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鉗原名程永利.原本是單位上的小車司機.人長得漂亮.又給領導開車.見了些場面.竟然也出落得相當有氣質(zhì).尤其是當上工商稽查經(jīng)濟執(zhí)法分局長之后.手上有了權力.背后又有了自己的夜總會雄厚黑金支撐之后.一舉一動都有了社會老大的重量.
不過要是翻開檔案看看可不大光彩.**十年代后期.有因入室盜竊被游行批斗和勞動教養(yǎng)過的記錄.也有各種違法亂紀的處分記錄在案.
他托關系進入工商局后.改名程少鉗.一次偶然的機會與局長的兒女邂逅了.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領導子女.有權有勢.什么都不缺.就對英俊的男人情有獨鐘.程少鉗呢.除了長得英俊不俗.卻什么都缺.于是這兩人一拍即合.
局長女兒得了個如意郎君.程少鉗搭上了登天梯子.平步青云.盡管在工商局工作期間.曾三次受到政紀處分.甚至兩次被當?shù)攸h報批評曝光.
但一切都沒耽誤.工商局內(nèi)部定編轉(zhuǎn)干.如愿以償?shù)剡M入干部隊伍.幾年前.程少鉗被調(diào)到剛成立的工商局汽修廠任負責人.汽修廠解體后.當上了這座城市市工商局朝陽分局副局長.
不久.因岳父腐敗案被審查.后不了了之.在接受審查期間.程少鉗聲稱有病.檢察機關送他去醫(yī)院檢查.借上廁所之機.他從三層樓上撬窗逃走.很快.程少鉗再次被抓.但半年之后.他不但再次被釋.還穩(wěn)穩(wěn)女作者地升到了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的局長.還是個副縣級.
要知道.程少鉗現(xiàn)在的命運.尤其是有關上次有人突然槍殺前發(fā)達集團董事長、人大代表、種豬白雙喜那個驚天大案發(fā)生之后.公安機關查來查去.就查到了他的頭上.有人三番五次提出要徹底查清代有關他背后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刑事犯罪活動.他是知道滴.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加上他跟白雙喜一樣也是市人大代表.也在這個敏感時間段一心一意跟白雙喜局長等人在競爭下屆“全國人大代表”那個政治身份..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如今的命運完全就掌握在公安局長李云南手中.
要決定查他.他肯定就跑不了.否則.要是有人干涉加上自己抓緊時間擺平這個人和一些事情.說不定就可以蒙混過關.重新平安無事……
李云南到這座城市這一年零幾個月.只干了一件事:打黑除惡.
之前大批橫行天下的人現(xiàn)在關的關.押的押.追得一些團伙心驚肉跳.許多黑 道上的線頭.查來查去也都牽到了他頭上.換句話說.都跟他這個市工商局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局長脫不了干系.別看眼下沒動他.但是公安局內(nèi)部核心層不斷有人電話告訴他有動他的打算.只是李云南認為時機還不成熟而已.叫他小心提防為妙.
依程少鉗的個性和能量.他根本就沒把什么李云南放在眼里.用他的話說“不尿他這壺”.
他對自己有信心.對靠山和關系有信心.可是就在參加宴會前的幾個小時.他的漁村被攪了.給了他一個危險的信號.
那幾個電話.都跟這事有關.
都是朋友.也有內(nèi)部的.都勸他趕緊見見決策者.奔馳車在夜色中直接停到公安局大樓前.
程少鉗站到地面上.深深地呼了幾口潮濕的氣息.心里踏實下來.摸出手機.抬頭看到那間屋子燈火通明.嘀嘀咕咕地不知跟什么人說了一通話.然后行色匆匆地帶著辦公室主任、秘書等人走進去.
越往里走.他的心里就越不踏實.迎面墻壁懸掛的國徽映著燈光.非常刺眼.雖說這一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現(xiàn)在換了主人.
他頭也不回徑直上了三樓.一頭闖進李云南的大套間.“喔.”一進門他先抱抱拳.瀟灑地致謙道.“實在對不起.局里事情太多.我緊處理慢處理.還是差點忘了過來看望一下.李局長你不介意吧.”
見程少鉗如此大搖大擺老朋友似的出現(xiàn)在面前.李云南有點兒意外.他抬眼望了對面這些不請自坐的人.心里暗暗惱火.
這個人.他一到任就聽說了.
他組織實施的幾波打黑除惡行動.黑 道應避之唯恐不及.但幾個月前卻發(fā)生省人大代表、前種豬王白雙喜遭槍殺案.讓他立馬陷入困境不說.也突出凸顯了警方打黑除惡威力僅及社會一般的“小混混”或惡勢力.并沒有觸及到真正的黑 道分子.才造成警方打黑除惡進行同時.還發(fā)生黑 道分子公然槍擊省人大代表的重大事件.
這讓他一直十分氣憤惱火.畢竟是第一次單獨見面.心里沒譜.程少鉗只裝了10萬塊錢.用一個牛皮紙袋裝著放在手包里.準備見機行事.
自從李云南上任.他們都知道誰是誰.公開場合也匆匆忙忙見過幾面.包括前晚的招商宴會.雙方有個印象.只是沒有深談.市長陳至虛還特意叮囑他們要為日商保駕護航.
李云南剛要張口應答.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嚴莫成副局長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好消息.那小子要主動交待問題.我讓陳列把他弄來了.在樓下.”
回頭一眼看到沙發(fā)上的幾個人.點點頭:“來啦.”
“好.我馬上過去.”李云南驚奇不已.就像那些開小鋪子的老板.終于等來了第一位顧客.那喜悅只有他們那個渴望追尋真相的職業(yè)才能體會得到.
“老嚴.既然你們認識.就替我忙呼招待一下.程局長是稀客.把咱們上次開會買的龍井茶拿出來.”
“跟他們不用客氣.”嚴莫成副局長轉(zhuǎn)身泡茶.卻不以為然地說道.“都不是外人.常來常往.就跟你還生.”
重首枯坐著的程少鉗看見嚴莫成副局長進來.忙不迭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
“請坐.程局長別客氣.”說著.對李云南作了簡單介紹.“老程常配合咱們工作.刑警支隊和下邊刑警大隊長華國軍他們那些人.不少案子都是他那邊提供情報.他的工作性質(zhì)有些地方跟咱們重合.”
“我……算了吧.”程少鉗欲言又止.仿佛是在借坡上驢似的.說.“工作性質(zhì)確實有些重合的地方.都是應該的.你們也沒少幫我們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我今天來.主要是……咳.當著李局面.怎么說呢.為朋友求個情吧.”
李云南靜靜地打量著程少鉗.比較客觀地說.程少鉗生得高大健壯.氣宇軒昂.眉宇間有一股昂然之氣.他隨意從桌面上的煙盒里抽出三支“555”.“來.抽煙.”
程少鉗吸一口煙.卻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揩了揩眼角.淡然一笑.
“老外煙就是沖.還是云煙好抽.”
嚴莫成副局長偏過頭來.對著他問:
“你給誰求情.”
程少鉗看李云南一眼.忽然羞得像個小姑娘.紅著臉.越發(fā)地局促不安.
“李局長.請原諒.作為黨和國家培養(yǎng)多年的干部.確實.我不該跟你們講沒有原則的話.可是不瞞你說.朋友出事了.我就忍不住.就要激動.話又說回來.不講原則的事大家都在做.我多說幾句不講原則的話也無傷大雅.”
程少鉗變得鎮(zhèn)定從容.他一邊點燃自己的大中華抽著.一邊掏出手帕揩擦了幾把鼻子眼睛.
“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比如說……”李云南單刀直入.
“說得具體些.不難.可我不愿說也不好說.”
“這話怎么講.”
“……”
其實.這次直接到公安局面見李云南.只是程少鉗局長臨時找的一個借口而已.說替社會上的朋友幫忙.希望他看在大家都是同行..呵呵.李云南局長可不認為他們跟這個人是同行.但是程少鉗局長自認為他們跟公安機關應該是同行..的面子上.給予一個方便.不管李云南局長答應不答應.程少鉗都會從跟他的單獨接觸中迅速摸清一些這個人的底細.以便好好打一下今后跟這個人打交道的算盤.這其實也是在座的嚴莫成副局長背后跟他在酒桌上的意見.
“他要查你.你就要主動.主動找他.送上錢.我不信他就不要……”
“否則
.一旦上面批準了立案調(diào)查你跟白雙喜槍殺案.然后再決定調(diào)查你和華大隊長的時候.就晚了.我也不好直接說不符合我身份的話了……”
而李云南局長手上如今已經(jīng)掌握的有關這個市工商局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局長程少鉗的犯罪事實.不止一件兩件了.所以對他這個牛逼人物的態(tài)度并不熱情.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面前這個也算是全市有名的一個官場人物.他不知道.一旦把此人的人大代表身份扒去.他還有多少份量..
他在研究程少鉗局長.程少鉗局長其實也在一眼一眼研究李云南呢……
……
不久以前.已經(jīng)是晚上.寒風呼嘯.小雪斜飄.
一輛“本田”轎車停在“新皇宮洗浴娛樂中心”附近.上面落了一層清雪.
19點左右.洗浴中心里面走出兩個年青人.
為首的年青人中等身材.魁梧結(jié)實.上身穿高檔棕色皮夾克.下穿一條深色老板褲.披一件海軍藍尼子大衣.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緊握著一把左輪手槍.那雙兀鷹般的眼睛閃著犀利機警的目光.向不遠處的轎車大步走去.
黑亮的老人頭皮鞋在雪地上踢起層層雪粉.發(fā)出強橫清脆的聲響.
來到車前.他閃電般掃視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情況.拉門而進.
跟在他后面的司機上車后.側(cè)頭瞅瞅他.問:
“上哪兒.鉗哥.”
“回新世界.”
轎車啟動.輕快地滑上大街向重慶路方向駛?cè)?程少鉗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少頃.通了.他說:“秀山嗎.大亮他們都在不在.好.那你趕緊把他們都招呼下來等著.有事.”
“什么事.鉗哥.”
“收拾人兒.別問了.”程少鉗關上手機.黑暗中點燃一支中華煙一口氣抽掉半截.之后將剩下的半截碾死在腳下.
車窗外不時閃過美女肥臀.他毫不感興趣.雙眼死死地盯著一個地方.倒是駕駛座上的司機看著冉冉上升的煙圈.又看看目光一眨不眨的程少鉗.一邊開車一邊貪婪地掃視著車燈前那些女人的臉蛋和屁股.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兩分鐘后.程少鉗再次打開手機.
少傾.耳機里依然傳來張秀山的聲音:
“誰呀.”
“還能有誰.我程少鉗.怎么樣.人集齊了沒.”
“集齊了.鉗哥.你在哪兒呢.”
“我馬上就到了.你讓他們把家伙都準備好.閉上嘴等著.”
“……”
十分鐘前.正在新皇宮玩的程少鉗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一個社會流氓打來的.告訴程少鉗.說他弟弟因出租費的事讓吳大印給打了.想請程少鉗出面幫著教訓一下吳大印.
本來.程少鉗是不屑管這些小事的.他公開身份暨是市工商局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局長.人大代表.又是一個身家數(shù)千萬元的老板.有了很大的一定勢力范圍.如果連這樣的事都管.有點掉價.
他剛想一口回絕.但轉(zhuǎn)念一想.連這樣的小事都有人找他解決.正說明自己在社會上的知名度越來越大.如果不幫.得罪人不說.恐怕也讓人瞧不起.反正玩也是玩.不如帶人幫他出了這口氣.小仗大打.大仗血戰(zhàn).這既是江湖好漢們的規(guī)矩.也是求功求名的一大法寶.這樣一來.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領導下的市工商局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局長.再去執(zhí)法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老老實實乖乖地聽候處理.打的就是一種威風.既無任何風險.又能進一步擴大自己的臉面和名聲.于是叫上司機就出來了.
而一旦事情鬧大了.后面一個電話.還有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嚴莫成幫忙處理擺平……
那個姓白的社會流氓告訴他.吳大印家住在天成郊區(qū)的城關鄉(xiāng).
此刻.轎車重新停在了自己的新世界夜總會前.只見張秀山、孫如鑫等十幾個人已經(jīng)拎著棍棒、拿著刀等在門前.這些人既有市工商局經(jīng)濟違法稽查分局的執(zhí)法大隊人員.也有社會不法之徒.一看鉗哥回來了.紛紛問:“鉗哥.出啥事了.”程少鉗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了看人.車也沒下.一揮手說:“上車.跟我走.”
張秀山跑著上了程少鉗的車.其他人上了另外兩輛車.向郊區(qū)駛?cè)?
那個姓吳的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打了一個姓白的小子.竟然牽動了剛剛在天成已經(jīng)成為執(zhí)法干部、非常有名的程少鉗他們一伙兒執(zhí)法人員.就在他吃完晚飯.一家人正看電視的時候.漆黑的雪夜里猝不用防駛來的三四輛汽車戛然停在他家大門外.緊接著還沒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就沖進來了一幫人.他隔著玻璃窗一看.壞了.見他們個個拿著打架的兇器.情知是下午打人的事人家上門報復來了.
他想出去找人.已經(jīng)來不及.想跑更不可能.急忙讓家人躲起來.千萬別出去.而他自己則大步流星迎出去大聲問:
“你們哪的.”
說時遲.那時快.來人正好沖到門口.領頭的人問:
“你是吳大印嗎.”
“是啊.你們是誰.”
“操你媽..”
程少鉗罵道:“x你媽.是你就好.給我打.”
一聲令下.張秀山、孫如鑫等人也不說話.呼嘯一聲奮勇當先搶起棒子左右開弓.幾下子就把吳大印打倒了.也有人沖進屋.一頓亂打亂砸.神馬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穿衣鏡……統(tǒng)統(tǒng)一頓亂砸.
剎時間.好端端的一個家被打得鮮血直流.哭聲一片.亂叫亂躲.門口的吳大印的腦袋也開了花.他情不自禁地抱著腦袋左躲右閃.帶著哭腔連叫:“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呀.我不敢啦.哎喲媽呀.你們到底哪兒的呀.我也不認識你們哪.你們打錯人了吧.”屋里一片跪地告饒聲.
程少鉗抱膀在一旁冷笑看著.也不答話.
他平時就從不喜歡穿工商局的那套制服.此時此刻更是如此.只是從他的穿衣戴帽上看.對方一家和旁邊看熱鬧的人還以為都是一群社會流氓呢.呵呵……誒.這個吊他媽逼邪惡天朝社會..
看看打得差不多了.他不緊不慢地從大衣口袋里掏出那支左輪手槍.手輕輕一抬:
“砰.”
一聲槍響.迎門擺放的電視機本來被砸破了巨大的屏幕.這一槍更是被擊得粉碎.嚇得又是一團嚎叫.
程少鉗開口道:
“小子.這次只是給你個教訓.以后做人辦事學著點兒.別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現(xiàn)在是什么社會不懂嗎.你有錢怎么樣.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去你媽的.老子在社會上還他媽沒有你混的份兒.明白不.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我今晚上就直接告訴你..我就是程少鉗.不服.你什么時候帶人去找我都行.走.”
像來時一樣.十幾個人氣勢洶洶上了車.留下一片狼籍和哀叫.他們呼嘯著向市區(qū)返回……
此事雖然打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但由于此人在城關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地痞流氓.打得狠.打得準.來去快捷.并使用了槍支.在社會上造成的影響同樣不小.
此后.一些專干下三爛勾當?shù)牡仄α髅ジ又懒恕俺躺巽Q”這個名字.呵呵.我草.人家黑白兩道都他媽逼走得通.跟d是一條龍呢.在社會上遇到什么麻煩.也開始人托人、臉托臉.九曲十八彎地找“鉗哥”出面私斷.程少鉗自有他的打算.來者不拒.只要找到他肯定出面.
其實他心里清楚.要想在社會上混出局面來.“初級階段”只有一個字:
打.
而中級階段.同樣離不開一個打字.打打殺殺之外.當然背后還要聚攏越來越重要的權力機關和人物來保護自己.自己本身也要千方百計提升官場權力.只有靠“打”立了棍兒.然后靠政府給的公權力鞏固一切已經(jīng)形成的利益工商界人士.才能談向社會上的更高“層次”發(fā)展.如果連最起碼的打打殺殺這樣的小事都沒有人找你幫忙.你哪輩子才能混出來.
當然.他也知道“打”僅僅是發(fā)展的一個手段.他還有更大的“理想”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