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鸞兒驚的站了起來,瞧著顧夫人滿臉的不敢置信:“天下間還有這等臉皮厚的人?”
顧大娘子聽的也是滿心的氣憤:“姑母,他怎么能……”
顧夫人臉上也帶著幾分憤色:“這個付姨娘真是打的好主意,當初你母親重病,族中老人和你父親商量將英哥兒放到你母親名下養著,想著如此你母親去世之后也有個子嗣祭拜,再者,對英哥兒也好,可她去哭著喊著鼓動著你父親不同意,如今倒好,知道你母親的出身好了,就恬不知恥的想要將英哥兒寄在你母親名下,當真是打的好主意啊。”
“我母親只我一個女兒。”顧大娘子在李家這樣久,性子中也帶了些許李家人的堅毅:“再沒旁的骨肉,英哥兒是付姨娘的兒子,自始至終都是,我不同意將英哥兒放到我母親名下,這是對我母親的侮辱。”
顧大娘子想著就算是她的親娘在世,到了如今也是不愿意白白替付姨娘養兒子的。
顧夫人點頭:“你放心,憑著咱們兩家的關系,我也不會瞧著不管的,我去與幾位族老相商,不叫這件事情辦成就是了。”
李鸞兒這時候卻是笑了:“顧夫人,嫂子,你們都不用著急,伯母是去世了,可伯母的親人還在呢,親生父母在世,就是鐘家也有人在,伯母的娘家人都不同意將英哥兒改在伯母名下。就是顧呈說破了天這事兒都是不成的。”
顧夫人眼前一亮,不由點頭:“還是鸞丫頭想的周到。”
顧大娘子這才想起大雍朝俗成的規矩來,甭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小門小戶。若是嫡妻去世了,若是想將庶子庶女放到嫡妻名下,便要經過嫡妻的娘家人同意,這樣事情才成,若是嫡妻的娘家人不同意,那是萬萬都行不通的。
她臉上有幾分愧色,心道自己還是經的事情少了。稍一遇事就有些慌張,以后必然得穩著些。遇事要多思量才成。
“妹妹說的極是,明兒我就去王家還有鐘家拜訪,怎么著也得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外祖和舅舅們。”顧大娘子這時候放下心,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
幾人正閑話間。忽聽外邊一陣喧鬧聲,緊接著,馬小丫一臉的笑容,著急忙慌的進屋:“大娘子,大娘子,姑爺回來了……”
李鸞兒噌的站了起來:“回來了?他現在人在哪里?”
馬小丫一笑:“剛到門口,正要進門呢,奴瞅著空過來回一聲,大娘子趕緊過去吧。”
顧夫人一聽趕緊笑道:“我家中有事。也該告辭了,我去金夫人那里說幾句話,鸞丫頭。你趕緊去吧。”
顧大娘子也道:“妹子,你快些去,問問妹夫你哥哥如今怎么樣,雖然他信中寫的好,可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李鸞兒含笑應下,帶了瑞珠和馬小丫便從顧大娘子屋中出來。才出二門,就見嚴一嚴二推著嚴承悅正向這邊走來。
許是多少天沒見。李鸞兒總覺得嚴承悅瘦了許多,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些空空蕩蕩,更顯的仙風道骨了。
“回來了。”李鸞兒一笑,從嚴一手中接過輪椅,推著嚴承悅向她屋中走去。
“回來了。”嚴承悅也是一笑,回頭不住的看著李鸞兒。
等進了屋,李鸞兒伸手捏捏嚴承悅的肩膀:“邊關怕是極苦的,你瘦了好些。”
“比咱們這里冷些,別的倒并沒有什么。”嚴承悅笑著拉住李鸞兒的手:“你在家里可好?瞧過爺爺沒有,他老人家可好?”
嚴承悅話中只提了李鸞兒和嚴老將軍,并沒有提嚴保家夫妻,李鸞兒也明白他的意思,在嚴承悅心中,李鸞兒和嚴老將軍才是最重要的人,旁的人都沒有兩人位置重,便是嚴保家夫婦,在嚴承悅眼中已經不算什么。
“好,爺爺如今隔三岔五的就去吳爵爺府上下棋,時不時約高將軍打上一架,日子過的好的緊。”李鸞兒抿嘴一笑,蹲下身撫撫嚴承悅的膝蓋:“邊關寒冷,我怕你腿不舒服,對了,我交給嚴一的那些藥你用了沒?”
嚴承悅笑著點頭:“一直用,多虧了你那些藥。”
李鸞兒就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利用精神力探入嚴承悅腿中,仔細的檢查一番,發現他的腿沒有什么惡化也就放心了:“用著好便常用,這藥是夫人配的,對你的腿很有好處。”
“我的腿就是這樣了,有沒有好處又能如何,不過既然你說叫我用那便用吧。”嚴承悅勾唇淺笑,雖然在笑,可提及他的腿,臉上還是有著淡淡失落。
李鸞兒了解他的心情,任是誰有才有貌家世根基都不缺,正當前程似錦的時候摔斷了腿,從此之后不僅青云之路受阻,就是正常行動都沒了可能怕是都要傷心失落的,想了想,李鸞兒決定還是給嚴承悅一些希望,她還是樂意瞧見自己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
將雙手按在嚴承悅腿上,李鸞兒抬頭看著嚴承悅的眼睛:“你的腿還是能好的,夫人在古書上找到法子,不過這個法子施行起來有些困難,我正在努力,我相信,你的腿終有一天能治好,承悅,你若是信我,就該恢復你以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別像現在這樣自怨自艾,你是頂天立地男兒,不管是斷手還是斷腳,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動不得,只要有一口氣,就要活的堂堂正正,不然,我會瞧不起你的。”
李鸞兒這話說出口,她是蠻擔心的,就怕這話刺激到嚴承悅,可是,她低估了嚴承悅的承受能力,嚴承悅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笑容。伸手抓住她的手,一個用力將她拉起就這么按坐到腿上,湊近。將頭埋進李鸞兒頸間:“我等著,等著站起來那一日。”
李鸞兒笑了,耳邊聽著嚴承悅小聲說著情話:“鸞兒,我的腿交給你了,你放心的尋找法子去治,你說的對,我是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不能再叫你為我操心……謝謝你,娘子……”
說著話。嚴承悅的唇湊近李鸞兒腮邊輕吻一下:“我在邊關看到那么多無辜百姓受難,見到傷重的士兵被送回關內,他們身受重傷,有的不能活命。有的也是殘缺之軀,可他們卻沒有一丁點的輕生念頭,被送回去的時候,還互相鼓勵,只說回家之后要帶著妻兒努力過活,我記得有一位斷了腿的小哥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老天餓不死瞎眼的雀,人啊,這輩子甭管受了多大的苦難。甭管變成啥樣子,都得好好的活著,還說身上的傷是來自于敵人。身上已經殘缺不全,可心里不能殘缺。”
嚴承悅微嘆一口氣:“我發覺我枉讀多年詩書,竟還不如一山野村夫懂得人生至理。”
李鸞兒想到末世的時候那些受了傷的人們,那些四肢不全還在四處討生活的人們,又有哪一個不是艱難的活著,沒有誰想過要死。反倒是末世前生活在優越環境中的人稍一受些波折便要死要活的,沒有一丁點擔當。
“這人啊。生活的越好性子便越是軟弱,你瞧那些升斗小民,每日價為了生存忙碌,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他們照樣過的挺快活,反倒是那些有錢人因著野望反倒沒那樣的快樂。”
李鸞兒笑著說了一句,回握住嚴承悅的手:“不過,又說回來了,這人啊,還得有上進心,要是沒了野望,日子過的怕也是沒滋沒味的,我還是喜歡每天心存希望的活著。”
嚴承悅也勾唇笑了:“你這話倒是自相矛盾,得,不說這個了,我在邊關與你帶了好些東西,一會兒你點收一下,還有大哥給大嫂帶回來的皮子等物,你點收完給大嫂送過去。”
“成。”李鸞兒笑著應下,拍拍嚴承悅的臉:“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大嫂的身份可是極特殊的,憑是誰都沒想到,大嫂竟是太后的外甥女,如今啊,大嫂和王家認了親,倒叫顧呈后悔的什么似的,竟異想天開想要將他那小子記在伯母名下,大嫂正為這事生氣呢。”
嚴承悅捏捏李鸞兒的臉:“顧呈想的倒好,怕王家根本不同意,顧呈不過是個六品小官,王家那可有個奉恩公呢,另外,王家后輩如今都挺上進,顧呈和王家碰上,無異于以卵擊石,這事,以后可有好瞧的。”
“正好你回來了,咱們倆就歡歡樂樂看大戲啰。”李鸞兒撲哧笑出聲來,從嚴承悅腿上站了起來,也在他臉上擰了一把:“嚴大公子,你可得與我解釋一聲,那位馮貞兒是怎么一回子事?你啊,若是真有相好的就堂堂正正帶到我面前,我也與你把把關。”
嚴承悅撫額長嘆:“好娘子,莫提馮貞兒了,我這里正為難呢。”
李鸞兒原是和他說笑的,聽他這么一說倒是奇了怪了:“怎的?莫不成她還能威逼你?什么時候我們嚴大公子如此心慈面軟好說話了,我可還記得可兒呢……”
嚴承悅失笑:“這不一樣,我若是知道她這樣難纏,當初就不該救她,這女子倒是有心計的,知道從我這里行不愛,竟然勾連上了趙小將,如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辦到的,竟認了趙小將做義兄,跟著趙小將回京了,怕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來咱們家拜訪呢,到時候,娘子還是想法子將她打發走的好。”
李鸞兒挑挑眉,心里有些不悅,當然,她對嚴承悅沒什么意見,她是在氣趙小將多管閑事。
這位趙小將李鸞兒倒是聽嚴承悅說起過,他本名趙大福,是個很有鄉土氣息的名字,他出身山野,家境貧寒,不過是幼年他父親救了一位武藝很高的江湖人士,他便拜在人家門下學了些功夫,后來憑自身努力從了軍,打了幾次勝仗,他倒也是有能力的,不過三十歲,已經是堂堂五品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