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高科技的東西就是好

杜小娟在機要室接了一個特急秘電。從軍委到軍區再到省軍區、警備區的關于軍隊參與走私問題的緊急通知。本來，晚上值班是另一個機要員，杜小娟聽老爸打電話說，晚上會有重要電報，是有關明珠號走私和葉景洪地，杜小娟就來了辦公室。跟葉景洪的有關的事兒，一定得先睹為快。

這個通知確實是非常重要的通知。通知中重點強調，軍級單位以下的部隊嚴禁成立任何性質的公司從事經營性活動，正在從事經營性活動的立即停止，軍級以下單位經營性公司的資產清查工作由軍級以上的上級部門成立清查工作辦公室，任何人不得干涉，不得阻撓。

這個特急的秘電通知給明珠號走私案定性了，華躍公司徹底沒戲了。

杜小娟拿著特急秘電出了機要室，先給葉景洪打了個電話。然后，給機要科長報告。機要科長趕緊起床，到了辦公室，拿著秘電，給顧司令和張政委打電話。

顧司令和張政委也很快地到了辦公室。

兩人很仔細地看。

張政委看完了，示意機要科長，把葉景洪和衛副主任叫來。

葉景洪和衛副主任已經在衛副主任的辦公室了。葉景洪在招待所接了杜小娟的電話，就叫著衛副主任先回了辦公室。葉景洪提前讓索麗珠準備了一鍋醒酒湯，用一個保溫壺盛了，讓衛副主任的司機帶著。

機要科長很明白張政委的習慣，先跑顛顛地到了葉景洪的宿舍。小胖在床上半躺著，屋里還站著雷小萌。小胖也在喝醒酒湯，欣琪薇熬地，雷小萌剛提來地。岳明珊回了欣琪薇家，大呼過癮，學著林參謀長的口氣跟欣琪薇說，你以為老虎屁誰都能摸得嗎，我們警備區七八個頭兒，殺一頭豬都那么費勁，都沒殺利索，葉景洪這個新兵蛋子，他虎了吧唧地摸了老虎屁股，竟然把老虎摸老實了……

小胖見了機要科長，用手指了指衛副主任的辦公室，“葉干事跟衛副主任一起研究稿子呢。”

“好嘞，太好嘞，省得我再跑一趟。”機要科長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走回來問小胖，“你們跟葉景洪搞什么鬼，怎么就把林參謀長的褲子脫了？”

小胖一楞：消息傳得很快哦。林參謀長跟杜蓮花喝酒喝得盡興了，為了顯示自己的細腰寬肩，跟杜蓮花比腰圍，把腰帶勒斷了，這傳出來就成脫褲子了。

小胖嘻嘻著一張臉，朝機要科長說道：“林參謀長喝高興了，給我們表演少林大洪拳，就那個二起腳的彈跳，跳得猛了點兒，把腰帶給繃帶了。”

“你們真能搞！”機要科長轉身，蹬蹬地小跑著下樓，回了辦公樓。

在走廊里碰上了林參謀長。

機要科長忙著給林參謀長讓路，忘了給林參謀長打敬禮。

“魯科長，軍人的禮節！”

“是，林參謀長！”機要科長趕緊站直身子，給林參謀長敬禮。

林參謀長神態威嚴地回禮。

林參謀長的身型確實很軍人，往隊伍前一站，不怒而威。

機要科長敬完了禮，仍是板正著身子跟林參謀長說話：“張政委叫葉景洪和衛副主任去辦公室去匯報一些情況，林參謀長要不要一起聽一聽？”

“不用！”林參謀長邁著標準的步子上了樓。

……

葉景洪和衛副主任喝著醒酒湯，簡直地把知道的一些情況交流了一下。葉景洪接了杜小娟的電話，就知道，張政委和顧司令不會讓這件事兒過夜，肯定要連夜開常委會。

機要科長敲衛副主任的辦公室，葉景洪和衛副主任會心地一笑。

張政委給田潤升田部長打了一個電話，張政委的意思是明天一早去給田部長匯報。田部長說現在就到警備區，先看看電文。

田部長動作很快，跟葉景洪前腳后腳地進了辦公樓。

顧司令和張政委在常委小會議室等著田部長。杜小娟拿著電文。機要工作規定，特急的秘電，接收的機要員一定要在場，所有看過電文的首長都要簽字。

田部長進屋看見了杜小娟，親切地說了句：“丫頭，你立功了！”

田部長很慎重，沒直接拿稿子，讓杜小娟念了一遍。

聽完了，田部長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最好把傳達的范圍控制一下，皇島市太敏感，你們也可以跟皇島市委和市政府溝通一下，要銜接好，華躍公司的問題不屬于我的工作范圍，我不能多講，但是，你們一定要做好防范，防止有些人利欲熏心，狗急跳墻！”

“好！”張政委就說了一個字。

田部長并沒急著回去，跟張政委和顧司令又聊了一會兒。

“讓葉景洪過來，讓他以軍區工作組的名義擬一份匯報明珠號走私案的電報，擬好后，咱們都看一看，連夜發給軍區政治部機要處。”田部長想把工作做到前面，把簡要情況以加急電報的形式報給軍區政治部，等于是亮明了態度。

關鍵時候的表態很重要。當然，官場中有些人喜歡以慢制快，先觀察風頭，等四平八穩了再站隊。大陸這么些年的實際情況卻是，晚站隊的，不是被殃及池魚，就是被人遺忘。官場中，最怕的就是被人遺忘。

葉景洪進了會議室。他搬著組干科的電腦進來了。

486電腦。葉景洪要用新式的辦公手段給田部長一個驚喜。

葉景洪朝杜小娟說道：“準備好軟盤，咱們以最快的速度給各位首長一個高科技的高效率。”

幾位首長很好奇地看著葉景洪在桌子上擺弄486電腦。首長們對電腦這個東西很陌生，總覺著不如鋼筆寫字來勁。不過，人的天性中都有對新奇玩意兒的好奇。

葉景洪搬了兩趟，把主機和顯示器鼠標鍵盤弄齊了，接好線，摁開電源，打開了DOS操作界面。

英文，幾位首長對連碼的英文很頭疼。葉景洪噼里叭啦稍顯牛氣地打開了WPS字處理軟件。

杜小娟坐在葉景洪旁邊，不時地念幾句電文的內容。

葉景洪先搞好了匯報電報的格式——超級八股文。軍隊機關的文稿格式比地方政府的文稿格式要嚴格得多，題頭秘級的字體，秘級，匯報文電的題目，匯報機關，結尾落款的時間，擬稿人，審批人，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電文的開頭還要來幾句套話。

把這些都稿定以后，葉景洪就豎著耳朵聽田部長講要點。電文的內容要把田部長講的幾個觀點重點體現出來。

顧司令和張政委還是老習慣地拿著鋼筆，往本子上記。一成不變的老習慣，倒不在于你記了多少，記領導的講話，體現的是上傳下達的下級對上級的尊重。就算領導講的是菜地里是種芹菜還是種菠菜，也要認真地記。

葉景洪用了十分鐘把田部長講的幾個觀點都體現在了電文里了。除了體現田部長關于明珠號走私案對干部價值觀扭曲、工作作風松散、基層單位的經營性活動嚴重影響中心訓練工作等觀點以外，葉景洪還加了一些華躍公司狐假虎威地對皇島警備區和皇島市委市政府領導干部施加了很大壓力，對整個社會造成拜金風潮一切向錢看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等佐料。

葉景洪在開頭和結尾都利用黨八股的固定格式加的佐料——葉景洪擔心這些話要是加在中間部分，會被田部長刪掉。另一個用意是，給華躍公司的囂張活動上綱上線。

要痛打落水狗，不能讓華躍公司有翻身的機會。這么干，李奇同的仕途就危之乎也。

京城血腥派的人要拿顧司令祭旗，直接得到好處的就是李奇同。李奇同要拿明珠號走私案做文章，扳倒了顧司令和張政委，李奇同如果真的是直接從政治部主任升任警備區政委，是絕對地大拿，就算后面派進來一個司令，對李奇同也得尊著敬著，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奇同的算盤落空了。李奇同也到了辦公室，他接了老爹一個電話，說有一份絕密文件已經傳到了皇島警備區。李奇同以為，不管怎么著，他有權力先看看那份絕密文件。

他等了兩個多小時，也沒等到張政委通知他開會。

葉景洪擬好了田部長的匯報電報稿，等杜小娟和機要科長去機要室把電報發了，打電話讓索麗珠準備了夜宵，和田部長、張政委、顧司令一起吃了。

田部長走了以后，張政委跟顧司令、衛副主任簡單開了個會，張政委的意思，特急電報的內容先不傳達，明天上午8點開一個常委擴大會，只簡單地講一下電報的精神。

開完會，張政委帶著衛副主任和葉景洪卻皇島市委跟市委書記和市長碰碰頭。張政委特意叮囑葉景洪帶著486電腦。高科技的東西就是好，上傳下達效率高。

皇島市委書記和皇島市市長已經等在了市委常委第一會議室。參加會議的除了市委書記和市長，第三個人是皇島市公安局局長。

范圍很小。

多少年下來，大陸的官場都是這么一圈兒一圈兒地搞秘密活動。核心人物都會形成利益圈子。

一層一層的利益圈子，有時候會形成正能量，但大多時候，都成了某些人攫取國家利益的邪惡力量的保護傘。

暗箱操作的東西，永遠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