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學,別的今天我也不多說了,謝謝你領著咱們姑娘來看我,讓我心里好感動,不太是滋味啊!”
白雙喜的話,楊在友心里當然明白,可他面上仍然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只點頭說:“不管怎樣,雙喜,你我從小玩到大,知根知底兒,你這次意外讓人給拿槍打了,受這么重的傷,聽說差點沒要了你的命,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總覺得不過來看看你,對不住你啊……”
“嗯,你能來,我這心里老意外了!”白雙喜點頭,讓楊在友抽煙,楊在友搖頭,說:“不抽了,你這高級病房,不讓隨便抽煙吧?”
“沒事,這里我說了算,抽!”伸手把床頭柜上的大中華拿給他,他就順手按了點上了,抽了一口,看看牌子,再抽一口,老半天竟然把那股濃濃的香煙全部憋到肚子里去了。活了四十年,別說大中華,就連4。5塊一盒的黃紅梅他都沒抽過!誒,這輩子人活的,他知道,就連床上的白雙喜過去也是一個樣,如今,他算是鳥槍換炮,完全變樣了,連受傷了都得享受著這么高級豪華的病房!
“這樣吧,老楊,”白雙喜傷口又疼了,咧了咧嘴,拿起那個小皮包打開瞅了一眼,然后拿出十疊厚厚的RMB,還有支票,簽上自己和名字遞給面前的楊在友:“這次我是意外撿回了一條命,到現在還不知道他馬的到底是誰在背后下黑手,不過不要緊,公安局那邊抓得挺緊,我遲早要把那個王八蛋操的找出來,扯下他的卵子當泡踩!哎喲,又疼了……”
“不要緊吧?”楊在友不抽煙了,趕緊俯身關切地詢問。他女兒楊美麗在身后也挺關注。自始至終,她很少說話,但心里卻在想事。
“沒事、沒事……”白雙喜咬緊牙關,“老楊,這是十萬塊,這點錢,我剛才讓人現取的,你也看到了,啥意思呢?你今天既然過來了,也就省得我傷好了之后去拜訪你了,正好!這點錢,你拿著——哎,別推,別推老楊,你聽我說完——”他制止住有些激動的楊在友,輕輕呻吟一聲,繼續說:“現在這個吊社會,越來越不太平,老百姓活得太難了,連當官的都有人敢殺,這不我也挨槍打了嗎?本來想多給你提點現金,可不安全,怕你一出門就讓人搶了,就暫時只提了這點,多少,就是這么個意思吧!這些年我發了財,你卻窮得日子都過不下去,我也一直忙得沒有時間跟你聯系。”
楊在友點頭,淚水又要出來了,他印象中小時候的白雙喜還是沒變,人雖然不正經,名聲也挺壞,可他真心是本質沒變,人不壞!聽這話他就聽出來了,白雙喜嘮得全是實磕兒!
但是白雙喜讓人提錢,還是當場給他提的,這個他完全沒想到!他今天領著姑娘來看他,只想讓他幫忙給女兒楊美麗安排個工作,僅此而已……
哪里想到,白雙喜這么仗義?
“這點錢,老楊,給你是叫你回去把家安排一下、收拾收拾,像個樣子,剩下的把生活調理得好一點……”
“雙喜,你這錢我真的、真的不能要啊!”
“別爭,我這傷口還疼,你一扯巴槍傷就刀割似的——哎喲!咝——!!!”楊在友就不敢再推擋了,一只手被白雙喜和錢壓著,白雙喜把支票壓在上面說,“這個,里頭有五十萬,是給你治病的。你這些年來我估計是遭老罪了,也怪我,沒早點聽說和關注!現在也不算晚,你拿這個錢,好好把自己的病治好了……誒,就算是我的一點小意思吧!”
楊在友是真心沒想到白雙喜會這么慷慨解囊,真心意外!不過,按他記憶中小時候的那個白雙喜,其實也就是這個樣子!他感到這錢太多了,心意也太重了點,他承受不起,就算是白雙喜在老同學聚會那天晚上對自己的姑娘出格了,可也不至于讓他這么破費啊?換了別人,什么老同學,即使是親戚,橫行霸道、搶男霸女完事利用公檢法打擊報復反咬一口一毛不拔的人還少了嗎?
他想抽出手把錢和支票推回去,可白雙喜把手壓了壓,他也就不動了,畢竟,白雙喜是真心誠意,他再推,就假了,而且白雙喜也真的不再乎這點小錢……
“誒,雙喜啊!”他嘆息一聲,仰起臉,把淚水咽回去了。
“我知道,老楊,現在你可能把我當成了黃世仁,你就是那個楊白勞,對不對?可不管是黃世仁,還是楊白勞,都是他馬的鬼話,他們編出來欺騙老百姓的,再說,我也不是黃世仁,你更不是楊白勞,咱倆是從小一起光屁股玩大、小學中學一個座位的老同學啊,對不對?人家不說嗎,如今關系最靠的一個戰友、一個獄友,再一個就是學友了。草,一個監獄蹲過的都成了鐵桿,咱們幾十年來的交情難道還不如他們嗎?我這次為什么花幾十萬張羅咱們老同學聚會,就沖這個啊,老楊!”
“可你沒來,你讓姑娘來了,我問咱們姑娘,才知道你這幾年病得啥也不能干,就在家里窩著了……誒!難哪,我明白老楊!”
楊在友默默無言點點頭。擦了把眼睛。
“所以,你既不是楊白勞,我也不是黃世仁,我明白你今天拖著個病怏怏的身子上醫院來看望我,就是想提前把姑娘托付給我,給她找個工作?對吧?沒問題!”
楊在友眼里突然一亮,在光彩一閃,這次他用力點頭!“是啊,雙喜,我這意思……”
“沒問題!”白雙喜語氣決絕,態度明朗,“雖然我有倆個逼錢,不算啥,可在這個省會城市里多少也算是有一號,在全國也算是小有名氣吧?那么榮譽稱號,不是隨便叫的,不管它是花錢從領導手上買來的,還是怎么弄來的,這些大帽子戴在我的頭上,我他馬的白雙喜就是一個人物,這對吧?所以,大事,我可能還是辦不了,比如你讓我去解放臺灣,我操,我真心辦不了,可要是安排個人,辦個大事小情的,真的不算個啥!一句話,今天我就當你面說了吧,咱們姑娘的工作,你就把心放肚了吧,我包了!”
白雙喜的一番話,說得楊在友心里真心是溫暖如春、臉上有了笑模樣啊——原先,來之前他心里還一直有點兒打怵,畢竟現在的白雙喜不是過去那個中小學同學了,這么多年沒走動,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他要是一口回絕,為富不仁,欺負自己女兒也就欺負了,自己又怎么辦呢?他絕不是想拿這事訛他,他只是覺得有了這事他也就有了來見他的理由而已,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病,一旦哪天死了,女兒的工作沒安排好,他死不瞑目啊……
現在好了,有了白雙喜的話,他絕對相信,自己的姑娘有他幫忙,一切都不用自己再操心了。女兒是人家的人,這么大了,即使是今后跟了白雙喜,也比跟了別人強!
“老同學,”楊在友的心里活動,臉上的表情都表露出來了,白雙喜說:“呵呵,雖說我現在還是個民營企業老板,還打算報考公務員呢,可你姑娘的工作,我保了!至少,讓她上市委保密室去當打字員,也就是市委書記唐山一句話的事……”
“哎呀,要是真那樣,雙喜,那我可太謝謝你了!能上市委書記唐山身邊的保密室工作?”楊在友睜大眼睛,這可更加出乎意料!
“這錢和支票你收著,先花著,等到我傷好了,公安局李云南把殺我的人抓到,我公務員的事也辦完了,我出車出人,送你上北京去看病,只要花錢,高人很多,你的這點病真心不算什么,你才四十歲,比我大一歲對不對?好日子還在后邊呢,這才哪到哪啊?等到治好了病,咱們姑娘再有了個不錯的工作,你就等著好日子吧,哈哈哈——”
這一笑,白雙喜又扯著手術的傷口了,疼得他哎喲一聲,雙手捂住了肚子,低頭看看,有血水從厚厚的紗布里浸出來,看到這一切,楊美麗急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