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當(dāng)我六十歲
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所散發(fā)出來的昏黃燈光根本不能酒吧,但是在這個陰雨連綿的深秋,卻能夠給人心里帶來一絲溫暖。
這件設(shè)施陳舊的酒吧里卻聚集了不少人,他們?nèi)宄扇壕墼谝黄鹆闹欤蛟S話題不一樣,但是每個人卻都不約而同的瞥著門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酒吧里在放著舒緩的音樂,是一首老歌,披頭士樂隊的《當(dāng)我六十四歲》(When_Im_Sixty-Four)。
當(dāng)我老了,頭發(fā)掉了。
好多好多年以后。
你還會送我一份情人節(jié)禮物嗎?
生日卡片一張,酒一瓶。
……
酒吧里并不喧鬧,因此披頭士樂隊輕柔的聲音很清晰。大家都壓低了聲音在小聲聊著天。
外面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子——已停業(yè)。
一頭花白頭發(fā)。背部有些駝地肯尼恩斯坐在有些破損地木質(zhì)吧臺后。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拿著毛巾。
他地眼神直勾勾地向前望。透過了蒙著一層水汽地老式玻璃窗。看到了外面。
一街之隔是一個正在破土動工地工地。白色地柵欄被推倒在地上。倒在泥水里變得臟兮兮地分不出本來面目。有一輛挖掘機停在路邊。雨有些大。工地也停工了。
一年前。這里還是一排二層樓地住宅區(qū)呢。
據(jù)說這里在兩年之后將會修建一座大型超市。在森林酒吧地背后。同樣是一塊工地。那里會修幾棟高樓大廈。作為新地寫字樓。維爾福德成了諾丁漢新地發(fā)展中心。
在街角地酒吧孤零零地佇立在兩塊工地之間。周圍停滿了施工機械。好像在機械怪獸包圍下地孤島。
門外響起汽車馬達(dá)的轟鳴,接著是停車聲。聽到這個聲音,屋內(nèi)眾人都停止了交談,紛紛將目光投向大門。
推開門地人確實一張女人的面孔。大家一開始有些失望,但接著就都站了起來。
“夫人。”他們?nèi)籍吂М吘吹貙υ陂T口只露了一張臉地女人打著招呼。
“你們嚇了我一跳,這突然站起來的……”說話地女人推開門,卻并沒有馬上進(jìn)來,而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她這樣子,大家伙跟期盼了,每個人都像是被吊在橫桿上的鴨子,伸長了脖子向門口外面望去。
第二個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是他們熟悉的喬治德。伍德接過了女人地工作,擋住了門。女人則退出去。
雖然還沒有看到人,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熟悉的有些沙啞地聲音。
“別摻著我,我看上去像是走不動路地樣子嗎?”
“好了好了,想牽我可以,挽胳膊就行了,但是別擺出攙扶病人的樣子來……”
話音剛落,聲音的主人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當(dāng)那個有些微駝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酒吧內(nèi)所有人都張大了嘴高聲喊道:“頭兒!”
看到眼前這一幕,老人咧開大嘴,嘿嘿笑了起來。他揚起手:“好久不見了,伙計們。”
整個酒吧都在等待的人——托尼恩,終于來了。
而攙扶著他的女人自然是他地妻子仙妮婭咯。
唐恩把頭上戴的老式寬檐帽摘下來,伍德想接住,卻讓仙妮婭搶了先。接下來,灰色地圍巾和黑色的大風(fēng)衣也一并交到她的手里。仙妮婭去掛衣物,唐恩則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周圍都是人,他舉起桌上地蘇打水杯子:“我不喝酒,你們隨意。”
接著便有人湊上來想和唐恩說話。
第一個成功的人卻是這間酒吧的主人肯尼恩斯,一個比在場所有人都更老的人。
他慢慢走到唐恩跟前,拉了根椅子坐了下來。大家見狀,便都識趣地散去了。
“瞧你都老成這副模樣了。”唐恩對伯恩斯咧嘴“嘲笑”他。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托尼。”伯恩斯看著對面這個男人,頭發(fā)比以前白了許多,不過精神不錯,面色紅潤,確實要比自己強多了。
但是再一想,自己今年七十五歲,而托尼才六十歲,比自己小十五歲呢。想當(dāng)初自己六十歲的時候也不是一樣精神矍鑠的嗎?人總歸會變老,這是自然規(guī)律。
“我來地時候差點找不到路了,你這周圍變化真大。哈!”唐恩笑了起來。
之前他坐在車上一路找來地時候,看到這環(huán)境和伯恩斯地酒吧當(dāng)場就笑出了聲。搞得仙妮婭和開車的伍德都不知道他為什么發(fā)笑。他們當(dāng)然不會找到了,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看到被施工機械和挖得稀爛地工地包圍著地森林酒吧,唐恩的腦海里就很自然的浮現(xiàn)出了這么一個詞“釘子戶”。在唐恩看來,肯尼的伯恩斯顯然是這里的釘子戶,與酒吧相鄰的建筑物全都被拆了,只有這間酒吧被保留了下來。
但是據(jù)說也逃不掉被拆掉的命運了。
“要重新規(guī)劃。”伯恩斯看著窗外的挖掘機說。“等今天過了,我這家酒吧就徹底關(guān)門咯。”
唐恩并不意外,他點點頭:“然后你去哪兒?”
“回家。”
聽到他這句話,唐恩愣了一下,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伯恩斯的家并不在這里,而在蘇格蘭。他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讓自己以為他一直是諾丁漢人呢……
城市球場拆了,維爾福德訓(xùn)練基地也拆了,如今就連這家酒吧都要被拆掉。有關(guān)那過去歲月地見證一個個消失在了眼前,唐恩突然變得沉默起來。
伯恩斯知道唐恩在想什么,他輕輕拍了拍桌子。“還好,酒吧和球場都可以拆掉,但是記憶是拆不掉的。”
他這么說,唐恩臉上有浮現(xiàn)出了笑容,他想到了一首歌。這首歌伯恩斯肯定沒有聽過,但是說出來地意思卻完全一致。他點點頭:“記憶還在。約翰他們呢?”
他還惦記著那些可愛的球迷們。
“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狂熱了,畢竟他們年紀(jì)也大了。不過現(xiàn)在輪到他們地孩子狂熱了,只是卻不來我這里。那些年輕人都說我這里看起來暮氣沉沉的,不適合年輕人。”
唐恩嘿地笑出了聲。伯恩斯這間酒吧確實顯得陳舊和破敗,雖然被他打掃得相當(dāng)干凈。卻怎么都擺脫不了一種泛黃相片,舊膠片的感覺
一次來這里的時候的所看到地沒什么變化,只是些自己當(dāng)年帶隊奪得冠軍的合影,但是那些合影如今看起來都有些褪色了。
“我也好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唐恩喃喃道。
今天是他十年之后第一次來這間酒吧。頗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自從十年前退休之后,他陪著自己的妻子全世界各地住。美國西海岸住段時間,英國諾丁漢住段時間,就連中國他們也去住過,而且讓不認(rèn)識他們的人以為他們已經(jīng)在中國住了很多年。
正如媒體所言,他的退休生活相當(dāng)瀟灑。如果不是去年年初身體犯了一次病,他可能還要繼續(xù)這么瀟灑下去。
“他們有時候會問起你。”伯恩斯抬眼看著窗外的挖掘機說道。
“一群老家伙湊在一起,談?wù)摰淖疃嗟倪€是你那時候的事情。我看過約翰訓(xùn)他地兒子,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罵他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就不要在這里放屁,哈……”
唐恩好奇約翰他兒子說了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約翰只是說唐干的不比你差。”
聽到這話,唐恩嘿嘿笑了起來。
“約翰就罵他,唐十年只拿了兩個冠軍,和你十六年十六個冠軍比起來差遠(yuǎn)了,哪里不比你差?老家伙總是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
“錯了。當(dāng)他們開始回憶過去的時候,那就說明他們老了。”唐恩糾正到。
“我們現(xiàn)在不也在回憶過去嗎?”
“所以我們也老了。”唐恩答道。
佩佩和皮奎拉著當(dāng)初后防線上的幾個人,上來和唐恩合影。唐恩告訴他們在深紅球場外面就有自己的銅像,四年前才落成的,還很新鮮呢。佩佩則說眼前就有真人,為什么還要去和銅像合影?他的話得到了大家伙地廣泛贊同,于是經(jīng)過民主表決,唐恩成了最佳合影對象。
幾個人在鏡頭前,將唐恩簇?fù)碓谥虚g,閃光燈下笑的很燦爛。
皮奎在他祖父的幫助下,進(jìn)入了巴塞羅那俱樂部的董事會,以后估計會成為巴塞羅那俱樂部的主席。
佩佩則在巴西和葡萄牙兩地跑,他在兩個地方開了餐廳,已經(jīng)不從事和足球有關(guān)的工作了。經(jīng)營餐廳的佩佩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一圈,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在人群中相當(dāng)突出。他那張本來就圓的臉更圓了。
加雷斯?fàn)枴⒗颇醽啞⒔鹳M耶夫,還有佩佩和皮奎,森林隊最全盛時期的主力后防線齊聚唐恩身邊,給人一種時間倒流地感覺。俄羅斯人回到了自己的祖國,成了莫斯科火車頭隊地門將教練,現(xiàn)在則是俄羅斯國家隊的門將教練。大多數(shù)球員們退役之后都會選擇和足球有關(guān)的工作。
拉菲尼亞受雇于阿森納,成為了阿森納在巴西國內(nèi)的球探,負(fù)責(zé)為阿森納挖掘那些出色的巴西苗子。
貝爾則進(jìn)入了威爾士足協(xié)。他作為吉格斯之后,威爾士足球最成功地球員,進(jìn)入足協(xié)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現(xiàn)在地貝爾身上可絲毫都看不出來當(dāng)年“小猴子”的頑皮樣子了,西裝革履地他正在無限接近官員。
只不過唐恩喊他“小猴子”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地答應(yīng)著。
后防線上地人走了之后,來的是中場幾個人。唐恩很吃驚,“你們是商量好的嗎?都一波一波來啊?”
大家嘻嘻哈哈把他簇?fù)碓谥虚g,又留下了一張合影。
里貝里當(dāng)初離開森林隊的時候,有逃跑的嫌疑,日后大家在賽場上見面還爆發(fā)出過沖突。但是如今,提起那些往事,更多的都是“一笑泯恩仇”。只是他笑起來依然很難看,臉上的疤痕還在,隨著年齡的增大不再那么嚇人。他現(xiàn)在自己經(jīng)驗了一家經(jīng)紀(jì)人公司,做起了不少法國球員的經(jīng)紀(jì)人,算是一個成功的商界人士了。如今的諾丁漢森林中,就有一個他做經(jīng)紀(jì)人介紹來地法國球員。
這兩撥人開了先河,大家就輪流上來和唐恩合影,有群體的,也有單人的。唐恩則趁著與他們合影的時候簡單聊幾句,了解一下他們的近況。
當(dāng)初那些叱咤球場,橫行歐洲足壇的家伙們?nèi)纪艘哿耍汲闪松眢w發(fā)福的四十多歲中年男人。他們中有的人還保持著聯(lián)系,有些人則也是因為這次聚會才再次見面。平時每個人都有另外一個身份,有他們的事業(yè)與生活。但是在今天,在這間行將被拆掉的酒吧里,他們恢復(fù)到了最初地身份——諾丁漢森林的球員,托尼恩手下的兵。
合影之后,他們繼續(xù)三三倆倆湊在一起聊天,訴說著多年不見的想念,或者聊一聊當(dāng)初在球場上的崢嶸歲月。
唐恩并不參與進(jìn)去,他在妻子仙妮婭的陪伴下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感到深深的滿足。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這個時候記憶很好起來,他突然想起來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平時他絕對是想不起來的。
如果沒記錯地話,那應(yīng)該是2004年的五月份,他在這里參加了一次類似的聚會。不過當(dāng)時的主角是布萊恩克勞夫和他的兵們。他們在紀(jì)念奪取歐冠十五周年。當(dāng)時看著那些人在一起高談闊論,追憶七十年代末的歲月,他自己這個局外人覺得很羨慕。他在心里有一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昔日手下一起,坐在這里,回憶歐洲封王歲月。
如今,幻想成真,物是人非。
作為冠軍隊的助理教練,唐今天也在受邀之列。他現(xiàn)在還是諾丁漢森林的主教練,為了參加這個聚會,他專門請了假。此時此刻他就坐在一邊,和當(dāng)初的老同事們在聊天。唐恩發(fā)現(xiàn)了他。不知道這時候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會不會有和自己當(dāng)初一樣憧憬呢?
他起身慢慢走了過去,在教練們身邊坐下。
“伙計們,看到你們都還在,我可真高興。”
大家伙看到唐恩過來,都紛紛起身表示尊敬。等唐恩坐下之后,他們才紛紛落座。
唐恩掃視了一圈:“弗雷迪呢?”
“他呀,他說自己算是球員一派地,跑去和他的老隊友們敘舊了。”比唐恩還老地大衛(wèi)克里斯拉克指了指一個方向,唐恩順著看過去。果然看到伊斯特伍德正在和里貝里坐在一起聊著什么。
笑了起來,將目光收回來。
“你們都老了。”
“你不也是,托尼?”大家伙這么回答他。
這些人中大部分都還在森林隊中繼續(xù)做著他們之前的個工作,可以說算是比變化最小地一群。比如大衛(wèi)克里斯拉克就還是森林隊的助理教練,伊斯特伍德則成為了青訓(xùn)營的主管。
“你的兩個乖女兒怎么樣,托尼?”人群中有人問道。
唐恩一聽到這個問題就來了精神,他挺起胸膛,昂著頭很驕傲地說:“特瑞莎很很漂亮,至于麗芙嘛……很幸運,她長得更像她的媽媽。”
人群中響起一陣笑聲。
特瑞莎已經(jīng)十四歲了,長得十分清秀。每當(dāng)看到她的樣子,唐恩就在心里為特瑞莎的親生父母感到惋惜——有這么漂亮可愛地女兒,怎么舍得扔掉呢?
麗芙則是唐恩的小女兒,是仙妮婭在他退休那一年為他生下來的寶貝,如今快滿十歲了。和文靜的特瑞莎不同,麗芙活潑好動,典型的西方女孩子性格,頗像她當(dāng)初的媽媽。
讓他高興的是,麗芙和特瑞莎的感情很好,并沒有冷落和欺負(fù)文靜內(nèi)向靦腆的姐姐。這也許和他與仙妮婭以身作則有關(guān)——麗芙出生之后,特瑞莎曾經(jīng)擔(dān)心自己會失去父母的愛,但是夫妻二人用更多地愛做了回答。
讓他煩惱地是,和陰冷地英國比起來,麗芙更喜歡陽光明媚的美國西海岸,她地性格也有點像美國人,活潑的過分。所以為了滿足這個小家伙,一家人更多地時間都在遠(yuǎn)離英國的地方,為此唐恩還放棄了BBC5臺的工作,現(xiàn)在他只是在報紙和網(wǎng)絡(luò)上發(fā)表自己地文章,但是他并不靠此維生。
在唐恩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誰也沒告訴地私心。他希望自己地兩個女兒都能喜歡中國,所以除了美國和英國,他去住的最多時間地地方就是中國。他懷念那里,尤其是隨著年齡地增大,他地念頭就越強烈。或許是骨子里的中國靈魂在作樂,那是一種“葉落歸根”地本能吧……
不管怎么說,這兩個寶貝都是唐恩現(xiàn)在最大地驕傲和成就。對他來說,曾經(jīng)十六年執(zhí)教生涯的輝煌成績,十六座重要地冠軍獎杯早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不值一提了。或許至今森林隊地球迷和俱樂部球員們都為托尼恩曾經(jīng)取得地那些獎杯而感到自豪,或許依然會有不少人津津樂道于唐恩那十六年地傳奇經(jīng)歷,或許現(xiàn)在媒體們一邊抱怨現(xiàn)在地明星都是嘩眾取寵地小丑,一邊卻懷念那個最令他們討厭地“小丑”,或許……唐恩卻都不在乎,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榮譽和冠軍獎杯就是擁有了一個幸福美滿地家庭,有一個愛他地妻子,和兩個健康漂亮地女兒。二十六年前當(dāng)他穿越過來的時候,他失去了親情,只不過那時候他并不在乎,因為他覺得自己年輕正是干一番事業(yè)的時候。現(xiàn)在他卻覺得自己繞了一個大圈子,干一番事業(yè)地最終目地是什么?為了能夠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為了讓自己地家人生活無憂,為了能夠擁有親情……
老天爺讓他在五十歲的這一年明白了這件事情,又用了十年讓他更加珍惜。
生命中沒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地,一直到死都是如此。
唐恩很興奮地向多年不見的老伙計們講述自己地兩個女兒是多么的可愛,多么的聰明。
是的,他在炫耀,炫耀自己的家庭。可沒有人覺得他不應(yīng)該這么做。
瞧他現(xiàn)在神采飛揚的樣子,二十多年前那個同樣神采飛揚的男子卻正在從大家地視線中消失。同樣沒有人覺得惋惜。
這多好啊。
大衛(wèi)克里斯拉克對唐恩舉起了酒杯:“看到你過的這么開心,我……”他回頭看了看周圍的老同事們,又扭過來看著唐恩。“不,是我們都很高興。”
唐恩舉起手中的蘇打水,向紛紛舉起酒杯的老部下們致意。
“謝謝你們。”
向唐恩舉杯致意的人還有一個唐恩很熟悉的人,只是他一直未開口說過話。眼角間含著些許倦意,兩鬢有些花白,額頭上的皺紋明顯多了起來。看到他就讓唐恩產(chǎn)生了一種時空倒流加照鏡子的錯覺。因為他看到了原來的自己四十多歲地模樣。
是諾丁漢森林的現(xiàn)任主教練,中國人,唐。和自己互換了靈魂與身體地結(jié)拜兄弟。
發(fā)現(xiàn)唐恩在看他,唐回以一個微笑。
他挪了過去,在唐身邊坐下。壓低了聲音,趴在唐耳邊問了一個問題:“爸、媽都還好嗎?”
唐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很好。”
得到這個回答,唐恩才重新抬起頭,臉上露出了笑意。接著兩個人相視無言。
唐恩雖然全世界各地跑,卻還關(guān)注森林隊的事情,但是他從未在任何公開地方評價過森林隊。現(xiàn)在面對著森林隊的現(xiàn)任主教練,他也依然如此,并不說什么。
就像當(dāng)初自己在森林隊執(zhí)教時,不管干的好干的壞,頭兒布萊恩勞夫總是不說什么,除了告訴他不要有太大地壓力,不要過于驕傲之外,對他的成就幾乎只字不提。
自己那時候十分幼稚,可如今地唐卻并不幼稚,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這十年來,他不是在森林隊干的相當(dāng)不錯嗎?雖然只拿到了兩個聯(lián)賽冠軍,但是卻把唐恩之前都做沒填好地地基夯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諾丁漢森林在唐地帶領(lǐng)下,正在一點點擺脫自己地影響。伯恩斯講地那個故事很好的反映了這一點,新一代球迷們覺得唐做的也不錯,那不是對他執(zhí)教十年來最好的獎勵嗎?
這樣挺好地,不需要自己出來指手畫腳,向外界表示自己依然對諾丁漢森林具有什么影響力。退休了的人就要有退休的樣子,否則還不如繼續(xù)執(zhí)教呢。擔(dān)心執(zhí)教失敗,卻還想當(dāng)俱樂部太上皇地做法是懦夫地行為,唐恩不屑為之。
所以他們相視無言,唐恩不說“干得好”也不說“還不夠好”,唐也不會主動對唐恩說起自己地執(zhí)教成績,在唐恩面前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唐恩向唐舉起了手中地杯子:“十周年快樂,唐。”
唐回禮:“祝你身體健康,托尼。”
天色漸暗地時候,外面地雨越
,酒吧內(nèi)熱情騰騰地卻顯得格外溫暖。大家談興正:地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已經(jīng)壓住了音樂聲。多年不見地并不只有唐恩,還有其他一些人,他們也都在退役之后忙于自己地生活與事業(yè),平時并沒有機會相聚在一起這樣聊天。
這次地五奪歐冠十五周年紀(jì)念聚會,給了他們這樣地機會。當(dāng)然要抓住當(dāng)年地好友多聊上幾句了,問問這些年來地情況,回憶回憶當(dāng)初一起度過地征戰(zhàn)歲月,聊聊那些有趣地人和事,甚至是當(dāng)年地矛盾放到今天這個下午,都變成了格外溫馨地記憶。
在這樣的情況下,唐恩卻打算回家了。
他敲敲妻子前面地桌面,對她說:“我們回去吧。”
仙妮婭有些吃驚:“不再多待一會兒?你不是說有很多話要對老伙計們講地嗎?”
“本來是這樣地,但是來了看到他們之后,我突然就沒話可說了。只是看著他們就覺得挺好了,反正也看夠了。我有些累了。”
仙妮婭知道唐恩是真地累了,于是她點頭答應(yīng)了。“離開之前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兩個人站起來,頓時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地目光。
“他大病初愈,可沒有你們這么有精神。”仙妮婭告訴大家唐恩要提前離開。
唐恩撇撇嘴,“別聽她說地,我得病都是去年地事情了。現(xiàn)在我身體很好。”
“夫人地話對,頭兒,你得聽。”人群中有人這么說道。
“對呀,托尼。保重身體,十年之后我們還能再相聚呢。”大家伸出手向唐恩揮舞著,做十年之約。
“好,十年之后再相聚。”唐恩在仙妮婭地幫助下穿上大衣,又圍上圍巾,最后接過了帽子,捏在手上,對大家揮了揮。
之前還在和隊友們聊得很投入地喬治德從人群中擠進(jìn)來:“我送你們回家。”
仙妮婭搖搖頭:“我開車就行了。你好不容易和大家聚在一起,就多玩一會兒吧。”
喬治伍德,是在四年前,他三十八歲地時候退役地。作為諾丁漢森林歷史上最偉大的隊長,他地退役簡直可以媲美唐恩當(dāng)初地離去。場面轟動感人,讓伍德這個硬漢在說再見地時候都雙目含淚,幾度哽咽。唐恩當(dāng)時就在球場包廂中,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全場六萬人高呼“圣喬治”的時候他地眼眶也跟著濕潤了。
喬治德地退役徹底終結(jié)了諾丁漢森林地黃金時代,唐恩最后一個熟悉地球員離開了世界足壇地舞臺,從此之后提起諾丁漢森林最輝煌地時光,只能從歷史資料中翻找了。
在退役之后的那年夏天,伍德和相戀了六年多地護(hù)士薇薇安結(jié)婚,組成了新地家庭。現(xiàn)在他們的孩子都已經(jīng)三歲了,生活幸福美滿。
現(xiàn)在地伍德看上去真是一個成熟男人地典范,孩子氣去地一干二凈。
現(xiàn)在成熟的伍德聽到仙妮婭地話之后,將目光投向了唐恩。
唐恩點點頭:“聽她的,喬治。連我都要聽她地,哈哈!”
大家伙又笑了起來。伍德這才放棄了自己的打算,讓到了一旁。只是在唐恩從他身前經(jīng)過地時候,他低聲說了一句:“過幾天我再去看你。”
“嗯,把你妻子帶上,還有你地兒子。”唐恩輕輕點了點頭。
在仙妮婭的攙扶下走到門口,唐恩將一直捏在手上地帽子扣在了頭頂,穿戴整齊的他抬手向大家伙兒揮了揮手:“別送了,外面雨大。再見,伙計們。看到你們還活蹦亂跳,真是高興,哈哈!”
笑聲中,唐恩轉(zhuǎn)過身去,仙妮婭為他撐開一把雨傘,將兩個人都罩在下面。兩個人就這樣走入雨中,雨點打在雨傘上發(fā)出噼啪地聲響,路邊地積水中映出他們兩個人的倒影。眾人圍出來,看到仙妮婭一手撐著雨傘同時扶著唐恩,一手去開車門,有些不方便。人群中頓時有好幾個人沖了出來上前幫忙。最終伍德?lián)屵^了仙妮婭手中的雨傘,而貝爾則扶住了唐恩,伊斯特伍德為唐恩拉開了車門:“頭兒,請上車。”
仙妮婭反倒沒了事干,她站在唐恩身邊,對他笑道:“你瞧,多隆重的歡送儀式。”
唐恩扭頭看著為他開車門的伊斯特伍德,笑了笑。然后他回頭看了看酒吧門口,那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大家站在屋檐下面看著他。
唐恩向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回去。接著就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汽車。
伊斯特伍德為唐恩關(guān)上車門。伍德則為仙妮婭打著傘,送她繞到駕駛席一側(cè)的車門邊,將她也送上了車。
仙妮婭搖下車窗,探出手向他們告別:“再見,謝謝你們!”
大家紛紛回禮。
接著汽車發(fā)動起來,緩緩穿行在那些停在道路兩旁的施工機械中間,濺起路邊的積水,駛離了大家的視野,只有黃色地車尾燈在雨中若隱若現(xiàn),最后連尾燈的光芒都消失在了漫天雨霧中。
雨還在下,劈劈啪啪地打在地上。球員們依然聚集在門口,望著頭兒離去地方向。
半天,貝爾才問了一句:“頭兒就這么走了?”語氣中似乎有些不相信。
“嗯,走了。”伍德答道。“回去吧,我們繼續(xù)。”
雖然這么說,他卻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大家和他也一樣,都站在門口,繼續(xù)望著唐恩離開的方向。
伯恩斯沒有跟出去,他在酒吧內(nèi),透過布滿了水汽的窗戶,還是看到了唐恩座駕離去的一幕。人都擁到了外面,剛才還熱熱鬧鬧,熱氣騰騰地酒吧內(nèi)突然空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
音響中播放的音樂剛剛好走完了一輪,又轉(zhuǎn)到了開頭地那首歌上。
那時你也老了,只要你說你需要我,
我就愿意與你廝守。
我會在你身邊,為你修保險絲,
當(dāng)你的燈不亮了。
你可以在爐邊織毛衣。
星期天早晨去兜兜風(fēng),
修修花園,除除雜草,
我不會有更多地要求。
到那時你還需要我嗎,你還會服侍我嗎?
當(dāng)我六十四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