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敗家喪德的玩藝。”
張鶯被兩個婆子使勁按在地上,宋氏狠狠幾個耳光將她打的嘴角都流出血來,宋氏一邊打一邊罵:“我們崔家怎么就娶了你這么個東西,從你嫁進來就沒一天順當過,你自己命不好也就算了,還帶累我們,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有你這么個兒媳婦。”
“哇,哇……”
嬰兒的哭聲傳來,氣的宋氏扭頭便罵:“怎么奶孩子的,叫她哭什么哭,一個賠錢貨還有臉哭,抱遠一點,別再煩我。”
張鶯使勁掙扎,咬著牙道:“那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怎么就是賠錢貨了,你打我不要緊,可不能作賤我的孩子,甭管她是哥兒是姐兒,那可都是你們崔家的骨肉。”
宋氏又是一腳踹了過去:“誰叫你說話了。”
“我怎么就不能說話了,只要你打不死我就攔不住我說話,想當初你們崔家是怎么跑到我張家來提親的,你又是怎么與我說的,才幾日光景你就這么作賤人,姓宋的,你真當我張家無人了,就由得你欺負。”張鶯氣的眼都紅了,一使勁將兩個婆子推開,她猛的站起來指著宋氏大罵出聲:“你就是造了孽,哈哈,你們崔家全造了孽,想當初崔正功病的快沒了,你們沖喜都找不著人,硬是逼著人家李家將好好的姑娘嫁進門守活寡,等到崔正功病好了,眼瞧著考中功名,你們又嫌棄人家家世低微,想攀高枝,像你們崔家這種出爾反爾不信守諾言的小人上天都饒不過,哈哈。沒吃沒喝了正好,大家都挨餓,誰也甭想好過。”
張鶯是真給崔家人折騰慘了,她懷孕之后崔家想著她肚子里或者是個男孩,便對她極好的,就連崔正功都忍讓她,從不和她爭吵。可是她一朝難產(chǎn)生下崔家大姐兒。這一家子就變了臉,指桑罵槐的羞辱她,對大姐兒一點都不疼愛。宋氏更是對這個孫女連看都不看一眼,有時候聽到孩子哭聲恨的她都想把孩子掐死。
大姐兒怎么說都是張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又如何不疼,瞧見崔家人這副德性張鶯憋了不少的火氣。更是氣恨宋氏不給她留顏面沒人性。
正好入夏以來天氣越發(fā)的熱了,更是一滴雨都沒下。地上干裂,搞的地里莊稼都快干死了,崔家也急了,四處搜尋糧食。可這會兒子誰還賣糧食啊,誰家不是往回買呢,崔家忙了小半個月一點糧食都沒弄著。宋氏想著當初張鶯鼓動崔正功將家中糧食賣掉,便記恨上了張鶯。這才有了如今這一出好戲。
“不孝的東西,張家就是這樣教養(yǎng)你的。”宋氏被張鶯罵的渾身發(fā)抖:“我們崔家可要不起你這種不守婦道的人,張鶯,我必叫我兒休了你,一定得休了你。”
張鶯到如今什么都不怕了,梗了脖子扯扯唇冷笑一聲:“當我怕你么,休就休,我?guī)е蠼銉簬е壹迠y回娘家,難道離了你崔家我還能餓死不成,哈哈,我算是看出來了,當初李大娘子被休實在是人家好命,早早的離了你家這個火坑,也算是我有眼玩珠,我悶了壞心思,壞了別人的姻緣,如今也該輪到我自己了,我是活該,活該有如此下場,可你們崔家也都甭想好過。”
“要不得了,要不得了。”
宋氏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流光,你去叫功兒來,叫他看看他的好媳婦是怎樣忤逆犯上的。”
流光滿心得意應了一聲出門尋崔正功,張鶯卻是笑道:“也不必叫他來瞧了,我自己走就成,我等著你們崔家將休書送到張家去,也叫滿京城的人知道你們崔家怎樣下作,休了一個媳婦不成,還要再休一個。”
說完話,張鶯也不理會宋氏,抱上大姐兒,又叫她的陪嫁丫頭與她收拾嫁妝,連聲叫人備好馬車,只說要回娘家。
宋氏氣的也不攔她,等到崔正功進來的時候張鶯都已經(jīng)收拾妥當,剛上了馬車正準備離開呢。
崔正功看看宋氏,急的直跺腳:“娘,你真是太糊涂了,你怎么能叫張鶯走呢。”
“她那樣不孝,我怎么就不能趕她走了。”宋氏瞪了崔正功一眼:“我便知道你有了媳婦忘了娘,你是向著張氏那小賤人的吧。”
崔正功更急:“娘,咱們家的糧食去年已經(jīng)都賣了,張家可沒賣光啊,張鶯留著,張家為著她著想也得送糧食來,可張鶯一走,咱們吃什么去啊。”
“你怎么不早說。”崔正功這一說宋氏也急了,站起來就往外跑:“趕緊攔住她……”
等這兩個人追出去的時候,也只瞧到馬車行走留下來的一片灰塵。
崔正功急的跺腳,宋氏也有些后悔性子太急了,為著家里省些糧食竟然將張鶯趕走了。
不只崔家人互相埋怨,京城許多跟著張夫人康氏賣糧的人家現(xiàn)在都后悔的腸子都青了,一家家的急著出去尋糧,不只是糧食,便是以前他們瞧不起的那些菜干、果干、咸菜都搜羅起來,準備關鍵時刻抗饑。
京城里人人都顧著討生活,以前的繁華似錦似是都顯的破敗了些,宮中除卻少數(shù)幾人,多的卻是照樣錦衣玉食。
趙皇后聽得娘家人稟報了京城的情形,便從庫房中拿出一些金銀來尋了德慶帝,只說如今在旱災的影響下京城百姓生活越發(fā)的差了,她做為一國之母就該替天下子民著想,便將自己的私房銀子拿出來救災,又說往后她宮中的份例減少些,也好替百姓多盡一份力。
趙皇后這番表現(xiàn)得了德慶帝和太后的贊賞,一時間,趙皇后賢名遠播,宮中好幾位嬪妃一見趙皇后因著這事得了好處,自然也就有樣學樣,湊出金銀來救災,同時。也都表示要減免份例。
只是永信宮中一片平靜,李鳳兒沒有任何的行動。
李鳳兒和銀環(huán)都極沉得住氣,只碧桃有些著急,見李鳳兒悠閑的喝著茶吃著果子,碧桃更是著急:“娘子,宮中的嬪妃美人可都捐了銀子,咱們是不是也……”
李鳳兒瞄了碧桃一眼:“你著什么急。我自有打算。”
“奴是替娘子著急呢。”碧桃臉紅紅的。眼中都有些火氣:“皇后娘娘拔了頭籌,莊妃德嬪緊隨其后,那些美人們都減了份例。娘子若是一言不發(fā),說不得官家要……”
“皇后娘娘是國母,該表示賢惠,莊妃她們愿意跟著就跟著吧。與咱們何干。”李鳳兒笑了笑:“我不過是個嬪,說白了就是妾。一個妾做什么非要跟大婦比較,便是我要捐銀子那也得捐到官家心坎里,這樣不上不下的,不過白添幾分口舌罷了。”
銀環(huán)也笑:“碧桃莫急。娘子自有主張。”
這一日德慶帝在演武場練完弓箭到了永信宮,李鳳兒便笑著過去伺侯,端茶倒水。又給德慶帝揉捏肩膀,一邊揉著一邊小聲道:“皇后娘娘與各位姐妹都拿出銀子來為陛下解憂。我也聽到外邊情形不好,百姓的生活越發(fā)的難了,原也想捐些銀子,可一想如今最缺的就是糧食,我就是再捐銀子買不著糧食也與事無補,可我人在宮中,所用一草一木皆陛下所賜,又哪里來的糧食,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我捐銀子,那也不過是拿著陛下的銀子討陛下歡心,想來想去,我也只能將我宮中的藥材整理出來交與陛下,我早先聽姐姐說過,大災之后必有疫,干娘也說過此類的話,我就想著這些藥材陛下也許有用,這幾日,就帶著銀環(huán)碧桃挑選那些預防疫病的藥材做成藥丸子以防萬一。”
李鳳兒這樣巧笑嫣然叫德慶帝心情好了不少。
雖然說德慶帝如今貪玩不怎么管朝中之事,可京城這種情形他又怎會不知,做為一國之君,他心中也是著急上火的,這段時間他又瞧著各宮的嬪妃一個個都在他面前做出愁眉苦臉狀,以示自己擔憂百姓忠于君王,早看的他煩膩的不成了,而今李鳳兒面上帶笑,話也說的輕輕巧巧的,叫德慶帝心頭就猶如一陣春風拂過,心中說不出來的舒坦。
“你有心了。”德慶帝笑著拍拍李鳳兒的手:“還是你最知朕心啊。”
李鳳兒暗地里一撇嘴:“我也不樂意這些藥丸子能用得上,不過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還是多考慮些為好。”
“還是鳳兒最好啊。”德慶帝將李鳳兒抱到膝蓋上,雙手圈了她的腰:“皇后只知道規(guī)勸朕,又哪時真心替朕分憂了,也只鳳兒一心一意的為朕,鳳兒的好朕都記著呢。”
李鳳兒知道她剛才的話起了作用,尤其是那句拿陛下的銀子討陛下歡心的話,無疑是給皇后和各嬪妃都上了眼藥,叫皇后和嬪妃美人們這些日子的努力都成了泡影,非但沒討到好,反而叫德慶帝膩了她們。
原李鳳兒并不想如此的,可誰叫那些女人都自認為給官家太后留了好印象,一個個的張揚的不成,尤其是在自己跟前,那些酸言酸語從沒斷過,更有人直指李鳳兒,說李鳳兒進宮的時候帶了不知道多少金銀,怎就那樣小氣,一丁點都不肯捐給陛下所用。
這無疑是得罪了李鳳兒,才叫李鳳兒這樣狠下心來算計她們。
“說起來皇后娘娘也是為陛下著想的。”李鳳兒似是還嫌給皇后等人插的刀不夠狠,又笑著插上一刀:“對了,陛下能不能答應鳳兒一件事。”
“說吧。”德慶帝心情正好,自然什么都應下。
李鳳兒起身行了一禮:“鳳兒這一身都是陛下給的,鳳兒這里的東西也都是陛下的,那些藥自然也都是陛下的,鳳兒也不過是拿了陛下的東西討歡心罷了,實在是鳳兒心有些不正了,陛下能夠諒解鳳兒,我已感激不盡,那些藥的事陛下莫再說是鳳兒捐的,只說是陛下憂心百姓叫人備下的就是了,鳳兒只求陛下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和和樂樂,不要什么虛名。”
就是這一句話,大大的扭轉(zhuǎn)了皇后在德慶帝心中的好形象,一時間,皇后就成了那種搏取虛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