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捅出去消息,把你逼到絕境(10k)
在神朝之中,能活得久的人,未必是清正廉明,剛正不阿。
活得久的人,都是嗅覺敏銳,懂得趨吉避禍,不亂得罪人。
這太陽剛剛升起,例行的小朝會尚未開始。
有人見到宋承越出現(xiàn),便很自然的打了個招呼,而后道。
“宋大人,有個案子,已經(jīng)拖了好些時日,今年的任務(wù),已經(jīng)受到影響了,勞煩宋大人給下面的人吩咐一聲,盡量快點吧。”
這說的一板一眼,乍一聽還像是來找茬。
宋承越拱了拱手,面帶微笑,應(yīng)了下來。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人說的那個案子是怎么回事,之前辦不下去,是錦衣衛(wèi)的鍋么?
還不是這些人用各種方式,明目張膽的拖后腿,偏偏人家都在規(guī)則內(nèi)辦事,各種理由,你還真不能說人家是故意拖后腿的,那些理由,就算是扯皮扯到干皇這,也依然管用。
什么信息傳遞不暢,人手不夠,手頭的事情太多,這是關(guān)乎自家身家性命的第一要事,給你弄資料走程序之類的事情,又不是說不給你辦,慢一點而已。
這些老油子,各種可以擺在臺面上說,你都不能說他不對的理由,信手拈來。
今天卻主動來配合,不算示好,那也算是緩解下矛盾了。
干皇什么都沒對外說,就是帶著他在宮城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聊了聊,宋承越的日子就一下子好過了不少。
前面這幾年,沒事噴宋承越,給錦衣衛(wèi)挑刺,有什么事沒人甩鍋了,就甩給錦衣衛(wèi),都快成政治正確了。
宋承越依舊跟往日一樣,站在角落里,謙卑而恭敬,面對其他人,依舊沒什么好臉色。
只是默默感嘆,這風(fēng)向真是說變就變。
干皇讓這個風(fēng)向哪吹,風(fēng)就得向哪吹。
干皇說讓他再干八百年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那他暫時就不會死了。
發(fā)現(xiàn)了干皇手里暗藏的另一股力量,還裝作發(fā)現(xiàn)了大離的暗藏力量報上去,本就是一步險棋。
不過以宋承越對干皇的了解,還有那些閹人近期頻繁辦砸事情,有這種大好時機,不趕緊往上沖,那他就白當(dāng)這么多年指揮使了。
就像他說的,大事為重,余者皆是不重要的旁枝末節(jié)。
按照宋承越對干皇的了解,這就是干皇的想法。
干皇甚至不會關(guān)心很多細節(jié),讓手下人去辦一件事,他也不可能事事都去了解其中細節(jié),他只看結(jié)果。
結(jié)果是壞的,過程你再辛苦,做的再好,那你也是錯,全部都是錯。
過程里再多的“旁枝末節(jié)”,你把事辦的漂漂亮亮,結(jié)果就是干皇想要的,那你說什么都是對。
宋承越站在朝堂角落,眼觀鼻,鼻觀心,跟個雕像似的,只是聽,也不發(fā)言,當(dāng)一個透明人。
小朝會開到一半,宋承越的目光掃過,看到往日里侍奉干皇的那個老太監(jiān),今天沒有伴隨干皇左右。
他表面上的確看不上這些閹人,恨不得咬死他們,實際上,心里他也不大看得上那些閹人。
旁人未必曉得,可宋承越是大干黑暗之中的眼睛,知道的陰暗齷齪事太多了。
旁人都覺得這些家伙,是因為身體殘缺,受人歧視,才多有心性扭曲陰暗之輩。
其實宋承越對著說法嗤之以鼻,身體殘缺其實都是小事。
只是他們從小就是在那種壓抑扭曲,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丟了性命的環(huán)境中長大,一生都在這看似很大,實則逼仄,步步殺機的宮城了。
再加上沒人看得起,上下壓制極強。
種種原因之下,最后能活著從最底層的死人坑里爬上來的太監(jiān),就沒有一個是什么良善之輩。
這些家伙,的確是忠君。
可惜,放出去辦事,拼能力,宋承越還真瞧不上他們。
錦衣衛(wèi)被人稱之為鷹犬走狗,名聲臭大街,那也是站在明面上的。
這些臭魚爛蝦,怕是連露出本來面目都不太敢。
就這還想辦成事?
對此,宋承越頗為不屑。
他是利用職權(quán)干點私事,販賣情報也好,倒賣寶物也罷,都是不影響大事的旁枝末節(jié)。
縱然哪天暴露了,翻車了,宋承越現(xiàn)在也不怕。
只要把大事給辦好了,哪怕我出賣情報,那也是在辦好大事的過程中,所必須要做的手段而已。
都不重要。
正當(dāng)宋承越在這公然摸魚的時候,聽到了錦衣衛(wèi)三個字,微微抬起點頭。
看到一個李姓御史言官,慷慨陳詞,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又抓住錦衣衛(wèi)的一個小辮子,在這攻訐自己。
宋承越面不改色,靜靜的聽著。
這些憨批,真以為這神朝需要的是他們這種屁本事沒有,只有一身“正氣”的家伙么。
只是需要有這么些人,站在這里而已。
李御史也好,王御史也罷,都沒什么區(qū)別的。
一個看不清形勢,被人推出來當(dāng)死棋去做試探的蠢貨而已。
宋承越真是連生氣都生不起來。
有人開噴,宋承越例行站出來喊兩句,臣知罪,必定會好好調(diào)查,三天之內(nèi)給結(jié)果。
完事了。
結(jié)束了小朝會,這邊剛走出宮門沒多遠,就見一輛玉輦停在那里。
宋承越客氣的見禮,沒有走進玉輦,得避嫌。
玉輦之中,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看著宋承越,揖手一禮。
“宋大人。”
宋承越側(cè)開身子,沒有受這一禮,而是客氣的揖手半躬。
“見過老大人。”
老不是姓氏,而是尊稱,這位老人家,乃是禮部尚書,在這個位置上坐的時間,比宋承越的年齡還要長兩三倍。
真正是德高望重的大佬,宋承越也不敢去招惹。
看到這位老大人,宋承越念頭一轉(zhuǎn),立刻道。
“老大人放心,我不會跟一個蠢蛋置氣的,也不會下狠手。”
老者嘆了口氣,很多話都不用說了。
“宋大人,人間清醒,算是朝局之福。”
“老大人謬贊了,宋某只是想為大局著想,不愿無謂的爭斗。”
老者看著宋承越,眼神頗有些復(fù)雜,仿佛第一次正視了宋承越。
片刻之后,宋承越揖手行禮,恭送玉輦離去,自顧自的向著錦衣衛(wèi)衙門而去。
回到了大桌前,宋承越察看各種資料,忽然冷笑了一聲。
之前說了三天之內(nèi)就有結(jié)果。
那是三天之內(nèi),就把那個李御史搞死。
想找他的把柄,可能沒那么容易,但是肯定也有。
想找他直系血親的把柄,那可太容易了,越是這種所謂的清官諍臣,其后輩就越容易被腐蝕,回去翻翻檔案庫肯定就有。
到時候隨便牽連一下,他就得完蛋。
只不過現(xiàn)在,那老大人出面,宋承越再挖了挖隱秘資料,大概就懂了。
這是有人要害他啊。
那李御史,還是老大人的同族。
到時候宋承越把人弄死了,根本不用老大人說什么,下面的人就會先沖出來跟宋承越對立,到時候再稍稍推波助瀾,說不定就成了裹挾老大人,來針對宋承越。
他宋承越坐在這個位置,不管他個人生不生氣,他都得做出反應(yīng)。
所以這事,發(fā)展到最后,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會跟不少人結(jié)下恩怨。
到時候,便是老大人,也不可能勸自己人,別跟宋承越不對付。
只可惜,那位老大人,倒是人間清醒,出了宮門,就在這等著他,給他個臺階下。
宋承越向著宮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家伙,我宋承越,人稱瘋狗,都從來不敢招惹那位老大人,無論何時都是畢恭畢敬。
你們這些家伙,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連老大人都敢利用。
真是瘋了。
除了這些真正瘋了的家伙之外,宋承越是想不到還有什么人敢這么做了。
他翻了翻記載,吩咐了一下。
“去,把那個李御史的兒子抓……算了,我給老大人一個面子,把這些資料,送到尹府尹那里,讓他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給老大人個面子,那就得給足了。
可是不報復(fù)一點,又不符合他對外的形象。
索性稍稍敲打一下得了,錦衣衛(wèi)不插手了,直接讓府尹當(dāng)做正常案子去辦,估計也就是抓緊去關(guān)幾個月。
真進了錦衣衛(wèi)的大牢,過幾天就給放了,那也得脫一層皮。
算了,輕拿輕放得了。
這邊事情處理完,宋承越進了七樓戒指。
現(xiàn)在跟七號聯(lián)系,便是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辦正事。
給情報那也不叫出賣情報,叫必要的交好投入。
七號可是跟他說過,人家錦嵐山,壓根不在意大兌歸不歸來這點破事。
歸來也行,不歸來也行,前提是,得先報仇。
片刻之后,余子清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宋承越立刻站起身,先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你這有什么急事么?”
“有個事,想跟你談一談。”
“你說。”余子清有些好奇。
“我想請你,去化解一些大兌的封印。”
“嗯?”余子清微微一怔。
“作為代價,我?guī)湍悴榈侥阆胝业哪莻€人。”
“你知道我要找誰么?”
“不知道,但只要存在這個人,就一定有蛛絲馬跡。”
“崔常甁你知道么?”
“知道。”
“他是某個人的化身。”
宋承越一驚,他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不可能。
腦海中流轉(zhuǎn)過他經(jīng)手的崔常甁的資料,竟然也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破綻。
緊跟著,就聽余子清道。
“而且我有點不高興,我準備將這個消息,捅出去,傳遍天下。”
宋承越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這是要捅破天么。
這消息只要傳出去,必定是人心惶惶,而偏偏他們沒有辦法分辨出來誰是化身。
畢竟,一個九階強者,無量宗的宗主,竟然都是某個人的化身。
其他人就更沒辦法擺脫這種嫌疑了。
到時候說你吃了兩碗粉,那你就是吃了兩碗,不行了你就把自己的神魂剖開,給大家看看。
“不至于,不至于……”
宋承越連忙勸了勸。
這一個個的怎么都這么瘋呢。
“我錦嵐山,研究出來一種法寶,可以判斷,這個人有沒有修行過那種特殊的化身之法。
只可惜,沒法分辨出來,到底是本尊還是化身。”
宋承越稍稍松了口氣,默默改了改剛才的評價。
那些死太監(jiān),是又瘋又蠢。
這七號,瘋是瘋了點,但是起碼不算蠢。
“我可以先送你一個這種法寶。”
“那……多謝了。”宋承越都沒敢客氣一下,他的確想要。
他只是聽到這個消息,就有些坐立難安了。
他不知道他手下的人,有沒有誰,是安插進來,卻沒法辨別出來的化身。
這后面辦事可怎么辦?
“我可以晚些天再捅出去這個消息,給你留時間,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至于幫你們忙,去化解大兌的封印,問題也不大。
只要你幫我查清楚,崔常甁的本尊是誰,還有此前擄走卿子玉的人,他的本尊和化身,都是誰。
只需要查清楚就行。
這事解決了,后面什么事都好說。”
“好,一言為定。”宋承越果斷應(yīng)下這事。
他其實已經(jīng)有方向了,順著那些死太監(jiān)去查,肯定會有蛛絲馬跡。
那無量宗雖說在大派之中墊底,那也是大派。
讓一個化身,成為了大派宗主,這事就不只是犯忌諱了。
而是作大死。
所有的大派,都會在這個問題上,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
不過,這事既然要捅出去了,就得先一步讓干皇知道,問問干皇的意見。
“順便說一句,我不捅出去,其實也已經(jīng)有不少人知道了,他們會不會說出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臨走的時候,余子清補了一句。
宋承越心里一沉,知道這事是無法阻止的。
睜開眼睛,他立刻起身,準備直奔宮城而去。
但是出了衙門口,他便轉(zhuǎn)了一個方向,出城而去。
一路疾馳,到了荒原上的時候,立刻徹底隱匿行蹤,消失不見。
三天之后,他回到了大干都城,直奔宮城。
走在路上,等待著召見的時候,宋承越還在苦思冥想。
等下見到干皇,要不要說這件事。
他不斷的揣摩推測,這事跟干皇有沒有關(guān)系。
發(fā)現(xiàn)那些死太監(jiān),他倒是可以甩鍋給大離,說他覺得那些人是大離的人,而且活口的口供,也的確說是大離的人。
這種秘密,被他一個下屬發(fā)現(xiàn)了,還在這個“度”的范圍內(nèi)。
但若是崔常甁跟干皇也有關(guān)系,這個便不再是“度”的范圍內(nèi)了。
不過再一想,這事已經(jīng)不是秘密,早晚要捅出去。
無論是與不是,他都得先報上去,算作自己的業(yè)績。
不是,那是他這個指揮使有能力,是,那也是他這個指揮使有能力,給了應(yīng)對時間。
片刻之后,有一個小太監(jiān),低眉順眼的將宋承越引了進去。
見到干皇,左右退去,宋承越才道。
“陛下,臣已經(jīng)跟錦嵐山的人談過了。
他們對于大兌,沒有太多的喜惡,做不做都行。
他們也愿意做個交易,他們只想去報仇。
完事了便肯來全力相助。
臣答應(yīng)了下來,他們?yōu)楸碚\意,先給出了一個大秘密。
無量宗宗主崔常甁,乃是一個化身。”
干皇抬起頭,目光銳利,看向了下面低頭匯報的宋承越。
“按照錦嵐山的說法,這個大秘密,其實已經(jīng)有好幾個勢力的人知道。
臣自知這消息不可能壓制下去,便火速趕回,呈報于陛下。
請陛下定奪。”
宋承越低著頭,干皇盯著他看了半晌。
“你做的不錯,朕已言明,此事交與你處理,不必何事都來呈報,你自行決斷。”
“臣明白了。”
宋承越面色鄭重,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宮城,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舉動,的確有點不應(yīng)該。
那些話幾乎等同于,告訴干皇。
有一個九階化身,還成了人家的宗主,要是這化身是陛下的,陛下你就早做打算。
因為消息瞞不住了,后面必定會掀起波瀾。
干皇沒明說,卻也告訴他,你全權(quán)處理,別什么屁事都來匯報。
等于說,這事跟老子屁關(guān)系沒有。
宋承越長出一口氣。
這里面牽扯到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
大兌歸來,開十階路,九階化身等等……
這一連串信息湊到一起,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有人在鋪平他自己的十階之路。
沒有干皇親口應(yīng)允,他哪敢再做接下來的事啊。
哪怕以他對干皇的了解,這事九成九不是干皇做的。
化身之法,再完美,那也是其本人親手制造出來的巨大破綻。
干皇心氣高,野心大,自是不會將自身的巨大破綻,放在外面。
更不會任由自己的九階化身去送死。
可知道的再多,了解的再多,宋承越也不敢去賭那一絲可能。
說什么都得先來問問。
宮城之中。
干皇坐在那,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黑暗里,一個獨臂老太監(jiān)走出,跪伏在地,澀聲道。
“陛下,老奴也并不知曉此事。”
干皇俯瞰著下方的老太監(jiān),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廢物。”
干皇轉(zhuǎn)身離去,那老太監(jiān)跪在那里,眼神陰郁,牙齒都咬的嘎吱作響。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他不敢欺瞞干皇。
這個結(jié)果,總好過他知曉,卻一直隱瞞著。
想到干皇此前說過的話,他的眼神愈發(fā)陰沉。
家養(yǎng)的狗,卸去了韁繩,放出去之后,變成野狗了。
不但野心大了,還敢在家外面偷偷藏食了。
別的人未必了解,可老太監(jiān)可太了解太監(jiān)了。
這種事,那些太監(jiān),可真的敢干得出來。
那些從爾虞我詐的死人坑里爬上來的太監(jiān),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野心勃勃,只要有條件,哪個不是肆意妄為之輩。
真是該死。
做這些事倒也罷了,該死就該死在,做這件事的人竟然守不住秘密。
……
荒原與大離交界的地方,余子清跟黑袍人相對而坐。
“前輩,我一不小心活下來了,這次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老夫姓鐘,名守正。”黑袍人信守承諾,直接爆出了自己的名字。
余子清愣在那里,好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
你一個邪道強者,竟然叫守正辟邪的守正?
“請恕晚輩放肆,是守正辟邪的守正么?”
黑袍人沒有回答。
余子清立刻拱了拱手,一片欽佩的道。
“想來前輩必定是為了諷刺那些虛偽之輩。”
他可是知道,那些人看不上黑袍人,黑袍人也對那些人頗為看不上。
聽到這話,黑袍人立刻笑了起來。
“哪來什么諷刺不諷刺的,我生來就叫這個名,我也懶得改名而已。
我就以正為名,行邪道之事,又能如何?
這世上這么做的人多了去了,只不過他們不把那些事稱之為邪道而已。
同樣的事,他們說自己是正就是正,說別人是邪便是邪。
我就圖個暢快,我殺人圖個暢快,我當(dāng)縮頭烏龜,那也是順應(yīng)心意。
我就是邪道,奈我何。”
“前輩倒是豁達……”余子清敬佩的拱了拱手,當(dāng)邪道當(dāng)?shù)竭@個份上,真比大多數(shù)修士都活的明白了。
“別扯其他,你在這晃晃悠悠,找我出來,到底想干什么?你可別說你不是找我,玩虛的沒意思。”
“晚輩是想請前輩散布出去一點消息,就是崔常甁是化身的消息。
還有錦嵐山煉就出一件法寶,可以判斷是否有那種特殊的化身。
只可惜,這法寶沒法分辨是化身還是本尊,可以先送給前輩一件。”
余子清拿出一個渾然一體的羅盤,擺在石桌上。
鐘守正神色詭異的看了余子清半晌,才伸出手拿起羅盤,稍稍催動之后,就見那羅盤之上的指針,不斷的轉(zhuǎn)動。
顯示余子清沒有化身,也不是化身。
他又將羅盤對準自己,羅盤轉(zhuǎn)動片刻,依然顯示沒有化身,他也不是化身。
鐘守正暗道,這法寶倒是沒法檢測出以前有沒有化身。
這倒是剛剛好。
他的化身死的干干凈凈,當(dāng)時那隔空一擊,便是以化身與他之間的聯(lián)系為引。
他元神開裂,遭受重創(chuàng),差點隕落了。
可是如今,那種聯(lián)系,卻被抹的干干凈凈了,倒是因禍得福了。
咦,這是不是代表著,否極泰來了。
鐘守正想了想,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這種變化的。
好像就是上次心血來潮,莫名生出一種感應(yīng),來勸了勸卿子玉,他以前可是從來不會主動去干這種沒好處的好事。
他可是一點都不想看到卿子玉。
恨不得退避三千里,繞道而行。
他打量余子清一眼,嘿嘿一笑,樂呵呵的收下了羅盤。
“好,我會替你散布這些消息的,法寶我也收下了,算作報酬。”
“有勞前輩了,順便告訴前輩一聲,這消息已經(jīng)不少人知道了。”
“行,那我盡快。”
送走了余子清,第二天,黑袍人就來到了會議密室。
既然有很多人知道了,他想用這個情報撈好處,自然得盡快了。
看著參會的人,黑袍人直接道。
“今天我心情不錯,便宜點,一株蘊養(yǎng)元神的天材地寶,賣你們倆消息,捅破天的消息,要不要,一句話,不要我轉(zhuǎn)身就走。”
立刻有人拿出來一株天材地寶,交給了黑袍人。
黑袍人向著角落里空蕩蕩的椅子看了一眼,嘿嘿一笑。
“第一個消息,崔常甁是化身,誰也看不出來的化身。
第二個消息,錦嵐山研究出來一種法寶,可以辨別修沒修過那種特殊化身之法。
說完了,你們信不信,便不關(guān)我事,我走了。”
黑袍人走的干脆利落,拿了好處,順便完成了散布消息的活之后,轉(zhuǎn)身就準備走。
密室里,死一般的安靜。
在場眾人,都有些無法直視往日里坐在一起商議事情的其他人了。
“等等。”
有人攔住了黑袍人。
“那法寶你手里就有吧?”
“有,我花費了巨大代價拿到手的,憑什么讓你們用?再說,這法寶檢測的結(jié)果,你們敢信么?”
“你的信譽還是值得我們信的。”
黑袍人勉為其難,拿出一個羅盤,一一試驗了一遍,今日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修行過那種特殊的化身之法。
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
黑袍人也暗暗松了口氣,收起了羅盤道。
“沒我事了,我走了。”
黑袍人臨走的時候,又向著角落里那把椅子看了一眼。
在場眾人心里跟明鏡似的,今天那人就沒來,很顯然,黑袍人認為他可能就修行過特殊的化身之法,就沒通知那人。
這消息就這么從高層開始無聲無息的傳開。
而在同一時間,宋承越又跟個混子似的,一個人晃晃悠悠的來到瑯琊院附近。
他找了個地方等著,不一會,程凈便忽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
“宋大人,何事到訪?”
“給你們送免費的情報啊,要不要?”
“有勞宋大人親自跑一趟,必定是要事吧?”
“不錯,崔常甁是某個人的化身,第二,錦嵐山有檢測這種化身的法寶。”
宋承越樂呵呵的,隨口說出這種消息。
他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程凈的眼睛。
程凈再怎么保持冷靜,做心理建設(shè),也被這消息驚到了。
“程院首,我可是才跟陛下匯報過,便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了,就算你不念我人情,以后讓你瑯琊院的人,對我態(tài)度好點,總沒問題吧?”
程凈沉默不語,聽懂了這話意思。
宋承越是說,這事跟陛下無關(guān)。
但是我卻知道,這化身之法,必定是出自你瑯琊院。
你們考慮好怎么面對接下來的事情吧。
后續(xù)針對瑯琊院的詰難,必定會如同山崩海嘯一般。
“好,瑯琊院,還有我,都會念宋大人情分。”程凈點了點頭,丟給宋承越一個令牌。
“宋大人,以后若是想來瑯琊院看書的話,持此令牌,可以隨意來。”
“那便多謝程院首了。”
……
時間到了第二天,就有人向著布施鎮(zhèn)的養(yǎng)生會所里投了名帖,求購一個羅盤。
第三天,又多了幾個求購的人。
一連幾天,光名帖便收了十幾個。
沒有收到東西,不算定金的見面禮,就先收到了一大堆。
巫雙格去收取穢氣的時候,都收到了一顆污穢之氣凝聚的黑石,作為見面禮。
消息傳的很快,幾天之后,七個羅盤便在養(yǎng)生會所里賣了出去,價值不菲,直接對標甘霖。
一個羅盤的價值,以一卷虛空大遁卷軸作為價值錨定物。
羅盤之中,暗藏了高度凝聚的穢氣,還添加了一絲絲隕星材料,用來干擾修士探查。
甭管是誰,只要想要逆向破解,必定會受到一絲影響,那一絲微不足道的影響,就足以羅盤內(nèi)高度凝聚的穢氣,將羅盤最核心的那枚符文給湮滅了。
當(dāng)然添加了那一絲隕星材料,也是為了抬高羅盤的價值,證明其價值不菲。
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制作出來的。
雖然對于老羊來說,這種一代的化身檢測羅盤,制作難度的確不高。
難度高的地方是如同巨佬那樣,硬生生剖開了人的神魂,卻不損其化身核心的符文,能完整的得到這個符文。
一次就賣七個,再多了就沒了。
至于理由,材料稀有,沒材料了,煉制難度太高,消耗太大,暫時煉制不出來了。
但答應(yīng)送給老宋的,自然還是給送了。
接下來一兩年內(nèi),誰問都沒,出多高的價格都是沒有。
事實上,賣出去的這種一代,錦嵐山也的確一個都沒有了。
余子清手里握著的,是老羊剛剛改進過的二代化身檢測羅盤。
短時間內(nèi),他也不準備推出二代,就一代,挺好的。
檢測不出是化身還是本尊,只能檢測出,是二者之一。
這可比能檢測出還要好。
只要羅盤指引出來的,甭管是誰,統(tǒng)統(tǒng)都會被默認為化身。
不管是小嘍啰還是九階強者。
因為,你壓根沒法解釋清楚,也沒法讓人信服。
余子清就是要去捅破天,掀桌子。
給老宋活路,老宋的確活了,還開始受到重用,甚至都開始接手大事。
那些聯(lián)盟的人,開始疑神疑鬼,只有區(qū)區(qū)七個羅盤在外面,他們誰也不敢信。
尤其是這些天,已經(jīng)傳出消息,一個大派的首席大弟子,幾乎已經(jīng)定下,以后是掌門的人選。
現(xiàn)在忽然傳出消息,那首席大弟子,犯了大忌諱,被門派秘密處死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情況,但是知道崔常甁這件事的人,卻都猜得出為什么。
那所謂的聯(lián)盟,一下子再也匯聚不起來了。
當(dāng)眾人開會的時候,坐在角落里那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之后,大家心里就有譜了。
余子清沒有理會外面的事情,坐在那喝著茶,看著卿青練養(yǎng)身拳,一板一眼的教導(dǎo)他。
他在外面,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他不知道崔常甁的本尊是誰,不重要。
他不知道當(dāng)年擄走他的那個化身的本尊是誰,也不重要。
余子清猜測,那人身后可能是干皇,那便繞開這個人,讓干皇看到他要做的正事,希望在我。
再亂了那個所謂的聯(lián)盟。
讓那個聯(lián)盟的人,根本不敢去信任,也不敢去跟那種修行過特殊化身之法的人打交道。
有崔常甁這個宗主,還有近些天那個首席大弟子的例子在。
余子清不信誰還敢去冒險。
老宋的態(tài)度,足以說明,干皇的態(tài)度。
那這三神朝里,無論其后臺是誰,余子清現(xiàn)在都可以確定。
干皇,不管以前是不是,現(xiàn)在肯定都不是其后臺。
離皇,肯定不是,震皇更不可能。
那些大門大派,也因為大兌之事,化身之事,羅盤之事,甘霖之事等等,匯聚成大勢,全部都倒向錦嵐山。
現(xiàn)在沒有人,敢去背那口鍋。
也沒人敢再跟那人有聯(lián)系。
化身,成了一個大派的宗主,這口鍋能壓死人的。
普天之下,所有能當(dāng)其后臺的人,將其放棄也好,倒戈也好。
天大地大,再無其生路。
那倆個本尊,現(xiàn)在最好是找個犄角旮旯里躲著,再也不見人,不做事,什么都別干,老老實實躲個千八百年,這才有一線生機。
不然,他們倆很快就躲不下去了。
事件悄無聲息的發(fā)酵,消息也一直沒有公開傳播過,可是該知道的人,卻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半個月之后,出乎余子清意料的,大離離火院,率先站了出來,公開發(fā)布了信息。
直接將有一種特殊的化身之法的事,給捅了出來。
甚至還直接說明了,那特殊的化身之法,乃是從人未出生就開始做準備,凡人婦人生出來的便是化身,如此再無破綻,極難發(fā)現(xiàn)。
無量宗宗主崔常甁,便是某人的化身。
而這法門,離火院從未研究過分毫,也從未接觸過,如何如何,甚至還出來一個大佬,當(dāng)眾立誓。
現(xiàn)今,離火院,有一件法寶,可以做出檢驗。
甚至在公布當(dāng)天,便將大離神朝,所有的大小官員,全部給掃了一遍。
掃出來了幾個小官,全部下了暗影司的地牢。
大離神朝也在當(dāng)天宣布,將此有違人倫的化身之法,列為邪道法門,修行此法者,人人得而誅之。
這一套連招下來,就是咬住了無量宗是大干的宗門,全程沒提大干一個字,也沒提到瑯琊院一個字。
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就是騎在大干和瑯琊院臉上輸出。
瑯琊院內(nèi)眾人,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因為這法門,還真是來自于瑯琊院,只不過早就被封存了,列為禁術(shù)。
他們查閱了各種記錄,基本還確定了,那法門八成就是已死的吳院首傳出去的。
這咋說么,承認是肯定不能承認的。
若是沒有崔常甁的事,承認了也沒什么,就是一次法門不慎流落在外的事情。
可出了崔常甁這個九階,這口黑鍋,瑯琊院就背不起了。
這才幾天時間,大干就已經(jīng)有一些中小門派,準備向著大離搬遷了。
這些年,瑯琊院頻繁翻車的事,讓他們非常不安。
如今連九階的宗主,都可能是別人的化身,他們真不敢賭。
趁著家小業(yè)小,趕緊跑路吧。
瑯琊院還沒做什么呢,第二天,錦衣衛(wèi)指揮使宋承越,名聲臭不可聞的瘋狗,站出來了,他手持一副羅盤法寶,力挽狂瀾,替大干挽回了不少顏面。
被發(fā)現(xiàn)的幾個人,全部當(dāng)場拿下,進了錦衣衛(wèi)的大牢。
這凡事就怕對比。
宋承越站出來迅速的穩(wěn)定人心,殺一儆百,而那些太監(jiān),卻屁用沒有。
若是遠的倒也罷了,可就發(fā)生在干皇眼皮底下,想不對比都不行。
入夜,干皇正在批閱奏章,斷臂老太監(jiān)在一旁侍奉。
干皇忽然道。
“當(dāng)年放出去的人,還有多少是活著的。”
“回陛下,為了行事小心,每年聯(lián)系一次,上一次聯(lián)系,尚有一百三十八人活著。”
“現(xiàn)在知道那人是誰了么?”
“回陛下,最近外面損失慘重,老奴尚未得到確切消息,不過,老奴以為,是東廠的掌印太監(jiān)。”
“呵……”
干皇失笑,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站在一旁的老太監(jiān)冷汗直冒,他不怕受罰,就怕干皇來一句,你年事已高,不用跟在身邊侍候了。
另一邊,宋承越最近是殺人殺過癮了。
因為在宮城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三階的小太監(jiān),被羅盤指引了出來。
這人肯定不是本尊,那自然是化身了。
就因為這個,他好不容易逮住個機會,把那個斷臂老太監(jiān),都拉出來檢驗了一遍。
后續(xù)清理,干皇也沒讓那老太監(jiān)插手,反而讓宋承越去干這些事。
老太監(jiān)看懂了干皇的態(tài)度,在收尾的時候,主動找到了宋承越。
“你要找的人,是東廠的掌印太監(jiān),只是他在哪,現(xiàn)在什么身份,你別問我,我也不知曉。”
“哈……”宋承越失聲笑了起來,他指著老太監(jiān):“你是逗我笑呢,還是你太過自信,竟然以為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你還能掌控那什么東廠?”
老太監(jiān)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去。
他反駁不了,這口鍋他是得自己背好。
一個御下無能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
幾個時辰之后,余子清在七樓戒指里,跟老宋聊完,出來之后,長嘆一聲。
難怪之前聽到錦衣衛(wèi)的名字,感覺少點啥,哦,原來是少了東廠。
這東廠終于出來了,感覺怎么怪怪的。
原來是東廠督主么,那可真夠猖狂的,化身都當(dāng)了宗主,他想干什么?
這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是,現(xiàn)在這位督主大人,你準備怎么逃?
你的后臺都把你拋棄了。
老子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你是誰,也照樣能把你逼到絕境。
不好意思,晚了點,下午停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