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以來天經(jīng)地義,出了人命就要給人家抵命,要是不想死怎么辦呢?那就只能隱姓埋名遠(yuǎn)逃他鄉(xiāng)了。兄弟二人不敢在原籍待了,連夜出逃,仗著年輕,而且對周圍溝溝壑壑的熟悉,避過了官府的追捕,一路躲躲藏藏就逃到了黃河以南。老羊皮祖上是吼秦腔出身,家傳的專會唱趙子龍長坂救主,二人無以為生,就靠到各地給演皮影戲的陜西人幫腔扛箱度日,一晃就過了十來年。
那時候世道亂得厲害,有天老羊皮和羊二蛋跟戲班去鄉(xiāng)下演出,不幸遇到了土匪。女班主稍有不從,便被土匪扒光衣服削作了“人棍”,其余的人也大部分逃散了。老羊皮帶著羊二蛋逃進(jìn)了附近山里的一個山洞,想不到那山洞里有個古墓,最云深處的地宮里亭臺樓閣跟皇帝的花園似的。當(dāng)然老羊皮可沒看過皇帝家里邊什么樣,估計跟這山洞里的樣子差不多,簡直是進(jìn)了天宮了。他們二人在地宮里亂走,無意中救了個道士的命,那個道士也是年紀(jì)輕輕,比羊二蛋還要年輕幾歲,言談舉止都絕非等閑之輩。
他們最想不到的是這道士殺起人來比土匪還狠,聽說他們的班主被土匪殺了,便讓他們在山洞里等片刻,出去沒多大一會工夫,就拎了一串人頭回來。哥兒倆一看那幾顆首緞,正是那伙攔路害命的幾個土匪,雖然是惡有惡報,但老羊皮是本分人,看這血肉模糊的人頭,不免覺得心驚肉跳,可再看那年輕道人,好像根本就沒把殺人當(dāng)一回事。
而且這年輕道人挺仗義,滴水之恩,愿意涌泉相報,替他們兄弟倆報了仇不說,還要給他們一筆錢。老羊皮擔(dān)心這道士也是殺人如麻的響馬賊,哪敢收他的財物。那年輕道士見他們不收,就領(lǐng)他們?nèi)ヒ粋€姓陳的有錢人家里,讓那姓陳的今后照顧他們,然后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臨走也沒留下姓名。
姓陳的這個人年歲也不大,雖然他對那個年輕的道人十分恭敬,但他本人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手下有好多兄弟,家里有很多古物,經(jīng)常干些詭秘勾當(dāng),而且此人天生的好口才,能言善辯,口若懸河。剛開始這陳姓之人,安排老羊皮和羊二蛋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并沒拿他們當(dāng)下人使喚,只讓幫著干點(diǎn)很輕松的零活,一天三茶四飯,好吃好喝供著,到月還給些錢讓他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老羊皮天生是苦命,哪受過這種待遇,覺得過意不去,就想給人家家里幫忙干點(diǎn)粗活累活,可都有下人做了,他們想做也沒他們的分。后來時間長了,他們兄弟終于知道這姓陳的,原來是個盜墓挖墳的江洋大盜,不過人家不僅不覺得愧心,還挺有理,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成大義必虧小節(jié),這叫分贓聚義,共謀大事,別說挖幾個荒墳野冢,皇帝老子的墓也不是沒挖過。
后來老羊皮和羊二蛋也入了伙,一晃好幾年,跟姓陳的這個人學(xué)了許多無倒斗跡的手藝,這幫人能識別草色土痕,會“千竿圈穴”和“穿嶺取墓”之術(shù),又經(jīng)常冒充風(fēng)水先生到處打探消息,眼線極廣,一有動作,就是幾十上百人的出動。也不光倒斗,路過那為富不仁的大戶,往往也順便拿下,簡直有點(diǎn)梁山好漢的意思。但有一次那姓陳的首領(lǐng)帶了批兄弟南下做樁大買賣,由于路途遙遠(yuǎn),去的人不是太多,他們很可能在南邊出了意外,一個也沒能回來,全都下落不明。
盜魁失蹤之后,樹倒猢猻散,眾人有的去南方尋找首領(lǐng)的下落,其余的就各奔前程了。老羊皮也打算南下,可羊二蛋卻跟另外一個東北來的盜墓賊商量好了,倆人要一起奔東三省。老羊皮苦勸羊二蛋別去東北,東三省滿洲國都讓小倭國占了,去到那能有咱們?nèi)萆碇?
可羊二蛋死活要去,在老羊皮的反復(fù)追問下,才從他口里得知,原來有股泥兒會的盜墓胡匪在大興安嶺一帶活動,他們屬于一股不入流的散盜,就是膽大,玩邪的,什么都敢挖,可根本不知道如何找那些沒有標(biāo)記的古墓。羊二蛋要比老羊皮心眼多,學(xué)的本事也比較多,經(jīng)人引見,動了邪念,想人泥兒會。那時候泥兒會正需要羊二蛋這樣的人,女人也好,錢財也好,要多少給多少,最關(guān)鍵可以讓他坐頭把金交椅,對他刻意逢迎。羊二蛋往日里,從來都是看別人的臉色,這么多年來活得低三下四,也許是在社會底層生活的年頭太多了,所以他自己甚至沒魄力去闖天下,被泥兒會的人好話一熏,連北都找不著了,見有這等好事,就去東北做了泥兒會的“大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