老板也不說,也不讓問,所以下面的人索性也就不理會這些,一律放行了。”
“那豈不是會招來不少江湖騙子?”蘇童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一個經(jīng)商規(guī)模很大的企業(yè)家,竟然會做這么不理智和欠妥的事情,等同于把自己的脖子伸長了,讓那些江湖騙子跑來當做肥羊宰,這實在是太傻了。
“如果你看到黃輝現(xiàn)在的樣子,你就不會覺得他不理智了,或者說,他之前的情況,也已經(jīng)沒有什么理智下去的本錢,寧可信其有也比坐以待斃強。”唐敖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和谷滿倉是真真切切的看到過黃輝當時的處境,所以對他那種不理智亂求助的行為倒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慨,并且也覺得,假如不是這樣,恐怕他們兩個也不會那么順利的見到黃輝本人,所以也算是受益了。
蘇童被他說的更好奇了,干脆點開視頻,耐著性子繼續(xù)看。
視頻又繼續(xù)向前播放,那幾個人還來來回回的在轉(zhuǎn)圈,感覺就好像是洗衣機的滾筒附體了一樣,蘇童甚至能聽到谷滿倉忍不住的竊笑聲,鏡頭晃動了幾下,蘇童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黃輝,雖然她并不知道這個黃輝過去到底是個什么模樣,但是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最近一定過得很不順利,否則也不會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居然看起來那么的憔悴和狼狽,還完全打不起一點精神來。
如果一個人原本就很胖,或者很瘦,那看起來倒也沒有什么問題,最怕的是有的人原本體格比較健碩,結(jié)果忽然之間因為什么緣故而急速的消瘦下去,整個人就會給人一種皮囊和骨骼完全不配套的別扭感。
現(xiàn)在的黃輝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他臉頰松垮垮的,臉皮垂下去,讓蘇童看了莫名其妙的會聯(lián)想到一種以皮膚松弛而受歡迎的狗,不僅是他的身姿呈現(xiàn)出了頹廢的狀態(tài),就連黃輝的眼神也是非常渙散的,他就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那幾個江湖騙子圍著小方茶桌上面的壇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故弄玄虛,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似乎并不期待著他們真的能夠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隨便讓他們試試而已。
就在蘇童幾乎快要被無聊的對這個視頻失去信心的時候,忽然之間,畫面上有了變化,幾個人圍住的小方茶桌上面原本悄無聲息的那個壇子,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谷滿倉也恰到好處的把鏡頭給拉近了一點,透過屏幕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壇子真的是在抖動著,壇底碰在桌面上,發(fā)出撲通撲通的聲響,原本圍在桌邊打轉(zhuǎn)轉(zhuǎn)的那幾個神棍顯然也并沒有預料到這一幕,錯愕的停下了所有動作,最里面哼哼呀呀的詞兒也不念了,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這一幕。
一旁的黃輝此時卻坐直了身子,他詫異的看著那個抖動的壇子,又看看那幾個穿的好像是丐幫一樣的人,看樣子是原本并沒有對他們的水平抱有太大的幻想和期待,現(xiàn)在忽然看到了這樣的異象,所以才會感到尤其驚訝。
只可惜,他驚訝,那幾個神棍可能比他還要更驚訝,除了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壇子之外,居然什么動作都忘記了,所有人都好像靜止下來,就只有那個壇子在桌子上晃動著,而且還越晃越厲害,最后忽然安靜下來。
那幾個人愣了一會兒,黃輝看他們誰也沒有什么下一步的動作,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略顯嘶啞:“然后該怎么辦?你們倒是弄啊!”
幾個人面面相覷,很顯然是有些心里面沒底的,最后其中有一個身材最高大的男人,估計也是幾個人里面膽子最大的,他看了看那個壇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摸一摸,可是他的手還沒等碰到那個壇子呢,只聽一聲非常清脆的咔嚓聲,原本已經(jīng)靜止下來的壇子,忽然裂開了幾道大口子,頃刻之間就碎成了幾塊,攤在了小方茶桌上,壇子里面的東西也露了出來。
蘇童一看,這東西她見過,或者見過同樣的玩意兒,是一根鍍了金粉的人腿骨,上面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同樣是密密麻麻的刻著許多諸如符箓一樣的東西。一看這玩意兒,蘇童心里就更加清楚了,黃輝家里的慘劇,起因和溫云濤家里絕對是一模一樣的,看來這條線是追對了,果然是和那個壞心的大師有關(guān)系。
錄像還在繼續(xù)向前播放著,那個大個子被嚇了一跳,但是下一刻又重新鼓起了勇氣,一手晃動著自己手里那個可笑的手鼓,另一只手伸向了那根金燦燦卻又滿是邪惡感的腿骨,把腿骨從桌上拿了起來,掂了掂,沒看到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發(fā)生,于是膽子似乎又壯了一點,蘇童猜測,他們這些行走江湖的騙子,其實真本事就算沒有,膽色也還是要比一般人大上許多的,不然的話也就不會有底氣跑去那些家里面除了怪事的人家里面故弄玄虛的騙錢了。
只可惜,這一次他們的運氣顯然并不是太好,黃輝家里的事情,顯然并不是他們以為的那么單純的,只見那個男人開始揮舞著那根金燦燦的腿骨,就好像是一枚鼓槌似的,揮舞了幾下,估計覺得壇子碎了或許是之前莫名的震動造成的,也并沒有太當回事,慢慢的開始放松了神經(jīng),把那根腿骨又放回了桌子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根腿骨就好像是長在了他的手上一樣,他根本沒有辦法把那東西重新放回去,男人開始有些慌了,他用力的甩著手,想要把手上的腿骨甩掉,可是不管他怎么樣用力的揮舞著手臂,那根腿骨依舊好像跟他的手連在了一起一樣,根本甩不掉。
其他人此刻都已經(jīng)變成了驚弓之鳥,原本在小方茶桌周圍圍著一個圈,現(xiàn)在都散開了,一臉驚恐的推開到一旁,不知所措的看著這個手上握著腿骨怎么都放不下的男人,看樣子這個男人應該也是這一伙人里面的領(lǐng)頭人了,所以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了這樣的狀況,其他人都還在看他要怎么樣拿主意呢。
就在這個時候,那根金色的腿骨上面,忽然冒出了很多黑氣,那黑氣仿佛有眼睛有嗅覺一樣,從腿骨當中溢出來之后,壓根兒沒有向四周散開,而是絲絲縷縷,盈盈繞繞,在抓著腿骨的男人手邊打起了圈圈,其他人都被嚇愣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連黃輝看樣子也是嚇壞了,眼睛瞪得老大,整個人朝身后的沙發(fā)靠背里使勁兒的縮著,好像生怕那黑氣能夠突然離開握著腿骨的男人而轉(zhuǎn)頭撲向他似的,那個握著腿骨的男人似乎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氣嚇了一跳,方才想要放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傻傻的看著自己手里的東西發(fā)愣。
唐敖原本被那幾個人排擠在外,看不到那邊的情況,這會兒圍在一起的人散開了,他才看到那個男人手里面的腿骨和腿骨里散出來的黑氣,于是他大喝了一聲:“快放開那根腿骨!”
就在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又有新的情況出現(xiàn)了,那黑氣仿佛受到了驚嚇,忽然朝后一縮,下一秒,卻又好像是一條蓄勢進攻的毒蛇一樣,化作了一道黑氣形成的線,直沖向那個男人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