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散去,露漸重,花敗落,殘月上,只是覺得這桌上的燭火也慢慢有了涼意,到了深夜更是一陣一陣寒氣緊逼人心。
她將所有的工具擺在了桌上,她沒有用過浴血這個方法救過人,因為太不可能了。
可對于慕容端華而言,不用這個方法會死,用了這個方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門外程蘭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靜,“半姑娘,慕容姑娘已經睡下,可以開始了。”
說是睡下,不如說是昏睡了過去,這方法,一個晚上便可成功。
半邊蓮打開門,看了看門外青藍布衫的程蘭:“程先生,我教予你的不知道是否已經記住?”
“當然,不過半姑娘為何如此信任在下?”
“倒不是信任,只是現在真的沒有人可以擔此重任!”她說話向來沒那么多考慮,如此直爽的性子,倒是讓程蘭更加喜歡這個姑娘。
半邊蓮轉身拿了桌上的工具遞給了程蘭,“是生是死,就靠程先生了!”
說罷,她便向著慕容端華的房間走去。
第二天,明媚清辰,慕容端華一早醒來,便感覺自己的血脈暢通,稍稍提了一下內力,竟然已經恢復如往日,毫無錐心疼痛的感覺。
她心下便了解小蓮已經給她治好了這毒。
跳下床去,開了房門,外面天剛蒙蒙亮,空氣清新爽心,這種感覺已經久違。
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一人,小蓮也好,程蘭也罷,都是不見人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可為什么自己卻好端端在這里,莫不是為了救自己,他們兩個……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正在擔心著,卻聽見身后小蓮輕輕喊了一聲她,“姐姐……”
她聲音輕若飛羽,氣若懸絲,真的不像是以前那個中氣十足的女人,她轉過身,看著面前臉色蒼白,唇瓣毫無血色的小蓮,關切道:“怎么回事?你怎么這副模樣?”
“許是昨晚累到了,總算還好,有驚無險解了你的毒?”
雖然是半信半疑,可端華也不好繼續追問,只是疑惑道,“這方法又快又好,為何不早些給我用?究竟你是用了什么法子?”
“這法子九死一生,若是不弄好,便會要了你的命,當然不會先給你用。至于是什么法子,你也不用問,問了你也不懂的。”假若說出來,恐怕端華會恨死自己。
她越是不肯說明,端華越是懷疑,可當下也不是急這件事的時候,眼下還是先救出畫風,解決掉紫斗門的事情比較好。
因為病癥的問題,她早已對江湖上的事情疏遠了,現在的消息來源都是程蘭。
一想到程蘭,便見程蘭從半邊蓮的身后出現,他也是一臉的憔悴,想必他昨晚也是在旁忙了一晚。
程蘭依舊不忘禮數,先是作揖道:“慕容姑娘身體剛剛恢復,還是多休息為好!”
“可看上去,你們兩個更是要休息休息!”慕容端華停頓了一下,又道,“慕容紫君約我在哪里見面?”
“就是響尾花生長的那個山洞里面,他只準你一個人去,其他人均不得靠近。”程蘭道。
“如何約見?”
“直接去就行,他一直在山洞等你!”
慕容端華覺得奇怪,為何他要一直等自己?看他那天在樹林里的表現,他似乎很是急迫地想要自己的命,現在更是亟不可待了?都已經坐等收了自己的命了?
江湖上,刀光血影,屠殺向來要滅門,斬草除根,當年父親留下他,只是不想泯滅了自己的良心,可如今他放不過慕容端華。
繞過山丘,在往后面走,便是一路的崎嶇,自己往上爬可比上次被羅南村的村民押解到這里要輕松的多。
步伐輕松,心情卻不輕松,雖然自己的內功已經全部恢復,但是面對慕容紫君,這個自己的父親親傳武功的男人,她沒有一點的把握。
雖然慕容紫君從未將自己當做是慕容家的人,可是父親早已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
父親鐘愛母親一生,再也沒有與其他女人生過孩子。她一直以為父親之所以那么疼大哥,是因為母親的原因,可現在想想,應該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年的罪過。
想著些許事情,再抬頭,山洞已然在眼前,洞口早就沒了當日的守洞人,只是洞內隱約可以看見有微微的燭光。
她毫不猶豫地進了洞內,循著那之前走過的路向著深洞走去,只見畫風正在低頭為慕容紫君療傷。
慕容紫君奄奄一息,雙目緊閉,聽到腳步聲立刻驚醒,將手中的劍指向了面前的人。
他瞇了瞇眼,才看清是端華又放下劍。
慕容端華對眼前的一幕甚是不解,可又不知道該怎么去問。
畫風替紫君處理好傷口,站起身道:“上尊的毒解了?”他醫術果然不在半邊蓮之下,一眼就看出了慕容端華已經痊愈。
慕容端華并不驚訝畫風能看出她的毒已經全部除了,但是慕容紫君卻是驚訝不已,而后便是無奈嘆笑,“看來,我是多此一舉……”
這才引起站著的兩人看向了面無生機之色的慕容紫君。
他還是很好看,即便看上去已經沒了血色。
慕容端華這才問道:“怎么回事?”
“是慕容紫君救了我!”畫風略顯遲疑地說道。
連他都不敢相信之前發生的一切,又怎么能讓上尊相信?
毫無懸念,慕容端華用不相信的眼光瞧了瞧慕容紫君,轉頭又對畫風道:“難不成上演了一出苦肉計?”
“也許,上尊覺得可笑,可是這是事實。紫君大哥,是為了拿到解藥……”
“解藥?”端華狐疑道,“我身上的毒的解藥?”說罷,她又看了看地上還在痛苦**卻講不出話的慕容紫君。
畫風點頭,“是。”
“你身上的毒,解藥早就有了,那個下毒的人顯然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拖延時間。我能夠輕易拿到解藥也在意料之中,只不過他的惻隱之心還有我的好意似乎都是多余的。”慕容紫君緊皺眉頭,他的傷口很深,即便用了藥依舊不斷涌出鮮血。
慕容端華蹲下身,細細查看了慕容紫君的傷口,“大哥,對不起!”
“傻姑娘,有什么對不起的,你沒事就好。對了,荊傲天是李蜀的人,不可信。我在荊傲天身邊有些時日,他背后似乎有更強大的力量。”慕容紫君捂住傷口。
端華起身,稍稍思考了片刻,便道,“想必他便是暗閣的主腦。”
“他年紀輕輕……”慕容紫君剛要反駁,卻發現一個巧合,“他是在凌軒進了慕容山莊之后才來的,倘若他之前就是暗閣主腦的候選人物,滅了慕容山莊便是爬上至尊寶座的一個籌碼。”慕容紫君又是覺得諷刺,“父親的徒弟還都是一個個不簡單的人。”
慕容端華忽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問道:“大哥,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中毒的?”
“你中毒我早就知道了,但是知道已經無藥可救也是畫風告訴我。所以我才冒險去拿解藥……”
她忽然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只讓她覺得背后涼颼颼的,更是讓她倒吸一口冷氣,“我懷疑,程蘭是四皇子。”
畫風和慕容紫君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