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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縣的干部近期會有一個大的調整，本來大家挺看好紅石崖鄉黨委書記戚敬文。可最后一個名額，也就是縣政府黨組成員的虛銜，也被殺虎口鎮黨委書記胡小云奪了去。

雖然正式的文件還沒有印，但誰上誰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戚敬文就有些憋屈，他老婆趙紅霞就說，這能怪誰，讓你去求個人，送個禮，比讓你殺人都難。不行春風就難得秋雨，我平常是怎么勸你的，你聽進去一句了嗎？

戚敬文正煩著呢，他沒好氣地說，我就不信了，這輩子我就是不送禮，看他們能讓我在鄉鎮書記的崗位上退休？！

趙紅霞說，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和你吵。

戚敬文是有些文采的，晚上，他坐在電腦前，點上一根煙，居然敲出了一篇不錯的文章《生日蛋糕》。

“今天是農歷正月初九，正月初九是我的生日。

按照國人的傳說，玉皇大帝也是正月初九生日。因為這一天是一年當中的第一個九。

不知道玉皇大帝的生日如何過法，在我們家鄉，主要是吃雞蛋和面條。如果與天宮的美食換算，大概會是鳳凰蛋與金條吧！

今天中午，我吃到了我人生當中屬于我自己的第一個生日蛋糕。這，是兒子孝敬我的。

小時候過生日，母親要給我煮一個雞蛋。在那饑餓的年代，一個雞蛋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后來條件好了，有了生日蛋糕之類，我卻長大了，可是又不是很大，過生日也就淡化了。因為，生日主要是給老人和孩子過的。老人長一歲，那叫添壽，是又“賺”一年，值得慶賀。孩子們大了一歲，那叫成長，個頭高了，也更聰明了。七十、八十可以稱為大壽，九十、一百那是高壽，三十、四十什么也不是，似乎也沒有祝賀的必要。添一歲就老一年，正堵心呢，誰還來祝賀！

就這樣，我雖然也買過一些生日蛋糕，但都是給親人們買的，屬于我自己的生日蛋糕，還真沒有享用過，今天這是第一次。沒想到，這第一次竟然會是兒子操辦的。兒子大了，我就老了。

挑選這只蛋糕，兒子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口感不錯，式樣也新，價格自然不菲。我一問，如果換算成雞蛋的話，可以買100多個。心里就有些心疼，不過，甜蜜還是壓倒了心疼。

兒子讓我許愿，過生日嘛，得許個愿。

于是閉上眼睛，我就許上了——愿我自己能長命百歲，八十也行！愿我的家庭和睦幸福，平淡也行！愿我的兒子能當上總統，縣長也行！愿天下所有關心我的朋友幸福歡樂，開心就行！

年年有今日是一定的，但

年年有我就不可能了。但愿我能和朋友們一道去慶祝祖國一百歲華誕。那一年，如果我還健在的話，應是古稀之人了。

盼望著！

——戚敬文與2007年農歷正月初九。”

兒子戚小文看到了戚敬文這則小文，連聲夸寫得好，妻子趙紅霞卻撇撇嘴說，苦中作樂！

在全縣經濟發展大會召開前，黑鐵膽還找到戚敬文再一次理了理紅石崖鄉的下一步發展規劃。其實，說工作只是一方面，黑鐵膽主要是想和戚敬文談談心。

黑鐵膽此前向石磊推薦過戚敬文，位置是副縣長。

石磊給黑鐵膽提到了另外幾個副處級的人選，并說，老同學啊，你看這幾個的的實力和資歷，哪一個比戚敬文差。

石磊點到的這幾個人，黑鐵膽也清楚，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如果拼背景的話，戚敬文倒真的不占上風。但這是為加快西山發展挑選干部啊，總得有個用人導向的問題吧。兩個人就又議了議，黑鐵膽就說，石磊啊，你看這樣行不行，給戚敬文解決一個級別，縣政府的黨組成員，他仍干他的黨委書記。這樣，咱們政府那邊的領導職數也不會突破。

石磊笑笑說，這倒不失為一個折中的辦法。

沒想到，剛過罷春節，石磊就對黑鐵膽說了個新情況。他說，市委書記李大海打了招呼，這一次要用胡小云，戚敬文的事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了。

黑鐵膽非常懷疑石磊的說法，李大海真的為胡小云說了話，可能嗎？可他又不便多問，更不可能去找李大海對質了。黑鐵膽就笑笑說，好吧，咱們再爭取吧！

黑鐵膽為戚敬文所做的這些努力，戚敬文本人并不知情。黑鐵膽也不想為他點破，黑鐵膽只是想提拔一些干事創業的人。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工作，又聊了一會人生。

戚敬文說，說說我們老戚家吧。

黑鐵膽說，好啊，你講講。

戚敬文就對黑鐵膽講了講戚家，講了講戚家的門風，其實也是在表明他的心跡。

原來，據家譜記載，他們這戚氏一門，那還是明代抗倭名將戚繼光的正宗傳人。

西山縣這一支戚氏，到戚敬文這一代已經是戚繼光的第十三世孫了。

在這里，看一看當年“戚家軍”的軍紀，就可以領略到戚氏一門的門風。

在抗擊倭寇的戰斗中，戚繼光發現原有的部隊的戰斗力底下，決定自己招募建立一支新型部隊。

有一次，戚繼光偶然在浙江義烏看到有礦工在打群架，戚繼光深為礦工們身上的血性所震撼。我便來到義烏招募農民和礦工。他制定了

“四要四不要”的原則——“四不要”是：不要城里人，不要在官府里任過職的人，不要40歲以上和長得白凈的人，不要膽子特別小或特別大的人。“四要”是：要標準的農民，要黑大粗壯皮肉結實的人，要目光有神的人，要見了官府還得有點怕的人。

最后他親自選定3000多人，編立隊伍，分發武器，進行嚴格的訓練。從此，這支軍隊轉戰各地，取得了輝煌的戰績，人稱“戚家軍”。

“戚家軍”自成軍起，大小數百戰未嘗敗績，特別是在臺州十三戰十三捷后聞名天下。戚家軍的戰績令人驚嘆，比如：白水洋之戰，全殲2000多名倭寇，我方僅犧牲3人。牛田之戰，擊潰上萬倭寇，斬首688顆，我方無一人犧牲。蔡丕嶺之戰，擊潰倭寇7000余名，殺死1000多名，斬首160多顆．我方犧牲31人。統算下來，戚家軍創造出了以平均22人傷亡，換取斬殺1000人的冷兵器時代敵我傷亡比的奇跡。

戚家軍的戰斗力一是來自先進的戰法，比如“鴛鴦陣”，比如多兵種的協同作戰。還有一條，那就是鐵的紀律。

有人說，戚家軍的勝利是建立在嚴格甚至是嚴酷的軍法上的。軍法規定，如果作戰不力而戰敗，主將戰死，所有偏將斬首；偏將戰死，手下所有千總斬首；千總戰死，手下所有百總斬首；百總戰死，手下所有旗總斬首；旗總戰死，手下隊長斬首；隊長戰死，而手下士兵沒有斬獲，十名士兵全部斬首。同樣，斬級的賞賜也頗豐，每一級賞銀40兩！（明中期白銀40兩約現在12000元。）

戚家軍的“軍法”如此，老戚家的“家法”也可見一斑。其實，戚繼光一位名叫戚珪的先祖，為了教育后代，他還手書一部《家訓》，用戚家做人卓爾不凡而又弘揚忠孝仁義的人格來規范戚氏門風。

聽到這里，黑鐵膽點著頭說，明白了，明白了。佩服，佩服啊。戚家的榮光！

黑鐵膽也聽說，在西山縣的戚氏一門，戚敬文和戚敬武兄弟從小就被父親教育，為人一定要剛正、清廉、節孝。因此，敬文和敬武兄弟在官場上那是以剛正、清廉和務實而聞名的。

這樣的出身和教育，自然束縛著了戚敬文的手腳。

如此以來，戚敬文就和那些為了升官發財不惜放手一搏的人不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了。

對于這樣的戚氏門見，趙紅霞總是嗤之以鼻。這都啥時代了，你戚敬文還死抱住什么“四要四不要”不放，那弄成個啥事？

戚敬文面對妻子苦笑了一下，吟誦了北島的兩句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