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煙道:“吳公公,咱們的皇上既然還是這么的糊涂,你索性就把當年的真相告知他吧!反正,剛才的棋局你也是輸了的。既然都是要說的,那就當著大家的面,讓皇上好好清醒一下吧。”
吳公公嘆道:“可------咱家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啊!咼”
皇上此刻已經冷靜,問:“你就告訴朕,當年之事,是不是皇后去跟先皇告的密吧?”
吳公公搖搖頭,“還真不是!”
皇上就跟花香對看一眼,俱是面露驚訝。
花香舔一下干裂的嘴唇,道:“怎么可能?關于我的身份,我只告訴了她一人啊!”
元朔月就趕緊向洪纓要了水袋,遞給花香讓她喝水。
花香就小抿了幾口。
玉煙忍不住的嘆氣,插嘴道:“香妃就那么自信,將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天衣無縫嗎?”
“你是說隔墻有耳?”花香驚愕的捂住了嘴巴醣。
玉煙真的很不想批評別人的想象力,所以就只能無奈的揉自己的太陽穴了。
沈廷鈞出聲道:“除了被人偷聽了去,應該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有心人的調查。”
玉煙拍手道:“說得好!可問題是,這個背后調查的人究竟是誰?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皇上踱步道:“不可能的!當年朕還只是個王爺,府中除了正妃云妃外,就是香兒了。沒有嫉妒,哪來的陷害?”
玉煙道:“皇上能想到的女人之間的爭斗,就只有正室與側室之間的嗎?”
“不然呢?”皇上皺了眉頭問。雙手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了起來。
他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如果真的不是皇后,畢竟是比皇后的權勢更要大的人才能主導當年的一切,也才能鎮(zhèn)住這吳公公。
越是接近答案,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恐懼了。
玉煙微微一笑,他相信皇上心中多少已經都點兒數(shù)了。卻心存僥幸的逃避著那個真相。
玉煙倒也不會傻傻的去點破,道:“我姐姐自從跟了平祝王爺后,只是個小小的夫人,那護國公主是如何與她相處的?就拿我姐姐救她那婆婆的命來說,那可是天大的恩啊!護國公主,感念這份情了沒有?”
沈廷鈞苦笑著辯解道:“玉兒,母親心中是有的。”
“你別插嘴!”玉煙白他一眼,“是真的有嗎?依我看,她心中唯一有的念頭,就是我姐姐是來跟他搶兒子的。所以,我姐姐在你心中越是得寵,她的心里就越不舒服。結果怎么樣了?”
玉煙微微一頓,看著皇上慢慢變白的臉色,心中很是滿意。繼續(xù)道:“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沒的?如果不是她霸著你,不讓你與姐姐共度元宵,她現(xiàn)在應該已經升級當祖母了吧?”
沈廷鈞就干咳兩聲,“咱還是說正事吧!”
聽她這話,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啊!
那個孩子本就是杜撰來的,無論是假孕還是小產,還都被她利用的恰到好處。
沒想到,就算是到了現(xiàn)在,還是被她拿來說事。
玉煙秀眉一揚,“我說的不是正事嗎?笨蛋!我的意思這么明顯,你還是聽不出來嗎?婆媳那可是天敵啊!她們之間的矛盾自古就是不可調和的啊”
這話明著是沖著沈廷鈞去的,但卻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皇上的臉色就唰的一下血色全無。
“啊!”云竹夸張的大叫,把呆愣中的眾人嚇得全都一哆嗦。
玉煙很配合的道:“國舅爺這是想到了什么嗎?”
云竹撇撇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這女人之間的爭斗,正室與側室之間的,還不是主要的。難怪我要娶南紅,家母尋死覓活的不同意啊!敢情,她是怕他的兒子被人搶走啊!母親的獨占欲都是這么的強嗎?”
“何止啊!”玉煙淺笑,“母親的偉大還在于,時時提防自己的兒子沉迷于溫柔鄉(xiāng),更要為兒子的大好前途鋪好大路。”
云竹道:“那就要剔除一切絆腳石了。”
玉煙道:“如果你母親認定南紅會是你前程的絆腳石,你猜她會怎么做?”
云竹道:“調查南紅的出身,盡量找到可供挑剔的瑕疵,然后以此為借口,拒絕南紅入門。”
兩人一唱一和,只把眾人聽的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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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著是拿云竹和南紅說事,大家都清楚的很,這是在影射了。
只聽哇的一聲,花香就彎身大吐了起來。然后手捂著肚子,整個人軟軟的癱倒在地。
“母妃!”元朔月最先驚叫。手忙腳亂的將花香抱到了懷里,“母妃!你不要嚇我!”
皇上也就一個箭步搶了過去,蹲下身,握住花香的手,道:“香兒,你這是怎么了?告訴朕,哪里不舒服?”
花香苦笑著搖搖頭,“皇上!你告訴我,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怪錯了云妃嗎?真的是恨
錯了人嗎?”
“這------”皇上就咬著唇不說話。
他心中的震撼一點兒都不比花香少。
如果真的是恨錯了人,那他才是錯的最離譜的那一個。
沈廷鈞悄悄走到玉煙身邊,“她這是急怒攻心嗎?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又不是鬼醫(yī),如何會看病?”玉煙看一眼沈廷鈞,然后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嘔吐物。
沒有多少食物,似乎吐出的只有剛才喝進去的水。
玉煙瞇了眼睛,走了出去。
卻不是去看花香,而是走向了一塊帕子。
正是被元璟塞到了花香嘴里,而后被元朔月取出,擲到地上的那一塊。
玉煙掏出自己隨身的帕子,捏在手里,彎身,隔著自己的帕子把那塊帕子撿了起來,然后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
沈廷鈞和云竹對看一眼,兩人立馬圍攏了過來。
沈廷鈞立馬關切的問:“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玉煙看看他們兩個,“你們誰去告訴皇上,如果想救他最心愛的女人,就趕緊把神醫(yī)花果放出來。”
沈廷鈞蹙眉,“莫非這就是元璟留的后手?”
云竹立刻扭頭,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香妃看著不對勁。還是把神醫(yī)花果趕緊放出來吧!或許,能緩解香妃此時的痛苦。”
香妃勉強的笑笑,“我沒事!只是有些難以接受,那會是事實。”
“孩兒錯了嗎?”元朔月哭著道,“孩兒一直想尋找當年的事實,以為找到了幕后的真兇,就可以為母妃報仇。現(xiàn)在父皇最大,只要他出面處置了那人,母妃就可以無后顧之憂的回到我們身邊了。是孩兒錯了嗎?”
“傻瓜!”花香拍拍她的手,“你沒錯!當年之事,是該有一個真相的。”
“吳公公!”皇上猛的從地上起身,“朕再問你最后一遍,當年之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搗鬼?”
玉煙道:“皇上真的想知道嗎?其實,就算吳公公說了,皇上也未必會信的,反而徒增煩惱。所以,有些事,其實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皇上眉毛一挑,眼一瞪,“朕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嗎?”
玉煙癟癟嘴道:“好心當成驢肝肺!吳公公,既然皇上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你就趕緊講出來吧!”
吳公公嘆口氣,“啟稟皇上,柳二小姐的判斷沒錯。當年之事,請求先皇處置香妃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后。”
這個秘密,若是無人提及,本該爛在他的心里。
卻沒想到,還是有人不放過。
步步緊逼,讓他不得不吐露真情。
真的說出來后,他才發(fā)現(xiàn),心里居然是輕松的。
那種感覺,就如同壓在心里的巨石被人移走。
皇上卻連連后退,足足退了五步。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你在撒謊!這不可能是真的!”
玉煙就朝天丟白眼,早就說了,他不會相信的。還拿皇上的威嚴壓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元朔月如果不是懷里抱著花香,相信此刻也早已跳起來了。現(xiàn)在卻只有難以置信了。“居然是皇祖母!居然是太后------”
花香自然又是一陣嘔吐。
玉煙這才走過去,看著花香慘白的臉。
花香直起身子,任憑元朔月用帕子為其擦拭嘴角。抬眼看向玉煙,“怎么會是這樣子?為什么會是這樣子?”
玉煙看著她強忍著痛苦,就有些于心不忍,“姐姐生前,早就提醒過你,不是嗎?”
花香的嘴角就露出一絲苦笑,“是啊!那是多么聰明的一個人兒啊!只是可惜了------不過,你的言談舉止間與她真的很像啊!”
玉煙深吸一口氣,“先別說我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應該清楚,只要你開口,皇上是會立即放神醫(yī)花果出來的。”
“放出來又如何?”花香掙扎著從地上往上起,元朔月連忙將其架了起來。“我現(xiàn)在突然理解了選妃宴上,你姐姐的感受了。所謂的不歸路,走上去,也就解脫了。”
玉煙秀眉拱起,“你與她,不同的!”
花香苦笑,“如果我與她都是木,她的一生雖短,卻是燃燒著過的。我這一生雖長,卻是腐爛著過的。當然是不同了!”
玉煙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就是你對自己人生的定義嗎?”
花香道:“我這一生,恐怕只有此刻是清醒的。”
皇上卻一下子沖到了吳公公面前,一把抓住吳公公胸前的衣襟,吼道:“說!誰指使你陷害太后的?是不是元璟?還是在場的某個人?你說啊!”
玉煙就撇了花香,轉向皇上,道:“皇上認為,這樣子,他還能說出話來嗎?關于當年之事,皇上與皇后雖是結發(fā)夫妻,只是一味的懷疑,卻從未想過去質問和求證。但是,我
姐姐卻替皇上問過了。”
皇上的手就倏地松開了,木然的看向玉煙。
一個人行為的失常,恰巧說明他心虛了。
玉煙看一眼重新獲得呼吸在那里咳嗽的吳公公,嘆口氣,“皇后說了,事發(fā)之后,是她派人將香妃主仆救出的。并且還命她身邊的簡公公找來了四具女尸,投到了火海中。”
“哈哈哈------”皇上就仰天長笑,“柳玉雪,皇后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以至于讓你如此費盡心機的為她洗脫?難道你就沒想過,選妃宴上,你姐姐所中之毒就是被她下的嗎?”
玉煙冷了小臉,“那只是皇后的說辭,至于是否可信,我不好判斷。聰明如我姐姐,也不記得當年有瘟疫呢。謝老爺子,當年是真的發(fā)生了瘟疫嗎?不然,一下子找到四具女尸,的確不容易呢!”
謝老爺沒想到這丫頭話頭一轉,居然到了他這兒,正斟酌著不知該這樣說,那邊花香幽幽的開口了。
“不錯!的確是有瘟疫的!不然,先皇給我定的罪名里,就不會有妖女禍國這一條了。”
妖女不除,瘟疫不止------
往事歷歷,公公宣旨的尖嗓門似乎還響在耳邊。
所謂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死也瘟疫,活也瘟疫。
一切,都太具諷刺了。
皇上又一下子沖到了花香的面前,抓住她的手,道:“難道,當初救你的,不是你們前朝的舊部嗎?”
花香的眼中就瞬間黯然,“花香乃前朝郡主,老元家奪了我們的天下。花香與這大康朝,本該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花香,卻又偏偏一意孤行的嫁給了大康朝的王爺。只此一點兒,那前朝的舊部還會再管這個郡主嗎?”
“香兒------”皇上愣住。
至此,他才終于明白,這個女人托付給他的,是多么沉重的一生。
而就是這般的掏心掏肺,到頭來,卻還是被人給扼殺了。
想想,還真是殘忍!
想想,叫他如何不恨?
可是,他又該如何去恨?
花香道:“我一直以為,當初救我出火場的人,就是皇上。所以,就算出家,就算隱藏,都要在離著皇上很近的地方。真的不是皇上嗎?”
皇上就倏地松了花香的手,臉現(xiàn)出戚戚然。“朕那個時候在太后宮里伺候------”
還是皇后的太后病了,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恐慌,雖沒有明說,卻都害怕是瘟疫。
好在,只是風寒。
所以,當他出宮回府后,看到香妃的院子化為灰燼的時候,心里不是沒有懷疑的。
懷疑,太后的病根本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將他支走,好對香妃下手。
可即便想到了這一層,他對太后也是不恨的。
他以為太后只是聽命于先皇。
他以為真正該恨的還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
皇上想到這里,突然腦中靈光乍現(xiàn),“會不會是她先通風報信,后又于心不忍,這才決定救人?”
“有可能!”玉煙附和,“從她對桃妃的態(tài)度來看,就知道是個心慈手軟的。桃妃都用鷓鴣想毒死她了,她還天真的被桃妃‘不知道’三個字給蒙騙了。如此的天真心軟,根本就不配做皇后嘛!”
這番話,明著貶低皇后,實則卻是在為皇后開脫了。
“你------”皇上似乎覺得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一時間就陷入了語塞。
玉煙道:“舉凡一個人去做一件事,畢竟是為了某種利益好處。敢問皇上,真要是皇后做的,她是為了什么呀?”
皇上道:“自然是為了當皇后啊!”
玉煙道:“是嗎?那么,再問皇上,她當了皇后之后得到了什么好處嗎?可曾為她的娘家,她的家族,謀了什么福利了嗎?”
皇上道:“成為這天下最位高權重的女人,難道不是你們每個女人的夢想嗎?”
玉煙微微一笑,“香妃,你想過要當皇后嗎?”
香妃交疊著雙手,右手的拇指狠命的掐著左手的虎口。“以我對云妃的了解,那個時候的相處里,她的確是沒有野心的。至于我,如果有來生,寧愿不要生在帝王家,嫁進帝王家。”
玉煙道:“也就是說,香妃現(xiàn)在已經信了,皇后是恩人了吧?”
香妃道:“錯把恩人當仇人,我這一生,還真是糊涂啊!”
皇上道:“香兒,一切都還未明了,何必早下結論呢?”
玉煙轉向吳公公,“公公可知,當年太后拆鴛鴦的目的何在?”
吳公公嘆氣,“宮里的那些個主子,有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當皇帝的呢?”
“是了!”香妃笑著,嘴角就有殷紅流出。“我是當年的王爺?shù)那巴镜慕O腳石,唯有殺死了我,王爺才會有斗志去當皇上。所以,我就必須死!
”
“不!不是這樣子的!”皇上沖過來,抓住花香的雙肩,然后就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跡。“怎么回事?”
手從她的胳膊上下滑,落到了她的手上,是冰冰冷冷的觸感。“香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手為什么這么涼?”
香妃看著皇上,這個她愛了一生,也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如果有來生,是寧愿不相遇的吧!
凄然一笑,然后直直的往后倒去。
皇上一把攬住她,大吼,“吳公公,去喊神醫(yī)花果出來啊!”
吳公公轉身就往皇陵內跑去。
“母妃!”元朔月趕緊撲過去,“不要啊!誰來救救我的母妃啊!誰來救救她啊!救命啊------”
皇上搖晃著花香,喊道:“香兒!香兒------你別嚇朕啊!你好不容易回到朕身邊,咱們還要重新開始呢!香兒------”
花香幽幽的睜開眼睛,卻不是看向皇上,也沒有看元朔月,而是可憐巴巴的望向玉煙。
玉煙抿一下唇,“我救不了你!”
花香搖搖頭,搖落兩滴淚,“不知為什么,我居然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姐姐的影子。”
“玉姐姐!”元朔月跟著大喊,“可惜玉姐姐不在了!不然她肯定能救母妃的------”
皇上大吼,“神醫(yī)花果為什么還不來?該死的!洪纓,去看看!”
他突然想到了玉煙剛才的話,她提醒他要將神醫(yī)花果時刻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的。
是隨口說說,還是她事先已經知道了什么?
皇上的目光就凌厲的射向玉煙,“是不是你對香兒做了什么?說!”
沈廷鈞大步跨到玉煙身邊,冷聲道:“皇上是不是草木皆兵了?玉雪自始至終都沒有接觸過香妃,這可是有目共睹的。”
玉煙就將包在自己手帕里的帕子往皇上面前一扔,道:“皇上可以著人將此物帶回太醫(yī)院讓各位太醫(yī)鑒定一下,看看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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