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以我的了解,大干現在的情況,再怎么亂,都不會將矛頭對準大干的西邊。”
宋承越說的很堅定。
余子清眉頭一蹙,總覺得這話像是在插旗。
“話不要說得這么滿……”
“這可不是胡說。
大兌的人,自封印之中歸來,很多觀念,都還在上古末期。
自然是對大干的觀感不好,也很警惕,自上到下都是。
但是對于大干來說,自上到下,都對大兌感覺很陌生。
真要是需要什么事情來轉移內部矛盾的時候,大離合適的多。
而且也會順利許多。
大兌東部,目前牽扯到了干西的不少利益。
而干西幾乎又是大干各方面發展最慢的地方。
但是,朝中又不是沒有干西的人。
再加上干西本地的人,根本不愿意輕啟摩擦。
退一萬步說,再怎么樣,大干北、東、南都輪一遍之后,才有可能輪到干西這邊。”
老宋說的很認真,不是自大,也不是單純的按照曾經的經驗來看。
他坐在了這個位置之后,也思索了很久,為什么兌皇愿意讓他來坐這個位置。
最后得出的結論,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他曾經是錦衣衛指揮使,對大干的人、事、行事風格等等,都特別了解。
而對于大兌來說,無論是因為保持著上古末期的一些想法習慣也好,還是基于現實的考量,大干就是唯一可能會威脅到大兌的存在。
大震距離大兌太遠了,大離的西南,雖然與大兌的東北有接壤的地方,但旁邊就是錦嵐山禁地。
而大離的西北,又有深淵裂谷橫在那里,靠著上千萬的餓鬼鎮壓,大離才有能力、有精力、有條件、有錢來開發點西部這一大片地方。
說難聽點,大離在西部投入的精力越多,就越是不敢跟錦嵐山和大兌翻臉。
那沉沒成本會高到從離皇到下面的各方勢力,都完全無法接受的地步。
大離不知道么?
他們知道啊,但是要么就不要吃這塊肥肉,跟以前一樣,直接不管西部這一大片,少說有三分之一的疆域空有其名,還得受其拖累。
就像是極寒禁地對于大震一樣。
要么就開開心心的接受好處,同時僅僅只需要保持好跟錦嵐山的關系就行。
離皇沒得選,他只能選擇后者,因為多了三分之一可以開發的疆域,再加上深淵裂谷不再是大威脅之后,衍生出的好處,這利益太大了。
無論是誰,都根本不可能攔得住。
所以唯一跟大兌有舊怨的,就只剩下大干。
大干內部情況錯綜復雜,派系林立,以前還能有個潛規則,大家都悠著點,爭位爭權不爭命。
但到了現在,大家默契的潛規則,早就被一點一點打破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所謂的潛規則,名存實亡。
弄不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有可能直接連累身后的家族勢力。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宋承越對這些是極為了解的,而且桌子妖怪跟著跑路了,到了這邊,也不用擔心無法及時更新情報。
“你辦事沒人不放心,我當然也放心了。”
余子清干笑一聲,得虧這個世界沒路燈,不然他早晚也要被人掛在上面。
“我一直都有關注,不過,這些年,我總覺得干皇給我的感覺怪怪的。
他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跟如今簡直是兩個人。
要說剛登基的時候,稍稍仁厚一點,還算正常。
但如今,他似乎真的是性情仁厚了,連頂撞他的御史,都沒下手懲罰。
而且,當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跟著他的一個長隨,不見了。
太子府舊人,上位的也就幾個而已,而且都不算是特別重要的位置。
旁人看來,都是朝臣爭斗打壓,我可不這么認為。
我總覺得哪怪怪的……”
余子清有些意外,也不是太意外。
老宋當年的位置是高調,但他本人卻不算高調,不跟那幾個皇子有接觸,但該知道的事情,肯定知道的比別人多。
當年那幾個皇子的黑料,老宋恐怕都掌握了一堆,捏死在手里。
他本人對如今的干皇,那肯定是相當了解,能看出來干皇的轉變不太正常,倒也正常。
那些朝臣,能看出來的人,八成也有,但他們恐怕只會認為是自己吊,倒逼新皇仁厚。
“那伱最好多關注一下,我覺得啊,新干皇這么下去,性情早晚扭曲變態。”
余子清提醒了一句,只是讓老宋關注一下就行,以老宋的水平,八成是能自己看出來什么的。
跟老宋聊完,讓他今年休假的時候,回去看看他的后代。
顧石頭這一脈那是相當給力,老宋的曾孫都出生了,有襄王這邊的關系,老宋估計以后也不用擔心血脈斷絕,香火無繼的事了。
最大的執念算是化解了,那就只剩下事業上和修行上的事情了。
余子清溜達著離開,去大兌的書庫里,照著書單,拿了一部分書,有些珍貴點的真意典籍,他就在里面學,原本不帶走。
一切都在慢慢的推進,很符合修士的節奏,什么都變得很慢,尤其是實力高了之后,就更是如此。
十年時間,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甩手掌柜余子清沉迷學習,難以自拔,愈發覺得老羊這次給的秘法,博大精深,涉獵極廣,基礎條件要求極高。
哪怕還沒摸到大殺伐神通的影子,他就已經能借助現有的知識量,舉一反三,開始為他已經掌握的神通秘法做推進了。
跬步、報應、血焰、霞光等等,哪怕沒有晉升,也能在現有的等級之下,將其從簡單粗暴的利用,不斷的開發出新的用法。
再次放下一冊金書,余子清的雙目,開始慢慢的凝聚神光,慢慢的從深度學習的狀態脫離出來。
掐指一算,又一口氣學了十年,這時間可真不值錢,越來越感覺到時間不夠用了。
難怪那些強者,壽數少則數千年,多則上萬年,一個個卻都像是被狗攆似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
真是越往后越難,越是耗費時間。
學個秘法,都得幾十年,境界低的修士,給他這種級別的秘法典籍,估計都會當屠龍術先收起來,看都不會多看幾眼。
這邊還沒出來呢,余子清便心有所感,感應到了召喚。
一枚山君手里的玉簡破碎了。
山君的意識駕臨,語氣嚴肅,語速極快。
“出大事了,有個死去的世界,即將撞入現世了。
若是讓其落入四神朝所在之地,頃刻間,四神朝就得灰飛煙滅。
氣息的碰撞摩擦,已經開始了。
幸好我現在能出手了,不然的話。
只要我去出手,當年被鎮壓的那幾位,八成全部都能逃走。
我先去虛空了,你自己看著辦。”
山君說完,便直接掛斷了聯系。
余子清震驚不已,死去的世界?
這個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
能被稱之為世界的,總不能有很多吧?
不會吧,他都沒打算去虛空,也沒打算去那個死去的世界,現在這個死去的世界,自己來撞入現世了?
不對啊,一個已經死去的世界,憑什么會撞入現世?
余子清連續發出幾條消息,將這個消息,告訴需要知道這個消息的所有人。
他感覺頭皮都快炸了。
老子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基業,好不容易才修行到今天這一步。
我馬上就九階了,馬上就要成為名正言順的強者了,你告訴我,世界有可能要毀滅了。
消息飛速的傳遞出去,這事不是一個人的事了。
震皇、干皇、離皇,龍族那邊,大島那邊,甚至還用他的玉簡,給不動仙朝的諸葛婉君也傳了個信息,反正能通知到的,都通知到。
山君可不是那種愛開玩笑的人,更不可能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余子清心態有些炸裂,他都不知道這種事,人力該怎么擋得住。
這跟強不強,已經沒多大關系了。
尤其是邗棟那種強者,在這種事上,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的。
他一劍斬出,最強也是直接把那個死物的世界給洞穿,怎么攔?
余子清傳出消息之后,腳下便浮現出大量的符文和道紋,而后再施展跬步,一步跨出,瞬間消失在原地。
這種時候,就別管什么反應不反應了。
他能想到,就是趕緊先去找老羊,然后組一個院首加強排,讓這些大佬趕緊推演想辦法。
然后他自己得親自去虛空看看,別的人,他還真不放心。
能讓山君如此在意的,肯定不是小事。
他一路向北,狂奔到極寒禁地,進入無量大陣之后,就看老羊黑著臉,這里匯聚的熒光微塵,已經積攢了很大一部分了。
余子清念頭一動,在腳下展開白骨神橋,開啟了道庭,將那些被碾碎成微塵的位格碎片收入道庭里。
一邊搞著這件事,余子清一邊語速極快地道。
“老羊,這次是真出大事了。”
他飛速將事情說了一遍,老羊也是面色大變。
“確認么?死去的世界?多大的?到哪了?怎么來的?會從什么地方跟現世碰撞?”
“山君已經去虛空了,我這不就趕緊來找你,先別管這里了,你先跟我去虛空轉轉。”
“走。”
老羊也不廢話,等待無量大陣里的熒光微塵全部被余子清收入道庭之后,他便收起大陣,帶著余子清離開極寒禁地。
走出幽藍色的天空覆蓋的地方,老羊伸出一只手,化作了黑龍爪。
他以龍爪在前面緩緩的劃過,越劃越慢,舉輕若重,龍爪的尖端,幽光浮動,當手臂落下一半的時候,便見空間波動開始浮現。
天空仿佛被黑龍爪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昏暗的無盡虛空。
在常人難以聽到的范圍內,一絲絲撕裂聲響起,一道三丈長,半丈寬的裂縫出現了。
裂縫的邊緣,幽光浮動,隱約化作一頭黑龍虛影,那黑龍虛影以龍爪強行撕開了空間,撐著不讓其合攏。
“走吧,別看了,等你力量再強點,你也能辦到,或者你掌握到跟我一樣的水平,現在就能辦到。”
老羊直接把余子清的話頭給堵住了,抬腳進入裂縫之中。
余子清心說,都什么時候了,我哪還會關注這種問題。
現在趕緊去看看什么情況,要是實在不行,他就得考慮怎么帶著老巢跑路。
進入虛空,身后的裂縫緩緩消散,周遭劇烈的波動與罡風,虛空亂流交織在一起,弱點的修士,怕是站在這里就會被撕碎。
余子清肉身底蘊深厚,硬抗下來也問題不大,老羊更更是直接無視了這里的波動,那些力量會自動從老羊身側滑開。
進入虛空之后,遙望四方,目力催發到極致,無遮無擋之下,一眼就能看到極遠的地方,有一個看起來不過澡盆大小的東西,正在緩緩的變大。
尚未直接碰撞,最直接的摩擦便已經開始了。
那片死去的世界周圍,有流光在微微閃耀,隨著前進,那光輝越來越強,這是已經進入到現世輻射的范圍之內了。
這個范圍,遠超現世的大小,一般修士說的,在虛空游歷,基本上都是指的這片范圍。
再遠的地方,再加上道標若是不怎么樣,或者丟失了,弄不好就會永遠的迷失在無盡虛空里,到死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余子清目力催發到極致,看著那片死去的世界后方,崩碎跌落的碎片,也開始陸續進入到現世輻射的范圍內,開始與現世輻射開的力量和氣息碰撞摩擦,發出光華。
看起來便似那死物的世界后方,開始慢慢的長出一個長長的光芒尾巴,光輝開始越來越耀眼。
恐怕再過一些天,便是現世里的一些強者,都已經能感覺到這種波動了。
等到碰撞真正出現的那天,便是普通人,恐怕都能用肉眼看到了。
余子清和老羊剛出現沒多久,就見一道神光一閃,山君出現在二人身前不遠處,一步一步走到二人身邊。
山君看著那片世界,神情凝重。
“那是一位古神隕落之后所化,而且那個世界本身,已經死了,代表著一位古神徹底的隕落。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古神是曾經諸神與古神的戰爭時隕落的。
這個死物的世界,是最徹底的古神隕落之地,無人能感應到其存在。
若非已經進入現世的力量籠罩范圍,有了直接的摩擦。
否則的話,除非能直接看到,誰也發現不了。”
“大哥要出手攔著么?”
“我攔不住……”山君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啊?”余子清震驚。
“我對我的力量的掌控,雖然提升了很多,遠超我當年。
但是這個死去的世界,實在是太大了,便是現在在不斷的崩碎。
最后與現世碰撞的時候,可能也有四神朝那么大。
如今這個死去的世界,已經進入現世的力量范圍。
我若是全力出手,自然是能將其打碎的,但是打碎了之后,也依然無法阻止其墜入現世了。”
“等于一場會覆蓋整個世界,持續很久的隕石雨?”余子清問了一句,然后就看向老羊。
老羊眉頭緊鎖,遙望著極遠處緩緩飄來的死去的世界,目中神光閃爍,飛速的推演了片刻,他神情有些復雜地道。
“比那個還嚴重,會徹底改變現有的一切。
最好的結果是現世不會被毀了。
頂尖強者,自然能活下來。
但是,凡人,還有境界低的修士,起碼會死個九成九以上。
九成九的生靈,統統都要死在這一波沖擊里。
若是最嚴重的結果,自然還是現世被徹底毀了。”
“勞煩山君帶我們過去看看。”老羊拱了拱手。
山君一揮手,神光流轉,卷著余子清和老羊一起,化作一道流光,速度越來越快,直奔那片死去的世界。
余子清眉頭緊鎖,山君這遁法,速度那是相當的快,而且還在不斷的加速。
可這是標準的力大磚飛,他的肉身強度,竟然都有點扛不住的意思了。
氣脈綿長到山君這種地步,可真是隨意揮霍了,根本不需要精妙就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就這,他們還是以這種速度飛了一天,才來到那座死去的世界附近。
周遭激烈的力量波動,化作狂暴的亂流,向著兩側翻滾。
這片世界,荒蕪死寂,到處都在爆發地震,山峰不斷的倒塌,又有新的山峰在升起。
等到他們踏入這片死去世界的瞬間,三人便同時向著世界的另一邊望去。
“古神?!”山君瞳孔驟然放大,他感應到了古神的氣息。
“不對,太弱了,這氣息不太對,這是幼年古神?”
山君卷著老羊和余子清,便直奔死去世界的另一邊。
“你們記住了,不要隨便對古神出手,古神是沒法像正常生靈一樣打死。
唯一徹底殺死古神的方法,便是強行讓其向著一個世界演化,才有機會將其徹底殺死。
有些古神,甚至會記得你的力量,只需要一次,他就能無視了。”
然而,當他們快要飛到死去世界尾部的時候。
便看到一個萬丈高,體表如山石,遍布了大量古樸玄奧的裂紋的巨人。
那巨人正推著死去的世界,不斷的加速。
當老羊看到那個巨人的臉,不禁失聲叫出了聲。
“干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