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譚綸想著施可中說的話,瞧著眼前臉色不變,酒到杯干的蔡芬芳。饒是三十五歲,還能勉強稱得上美女。鵝蛋臉,薄嘴唇,鼻梁高挺,秀眉圓眼,身材碩長纖細,小腿有些羅圈,這算是美中不足吧。
施可中說她曾做過一些時間的騎師,想必是那時落下的毛病。
邵主任和王主任接連給蔡芬芳倒酒,說著些趣話,這大半小時,少說喝下去一斤白酒,便是個大漢,都有些犯暈,聽她說話卻還條理清晰。
說她喝多就亂爬上別人的床,那不知多少才算多,總之現在還沒見她有醉意。
倒把邵王兩位主任弄得頭暈,全虧得李響幫擋著,才算是有休息的機會。
李響的酒量算是不錯,不到酒國將軍的地步,一斤半白酒還是能喝下去的。
跟蔡芬芳交杯換盞,算是棋逢對手。再過得一小時,譚綸瞧那蔡芬芳的臉上總算掛上了紅云,想來是有些支不下去了。
這酒桌文化也是怪事,上酒桌的從官員到商人,都不喜歡喝得稀里胡涂的,可最終卻是怎么都改不了。
除非有一定身份了,才能免了酒禍。那喝醉酒出洋相的,譚綸自小到大都看得不少。一位跟譚家算是親的部長,喝醉酒后放聲大哭,不到兩分鐘又哈哈大笑,將衣服脫掉,站在K房的音箱上扭著屁股,頂著大肚皮跳舞,丑陋不堪。
自然出了K房,也沒人會記得這種事了。便是記得,也不會往外說。國人自來都有為尊者諱的傳統。但他那形象在那天在場的心中算是毀了。
“你怎么不喝?”蔡芬芳突然握著酒杯走到譚綸身旁問。
她一起身,大家就愣住了,看她要灌譚綸酒,才都笑起來。
也有種說法是上到酒桌便不分上下,再者蔡芬芳的級別跟譚綸一樣,雖主客有別,男女有妨,可敬杯酒還沒什么,就那語氣有點……說不上曖昧,卻像是在撒嬌置氣。
“我喝。”譚綸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便起身說,“大家慢吃。”
邵主任等人都站起身送譚綸離開才坐下來。
胡沖跟著出來,他自是滴酒不沾,酒桌上也有默契,誰也不會灌司機的酒。
“我讓可中接我,你回去看著那蔡芬芳,別讓她出丑。”
譚綸給施可中打過電話,就大堂里抽煙。
吃飯的地方就在政府賓館,煙才抽半截,看見華金跟俄國助理出電梯,正要打招呼,華金先看到他,就徑直走過來。
“這是剛送過來的協議書……”華金往譚綸身前一扔,笑說,“那位常縣長跟你關系不好?”
華金出身道格拉斯家族,亦然政治世家,有的事,只看得幾眼便是心下了然的。
譚綸翻開協議就皺起眉。上頭以畜科園的名義,要以一元人民幣的象征性價格賣給嘉吉,要求是嘉吉將擠奶機的建設工廠放在慶縣,而收益上慶縣一分不要。
“是李幫我談下來的,”華金說,“就是那位韓國助理,她不知我和你的私人關系。”
譚綸將協議合上,這常存孝已無下限了,這跟那晚清時的賣國求榮的漢奸有什么區別?擠奶機前后投入在五千萬以上,全球的專利注冊又保證了日后的專利糾紛問題。嘉吉肯入伙,那也避免了被征收反傾銷稅。
不說深思熟慮,卻也盡乎是面面俱到。
這常存孝卻只盯著建廠地方稅收上面的收益,目光短淺至此,還背著去擬定協議,完全不把縣委放在眼中,把他這縣委書記也視若無物。
如此上趕著出賣地方利益,那外國人哪不視華夏為投資洼地?
“這份協議不會生效。”譚綸斬釘截鐵地說。
“我也知道不會生效,才準備去找你,看到你在大堂,倒省得我走一趟了。”華金微笑道,“譚,你可得管好你的官員啊。”
說完,他瀟灑起身,帶著俄國助理回房去了。
手指按著協議,譚綸眼神冷冰,這個常存孝,跟武中谷有得一拼了。
施可中趕來倒是快,他現在作息正常,晚上九十點就睡了,趕來賓館,瞧見在大堂里黑著臉的譚綸,就笑著過來。
“哥,那姓蔡的勾搭你了?”
“勾搭個屁,”譚綸把協議收起來,說,“送我回家。”
“是。”施可中趕緊收聲,瞧出譚綸心情不好,那還往槍口上撞,那不是飛蛾撲火嘛。
隔幾日是縣防盜搶工作會議,譚綸常存孝吳縛都要參加。隨著慶縣經濟發展,外來人口增多,盜搶事件常有發生,光是上個月,公安局就破獲盜竊案件四十多件。
等常存孝和吳縛講過話后,譚綸輕捂話筒,發表了關于控制國有資產流失的講話。
與會的都是公檢法人員,這些話對他們說,倒不是說不合適,只是背后還掛著防盜搶工作大會的橫幅,便有些顯得不合時宜。
吳縛隱約聽聞了些關于擠奶機的事,就斜眼去瞧常存孝,看他面無表情,就心下冷笑。
他這縣長上頭還掛著代字,上任一周,像他吳縛和徐濤都被叫過去了,擺起了縣長的架子,聽譚綸這意思是要敲打他,他也得把眼睛擦亮些啊。
常存孝可比不得武中谷,人家可是在慶縣經營了十多年的,從下面慢慢升上來,那根基人脈不是你常縣長能比的。
就算明知譚綸和武中谷不合,大家都還會給他個面子,可憑什么給你這撿便宜的常代縣長面子?
常存孝聽得譚綸話中有話,臉不紅心卻在亂跳。便靠著王震林這顆大樹,有王循時常幫他出主意,這省里跟縣里還是隔著一層。
譚綸可穩穩是顧淑桐的人,路子又野,還傳聞人家連奚書記的家門都登過了。
本想借著擠奶機的事有一番作為,就著常存孝的本心來說,這是在做好事。
本來嘛,握著專利又怎樣,專利不就是一張紙,又不能生錢,合資建公司,人家不把廠子建在慶縣,那不也是白瞎。
只有廠子落在慶縣,才有稅收,才有政績,才有錢嘛。就算是讓出些利益,那也沒
什么。
他這番想法自是無法跟譚綸溝通的,他也有自知之明,這些東西譚綸是瞧不上的。
可在盜搶大會突然沖他開槍,這表面上一個字沒提他常存孝,可字字誅心。
“咱們在政府里任職的,別以為就是做官,高人一頭了,拿著權力隨意揮霍。權力哪里來的?人民給的。老主席說過,這叫人民公仆。那國有企業是怎么來的?那都是人民的錢,我們不過是代為管理。怎么能想賣就賣?中間有沒有利益輸送?檢察院、公安局經偵隊都要監督,一有不法行為,就要上報到縣委。”
常存孝聽得頭皮發毛,看吳縛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更是心中暗恨。
譚綸真要就這事做文章,那他可真就麻煩大了。好在譚綸并不想把他拉下馬,這武中谷還被關在澳門,代他的常存孝就出事。
這慶縣班子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黨委的黨紀、黨性教育有沒有問題?
這要上綱上線,上頭有的事可拿捏的地方,別看顧淑桐在科察,莫書記還瞧譚綸不順眼呢。
開過會后,譚綸把吳縛叫到辦公室。
“縣里國企沒多少,但也要多盯著些吶,就怕有人別有用心。”譚綸遞給他包小熊貓說。
這別人是誰?那不就是常存孝嗎?吳縛心里有數,這是譚書記讓他幫盯著常存孝。
等他走后,譚綸就看到個穿著紅衣服的身影蹦進來,頭皮立刻發麻。
“姝姝你怎么來了?”
譚綸熱情的上前要跟奚姝姝握手,他倒沒顧忌,奚姝姝往后一縮手說:“把你爪子縮回去。”
“咳。”譚綸收回手說,“你嫌我手臟?”
“男女授受不親,知道嗎?孔夫子說過的!”奚姝姝瞪起圓眼說。
“是,這不還沒授受嘛。”譚綸笑著說,“喝什么?我這有飲料,有茶。”
“有菊花茶嗎?”奚姝姝問。
施可中把各種茶都弄了半罐子放在這里,用來給譚綸招待人。
“菊花就有,菊花茶嘛,也有。”譚綸壞笑說。
“聽不懂,菊花,菊花是什么?啊!你這個流氓!”奚姝姝抬腿就要踢人。
譚綸趕緊一個側身閃踢,她穿著尖頭小牛皮靴,被她踢中哪兒都不是說笑的。
“你這還沒放假,就又跑來慶縣?”譚綸拿著水杯沖了杯,遞給她說。
“我是聽說你這兒要辦馬術培訓基地,我就請假跑過來了,”奚姝姝叉腰說,“這馬術,我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這倒不錯,譚綸見識過她的本事,那可說是人馬合一的。
瞧她那俏麗的臉蛋,被皮衣包裹得圓潤的身體,倒有些像是看到小號林小嬈的感覺。可惜一個是喜歡開車飛奔,一個是喜歡在馬背上馳騁。
“這事還沒訂下來,國家體委考察組的人才來沒幾天,還在考察。”譚綸說著眼睛越過奚姝姝,瞧著抱著豆豆往這邊走過來的封清鑄,一襲棗紅色長裙的于思婷跟在一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