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弟身體本就不行,不如犧牲了他,留下你為你們冷家傳宗接代不是更好?”邪澤仿佛是在給冷翊提供了一個善意并且穩(wěn)妥的建議。
但很顯然他的建議對于冷翊來說很不能接受。
只見冷翊忽的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直接摔碎了茶幾上的杯子,“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覺得我的做法可笑,還是覺得我壓根就沒辦法解決自家的問題?”
“你如果真有辦法就不會讓我跟過來了。”邪澤撣了撣衣袍,顧自倒上了一杯紅茶品了起來,“我不過是想提醒你,命薄的人本就必要浪費太多的時間。明日,除了你們冷家旁支兄弟過來,長白山蘇家,湘西辰州的容家也會過來吧。”
邪澤放下茶杯,妖冶的紅瞳微微瞇起,他看定冷翊,似乎僅僅是靠他一雙眼睛他就能看透冷翊所有的心思。
冷翊被他料定了心事之后就再沒多說一句,直到那個如同幽靈的少年冷希不聲不響的走了進來,冷翊這才徹底回神。
“關(guān)于這件事我會找你的,冷希,你讓德叔帶他們兩個去客房休息。”冷翊捏了捏鼻骨,顯得很是疲倦。
冷希聞言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響才拿跟蚊子一般細的聲音回道,“德叔剛才好像是犯了心絞痛,已經(jīng)去了……”
“什么!”冷翊怎么會想到好端端的一個人剛才還替他開了門,怎么就死了?
“是他……”冷希藏到了冷翊的身后,露出半只眼睛盯著邪澤,“二哥,是他……”
“不過是對你府上不懂規(guī)矩的奴才略施懲戒罷了。算了……房間我自己去,晚飯的時候記得讓人來叫我們就行。”
邪澤隨意交代了他們兩句便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去,上幾樓,去哪個房間,他都清楚的很。
好像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似的。
邪澤帶著我上了四樓,挑中了盡頭的一間房。可惜房間門上掛著鎖,老舊的木門上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用手指擦了擦,才發(fā)現(xiàn)木門上刷的是一層黑漆。
邪澤伸手拎起了鎖看了一眼,鎖是舊鎖,鎖眼也被什么東西給堵死了。邪澤丟下鎖后沒有表示什么,只是站在門口盯著門看了一會兒。
正當我想問他要做什么時,“嘎達”一聲響后,鎖直接掉在了地上。
“邪澤,你到底想干嘛?這里是冷家,不是在你的鄴陵里,你怎么能這么隨便?”對于邪澤作法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一路來都是他在自我主張,從來都沒有顧及過別人的感受。
“你覺得我做錯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他竟然還能笑著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他當然有做錯,他不該隨隨便便的就要了一個人的命。
然而還沒等我開口指責他的錯誤,他已經(jīng)輕手打開了這扇門,并且將我推了進去。
剛一進門頭頂上的蜘蛛網(wǎng)就直接掉在我的頭上,嗆人的灰塵迎面而來,我忍不住擺了擺手撣去一股刺人的霉味。
很明顯,這間房間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了,隨手一摸柜子,上面的灰塵估計已經(jīng)有好幾厘米了。
“你真打算今晚住在這里?”我被眼前這間又臟又亂的房間徹底吸引了,完全忘記前一秒我想說的話。
邪澤沒有言語,抱著胳膊將房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帶著欣賞的眼光他看完了這間房間里的布置,而后走到了窗邊,徒手卸掉了窗上固定的鐵柵欄。
唯有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柵欄上竟然是貼著符的,不過這符早就爛了,上面畫的是什么圖,寫的什么字壓根就看不清楚,甚至連原先的顏色都褪了。
邪澤勾起手指將柵欄上的符揭了下來,頓時那符就化作了煙塵。
我被他的動作嚇得目瞪口呆,半響沒明白過來他是什么意思。
“你去叫人把房間收拾收拾。”邪澤指揮著我,自己則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他翹起了腿,一手托腮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很不自然,早已忘了要跟他說些什么。
“你愣著做什么?”他瞇起眼眸靜靜地凝視著我,忽的站起了身來,直接往門口走去,我下意識轉(zhuǎn)身看去,一抹白影很快從我眼前消失不見。而邪澤卻站住了腳跟沒有追上去。
“剛才是誰?”
“一只老鼠罷了。”邪澤淡淡道,語氣中透著幾許敵意,就連握著門框的手指隱約間已經(jīng)嵌進了木頭中。
“老鼠?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老鼠,還是白的?”正當我狐疑之際,邪澤忽的轉(zhuǎn)過身來。
“你不是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嗎,總不能還被一只老鼠給嚇著了?”他指了指房間里凌亂的東西,“別忘了,晚上咱們可是要在這里休息的。”邪澤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獨獨留下了我一個。
“哎,你去哪兒?”看著邪澤離開,獨獨將我留了下來,也不知道他是安得什么心。亂遭遭的房間里滿是灰塵,尤其是頭頂?shù)闹┲刖W(wǎng)讓人很是不悅。
靠!我在心里默默地罵了一句,一跺腳扭頭離開了房間。看樣子只能找冷家的下人幫我一起打掃衛(wèi)生了。
我匆匆離開了房間,往樓下走去,腳下的木地板被我踩的咯吱作響,長長的走廊中時不時的就躥來一股陰冷的風。我抱緊了胳膊往樓梯那邊走去,剛抬腳準備下樓,身后倏地又閃過一道影子來。
“誰?”我驚叫道,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走廊上根本沒有任何人。
然而就在我踏出第一步時,后背被人猛的一推,我雙腿一軟,身體直接下傾。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伴隨而來的是渾身的疼痛。
“嗷——”我嗚咽著,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不過我更慶幸的是腦袋沒撞上什么東西,不然我肯定是出事了。
該死的,到底是誰推我?我差不多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恢復(fù)過來,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到的依舊是一抹白色的影子,他就站在我的前面,寬大的衣袍遮蓋了他的大半個身體。
“是你?”我試探道,剛準備抬頭看看他到底是誰的時候,身子頓時一輕,等我意識到情況時已經(jīng)被邪澤抱在了懷里。
“你這是在做什么?”邪澤抱起了我,順勢往樓下走去。
我揉了揉撞疼的胳膊忍不住扭頭往四樓的樓梯看了看,那里什么人都沒有,更別談那白色的影子了。
“邪澤,剛有人推我!”我收回了視線,將剛才遇到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不想他卻說肯定是我下樓沒踩穩(wěn)才會摔下來。
沒踩穩(wěn),這怎么可能呢!
“邪澤,我真的是被人給推下來的,就剛才,我已經(jīng)看到他了!”我果斷替自己辯解起來。
而邪澤卻反問道,“你說有人推你,那你看清楚是誰了?”
“我……”我乍舌了,我只是看到一個穿著白袍子的人,至于他什么長相,我壓根沒看清楚。
“你既然什么都沒看到,你怎么就確信是別人推了你呢?行了,不想收拾房間就直說,冷家養(yǎng)了那么多閑人不至于一個都用不上。”他淺笑著,抱著我直接走到了一樓客廳中。
此時的一樓同樣安靜的出奇,聽下人說冷翊自從回了書房之后就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所以眼前這個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地看著書的人反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冷希,冷家的三少爺。
邪澤將我放在了沙發(fā)上后,隨***代了一句說是去找冷翊,便折身上了樓去。留下我一個人面對著這個年少冷淡且單薄的少年。
自我們出現(xiàn)之后他始終都注視著手里的書,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我不尷不尬地坐著,一只眼呆呆的環(huán)視著四周,周圍的空氣冷得讓人覺得發(fā)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客廳里的落地鐘鐺鐺鐺的敲了七下后,我才知道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鐘了。
鐘聲落下的一剎那,冷希啪的合上書,直挺挺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模樣像極了一個、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跟之前他與冷翊說話的姿態(tài)完全不一樣。
我見他要離開連忙叫住了他,“等等!”
冷希腳下一頓,竟然停了下來。他扭頭看了我一眼,一對很是特殊且詭異的眼睛盯著我看。猶如黑豆一般的瞳孔往上一翻,就跟死人歸天翻白眼似的。
我喉頭一緊,霎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冷希見我沒說話不僅沒有轉(zhuǎn)身就走,反而轉(zhuǎn)過身來往我這邊邁了兩步,猶如白紙一般的雙唇微微啟開,“有事嗎?”
他的聲音介于少年與成年之間,略帶沙啞,顯然是到了男孩子變聲的時期。
“我……”我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們冷家什么時候開飯,我餓了。”
“十一點半準時夜餐,到時候我會讓人叫你的。”冷希冷淡道,一雙漆黑而細小的瞳孔機械的動了兩下,旋即他將書本加進了腋下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去。
“哦,這、這樣啊……那我就等等吧。”看著冷希單薄的背影,忽而想起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他好像是對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