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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里木盆地，黑鐵膽他們無不對眼前的胡楊樹所折服，佩服它頑強和堅韌。當(dāng)然，大家也都對胡楊樹的明天充滿了擔(dān)憂。
馬大懶在一片胡楊林裡轉(zhuǎn)悠了好大一段時間，然後搖著腦袋說，作爲(wèi)中國最的森林，天山雪嶺雲(yún)杉名列第一，我沒有意見。如果再評選最美的樹種時，我覺得胡楊樹一定會奪魁。
黑鐵膽笑笑說，我們的作家發(fā)感慨了。大帥同志的觀點，我完全贊同。
當(dāng)著外人的面，比如現(xiàn)在的孫鬍子，黑鐵膽還是叫老同學(xué)爲(wèi)馬大帥，而不是馬大懶。人都有一個面子問題啊。
塔里木河沿岸的天然植被由胡楊林、蘆葦和檉柳組成，如同一道綠色長城蜿蜒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這條植被帶正好形成了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邊界。
在黑鐵膽他們沿著輪臺縣以南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往南走時，首先會進入沙漠。令人驚訝的是，檉柳灌叢在沙漠裡仍能生存。再往前走，他們會突然看到沿著地平線出現(xiàn)一條綠色的帶子，等他們進入這條綠帶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於長在沙子上的樹木之中。再往前一點兒，這些樹就形成了一片樹林，也就是河岸林。
在塔里木河沿岸胡楊林保護區(qū)內(nèi)，樹林非常茂密，簡直成了叢林，人都很難走進去，據(jù)說20世紀(jì)中期還有老虎。在樹林裡還有蘆葦叢生的湖泊或週期性水窪。穿過塔里木河並繼續(xù)往南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沙漠就被帶狀的河岸林切斷了，最遠的胡楊林可以延伸到塔里木河以南100公里處。
中亞所有河流沿岸都有胡楊林，比如阿姆河、錫爾河，還有中國的塔里木河及黑河。這些樹以及檉柳叢是如何在遠離河流數(shù)公里的沙漠中生存的？
胡楊、檉柳，以及塔里木河沿岸的其他大部分天然植被都具有極強的根系，能夠利用地下水來滿足它們對水的需求。胡楊和檉柳的根部能達到地下13米的深度，但檉柳能夠忍受含鹽量高達20克
／升的地下水，而地下水的含鹽量超過12克/升的時候胡楊就不能生存了。
孫鬍子用手指了指遠方的一片胡楊林說，黑書記，你看看，那裡，那裡，還有那裡，看這幾處胡楊有什麼區(qū)別沒有？
黑鐵膽看了看，沒有看出什麼不同，不過他的反應(yīng)倒挺快，他笑笑說，孫總啊，我看出來了，有區(qū)別，近大遠小。
孫鬍子哈哈笑道，黑書記這是畫家的說法啊！好，我就給朋友們說一說吧。
在地下水低於8米的地方河岸林會變稀疏，往往是一株株分散在沙漠裡。在地下水位高於5米的區(qū)域裡，看起來就像真正的森林了，但往往沒有林下植被。而地下水位高於3米的地方，河岸林下會有非常茂密的林下植被，包括蘆葦、鹽豆木、甘草以及其他草本開花植物，這種茂密的綠色森林爲(wèi)當(dāng)?shù)厝撕吐眠[者提供了難得的陰涼和美景。
塔里木河沿岸的天然植被沒有遵循真正的沙漠植物比如仙人掌的節(jié)水策略，它們是利用深根吸取地下水來滿足對水的需求。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一株健壯的胡楊或檉柳的根系有多麼強大：它們可以吸取到8米、10米，甚至13米深的地下水。但是，它們的種子是如何發(fā)芽，幼苗又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對於一株小幼苗來說，8米、10米甚至13米的地下水顯然是夠不著的。種子只有在夏季洪水過後的河岸上才能發(fā)芽，而幼苗早年的存活全靠來年夏季洪水的滋潤，直到它們的根系發(fā)達到能夠吸取地下水爲(wèi)止。
夏季洪水爲(wèi)胡楊，檉柳以及塔里木河沿岸大多數(shù)植物的種子提供了必需的發(fā)芽條件：光板地、充足的光照、潮溼的土壤，以及極低的含鹽量。
在夏秋季節(jié)逐漸成熟的種子非常細小，可以隨風(fēng)飄蕩或隨水漂流，並最終被河水帶到河岸上。最佳的發(fā)芽時間是9月，10月，那時洪水已退，幼苗就不會被擡升的河水淹沒。通常成排站立的幼苗就標(biāo)誌著種子被漂到河
岸時的水位線。
爲(wèi)了從更深的土壤中獲得水分，幼苗的根部生長速度要比地上部分快，到11月份，根部已經(jīng)有20-25釐米長了，而地上部分只有5釐米高。由於秋季的溫度及太陽輻射都低於夏季，土壤只是表層變幹了，20-25釐米長的根系已足以獲得水分。11月份之後，河流結(jié)冰，土壤中的水分也凍結(jié)，一直到來年春季都不會蒸發(fā)掉。
春季土壤迅速變幹，河岸邊的地下水位下降到3米左右，胡楊幼苗的根部在這個春季和夏季(也就是夏季洪水到來之前)能長到1.2米。在這段時問裡，幼苗靠沙地裡的粘土層生存，因爲(wèi)粘土儲水的能力強於沙子。正是河流動力造成了沙地中內(nèi)含粘土層的這種河岸土壤結(jié)構(gòu)。檉柳的種子利用土壤水分的能力更強，因此幼苗分佈的範(fàn)圍比胡楊還要大。
如果沒有洪水來擡升地下水的水位，胡楊幼苗仍然無法活過整個夏季，如果來年夏季洪水開始的太晚或者水量太少，幼苗也無法存活。因此，僅僅有一次合適的洪水是不夠的，接下來的兩三年內(nèi)還必須每年都要有合適的洪水才能保證小胡楊的萌芽和生長。
孫鬍子說，追蹤株成年的胡楊或檉柳的生活史，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旦存活下來，它們就會長出水平根，並由此長出“根出條”。通過這些根出條，胡楊和檉柳在沒有洪水的情況下也能再繁殖，但來自同一株母樹的根出條的基因完全相同，屬於無性繁殖。如果想維持塔里木河沿岸植物的基因多樣性，就必須有洪水以及河流動力來讓種子發(fā)芽，讓幼苗成活。
110年前斯文•赫定在塔里木河上漂流的時候，他所穿越的是一片真正的荒野，僅有的居民是幾個牧民和漁夫。我們今天所說的塔河只能算是斯文•赫定那個年代的塔河的支流之一。1949年之後，先前的塔河河道上游被引流去灌溉阿拉爾周圍的兵團農(nóng)場，從此塔河水便流入了現(xiàn)在的河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