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周紹松的秘書羅定山匆匆走進了會場,讓廳長去接京城來的電話。周紹松二話不說就起身離了座,其余的人當然只能是枯守等待。要做的事,大概就是抽煙閑聊了。
從一般人的想法來說,警察被刺殺在值勤崗位上,警察部連夜來電了解情況,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在有心中人的耳中,就稍許覺得其中另有奧妙。
如果是警察部來電,羅秘書就不會只說是京城來電。那如果不是警察部來電,又有誰會在這個敏感時間打來電話呢?
這些人想得確實不錯,打電話的人,確實不是警察部的領(lǐng)導。盡管如此,說的也是與任笑天被刺殺有關(guān)的事情。接過電話的周廳長,得知了京城會議的一些情況,也知道了警察部的專家組明天上午就要到達的消息。
回到會議室的周廳長,不動聲色的繼續(xù)主持會議。他剛剛坐下不久,羅秘書又跑了進來,手中拿著兩頁紙的‘明傳電報’。周紹松也不接過電文,只是說了一個‘讀’字,就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看得出來,他對電報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有所了解。
羅秘書朗讀的‘明傳電報’:警察部成立以副部長孫弘寧為組長的專家組,全權(quán)負責這起暗殺事件的查處,必須在半月之內(nèi)破獲此案,否則,將會追究領(lǐng)導責任。同時,還明確要求,專家組與省、市兩級警察部門,必須落實專門措施,絕對保證任笑天的生命安全。
‘明傳電報’剛一讀完,會場上的眼鏡就掉落了一地。任笑天算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竟然會引起警察部的如此重視!
這樣高難度的案件,破不掉也是常有的事。警察部卻下達了如此沒有退路的死命令,顯然是有點強人所難。
也不知警察部的領(lǐng)導是怎么想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到哪兒去找罪犯呀?如果破不了案,難道還真的要處理孫副部長和周廳長嗎?
還有,任笑天不過是一個普通警察,發(fā)生了這么一起暗殺事件,就要讓從中央到地方的三級警察機構(gòu)來落實對他的保衛(wèi)措施,這樣的待遇,好象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這樣的保衛(wèi),時間也不會短。估計一天不把罪犯抓到手,一天就不會撤銷相關(guān)措施。
不過還好,這事有警察部的孫副部長領(lǐng)銜。再不濟的話,還有眼前這座大神來挑大梁。下面的人根本無需費太多的神,只要跟著做事就行。有了問題,也打不到下面人的屁股。
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事情也很簡單。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任笑天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了最后階段的倒計時,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宣布嗚呼哀哉。只要人一死,還說什么保衛(wèi)不保衛(wèi)的事!
破案下死令,安全加級別,這中間唱的是哪一出戲呀?
盡管有所精神準備,知道警察部會對這起暗殺事件很重視。但當周廳長的秘書讀完電報的報文以后,這樣兩個想不到,還是讓在座的各位大吃一驚。
沒有等到大家反應得過來,周廳長就開始發(fā)布指示。
同樣聽完電報內(nèi)容的周紹松,一點也看不到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而是淡漠地掃視了一下與會人員的反應,然后又十分嚴肅地對刑警支隊長劉少兵問道:“劉支隊長,我能信任你嗎?”
“請領(lǐng)導放心,我劉少兵保證圓滿完成組織上交給的任何任務(wù)。”劉少兵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聽到廳長如此問話,當然知道其中必有含義,毫不遲疑的立即起立敬禮,并響亮的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好,我命令你,立即抽調(diào)得力的精干力量,到醫(yī)院里對任笑天進行全方位的監(jiān)護。要確保他的生命安全,不能受到任何方面的侵犯。”周紹松的話一出口,會場上就有不少人在點頭。
領(lǐng)導就是領(lǐng)導,看問題就是準,速度也要比人快上一拍。
想一想,也是這樣一個道理呀。對方既然出動了職業(yè)殺手,如果得知任笑天未死的話,肯定不會這么善甘罷休的,肯定還會再有后手。任笑天現(xiàn)在死了,那是死于在這之前的暗殺,警方很好交待。但如果再被殺手補上一刀,所有警察的臉也就都丟到東洋大海去了。
周廳長能在這片刻之間,就把任笑天的安全措施放到了首位,算是抓住了關(guān)鍵一環(huán)。這樣一來,他也就掌握了整個工作的主動權(quán)。剩下的事情,當然也就可以交給馬上從京城趕過來的孫副部長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劉少兵不再詢問細節(jié),而是立即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他一邊跑,一邊迅速將自己在大案科的幾個嫡系部下給喊出了會場。部署完任務(wù)之后,并且嚴令交待說:“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確保任笑天的安全。”
看著眼面前發(fā)生的一切,皮磊志的眼睛在充血。
他為什么會如此生氣?原因很簡單。周廳長安排給劉少兵做的事情,本來都應當是由他這個分局局長來承擔。可現(xiàn)在呢,這個周廳長把自己這么一個大活人,完全是當作了空氣,根本是視而不見,他能不生氣嗎?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雖然心中不滿,卻也只能是腹誹,而不能流露于神色。特別是當他聽到‘明傳電報’以后,更是有點傻眼。這個任笑天是怎么一回事呀,一個普通警察的生死,不但驚動了廳長,連京城警察部的領(lǐng)導都給驚動了起來。
從正常情況來看,這種案件的偵查,也就是由市局刑警支隊負責就行。最多不過的話,警察廳刑偵局來上幾個專家就行。也正是由于這么一個原因,平時飛揚跋扈慣了的皮磊志,才會連起碼的接待禮儀都不講,丟下劉支隊長不管不顧,獨自一人陪干爹喝酒去了。
沒有想得到,省廳一把手的周廳長親自趕了過來。現(xiàn)在更好,警察部的副部長也要從京城趕過來。而且,還對任笑天的安全保衛(wèi),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想到這兒,皮磊志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難道,這中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玄虛不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摻雜其間,只怕是連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頤年堂的會議結(jié)束不久,京城一座四合院的書房里,匆匆走進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爸爸,出了什么大事,這么著急把我的找回來。”
“事情倒不是很大,只是麻煩不小。”說話的人年過七旬,一臉的肥肉。他的臉上,成天都掛著笑容,看起來就好似一個胖胖的、毫無危害的鄰家大叔。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張和善臉龐的背后,卻藏著一顆老謀深斷的七竅玲瓏心。不然的話,也不會成了政壇上的不倒翁。
他,就是剛才在會場上出現(xiàn)過的孫老頭,大名叫孫益福。進門的人,就是他的兒子,現(xiàn)任警察部副部長孫弘寧。
“哦,京城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呀。能有什么事,讓爸爸感覺到麻煩,那就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啦。”孫弘寧的反應不算慢,一句話就聽出其中的玄機。
“任家那個在海濱市當警察的孽種,被人刺殺了。”孫益福不帶任何表**彩的說話,把任笑天被人刺殺的情況,給自己的兒子從頭到尾的介紹了一遍。
他說話的時候,那雙看似有點混濁的眼睛,卻始終盯在自己兒子的臉上。
“這事不是我做的。”孫弘寧似乎也知道老人對自己的懷疑,毫不猶豫的就進行了表白。
然后,他又繼續(xù)說道:“爸爸,這事是有點麻煩。不管是不是我們孫家做的,人家都會懷疑到我們的身上。趙主任之所以要讓警察部立下軍令狀來破案,還要負責那小子的安全,肯定也是出于這樣的懷疑。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事,卻栽到我們家里來了。”
“不是你做的就好,起碼說明你還不糊涂。任家算什么?老的已經(jīng)死了,大的嚇破了膽,剩下任笑天這條小魚,還能掀得起什么大浪嗎?既然是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去撩撥這個瘡疤。你要記住,姓任的活著,比死了好。只要他還存在,那些背后的人就會有所顧忌。真的死了,反而是大麻煩,會引起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決。”
“我知道這個道理,不會主動去找這個麻煩的。這事不是不好處理,我找?guī)讉€方面查一下,看看是誰下的手。如果說是我們的朋友做的活計,那就把出手的人滅口就行。不是我們的人做的,那就更好辦,幫助把人找出來,也就算了結(jié)了這樁公案。怕就怕任家背后的那幾個老家伙,會靜極思動,借著這個事情出頭的。”
“你能這樣想就好,我也就放心了,說明你還不糊涂。我說這事麻煩,就是麻煩在這一點上。大家都老了,沒有幾年好過啦。再過上幾年,十幾年,當年的事情,也就會徹底的被人忘記。你說,我們有這個必要再來撩撥任家那幫人嗎?”
知道事情原委的孫弘寧,悶著頭抽了兩支香煙,然后才推測說:“這事情,我估計不是我們這一代人做的。如果與我們有關(guān),那也應當說是第三代人做的活計。”
“為什么?”老人睜開了那對昏濁的眼睛。
“因為下一代人的膽子特別大。出了幾個不上規(guī)矩、沒魂沒膽的紈绔子弟。就包括我家那個寶貝,也是敢捅破天的家伙。”
“哦——我估計警察部很快就要有通知,讓你去海濱指揮破案。去吧,抓緊時間和方方面面聯(lián)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影響縮到最小。記住,不準再撩撥任家那一邊的人。”老人有點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孫弘寧還沒有走到門口,老人又陡然睜開雙目,有點無奈地說道:“但愿任家那小子不會死。不然的話,對我們孫家來說,就是一場飛來橫禍了。”
任笑天能活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