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遊的眼睛微微彎著，略帶笑意的看向許嘉：“就沒有您能看上眼的嗎？”
整場拍賣會，許嘉表現的都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圍觀者。
除了會在靈魂被拍賣的時候驚歎一下，其餘時間，都在全神貫注的聽別人討論或是出價。
完全……沒有要拍東西的意思。
“不，都是好東西。”許嘉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但我拍了也沒什麼用。”
這是實話，他的事業一路順風順水，也沒依賴過什麼邪祟幫助，完全依仗自己的運氣足夠硬。
更何況，有些商品是不能亂出價格的。
這裡的拍賣並不完全依賴金錢，更多的是其他無形的東西。
有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打算用自己老婆二十年的聽覺，充當等價籌碼，用來拍下一對十歲雙胞胎的靈魂。
結果他被當場告知，自己的壽命不足二十年，所以不能支配那麼長時限的籌碼。
許嘉唏噓不已，感覺這種拍賣簡直是心理重創。
他可不想圖個好玩，而稀裡糊塗被人告知自己壽命的長短。
人生在世，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惜了呢。”莫一遊當時在旁邊淡淡的開口，聲音中有著愉悅的笑意：“這對雙胞胎，可不比門口的那兩個差。”
許嘉記得自己聽完這句話，默默地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好吧，他是沒看出來臺上臺下兩對雙胞胎，有什麼特別的本事。
準確的來說，他完全不知道這場拍賣會的靈魂商品，都有什麼特殊的價值。
他感覺自己就像對字畫一竅不通的人，誤入了國寶大師的對話會。
隨著拍賣會的尾聲接近，他發覺其他拍賣者的臉上，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出興奮的神情。
唔，他是真的聽不明白這些人的討論。
許嘉想起，墨一陌最初拜託他來參加，也只是說他也許能幫上忙。
他還以爲，是需要動用自己金錢的力量。
結果，墨一陌告訴他，這不是錢能完全擺平的事情。
那爲什麼還要他來呢？只是爲了多個保障？
許嘉想不明白，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不過活了這麼大歲數，還能真正像個頑童一般，對周邊環境表示懵懂無知。
這個體驗著實新鮮。
“許先生。”這時，槐安在旁邊低低的開口，似乎有所忌憚的小聲說道：“快要到了。”
到了？許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接下來的拍賣品裡，有墨一陌囑咐需要拍到手的東西。
“我說，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在乎身邊的莫一遊，許嘉扭頭看向槐安：“墨先生說的話，我聽不懂啊。”
墨一陌是這麼描述的：可能是方的，也可能是圓的，可能是個盒子，也沒準是隻皮球。
這聽起來很奇怪，形狀描述很矛盾啊！難不成是橡皮泥嗎？可以任意揉搓變形的那種？
“準確的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槐安搖搖頭，表情雖然依舊慵懶，但能看出來有些無奈。
“那我們要怎麼做？”許
嘉挑起眉毛：“難不成接下來的奇怪玩意兒，都拍下來嗎？”
槐安沒有回答，而是望莫一遊那邊瞥了一眼，發現後者只是微笑著注視著臺上，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他的眼裡閃過一抹警惕，對許嘉低聲說道：“請您稍安勿躁。”
就這樣又過了兩輪拍賣，都是一些比較稀罕的工藝品，屬於動輒千萬上億的品質，可惜出價的人少的可憐。
許嘉幾次試圖舉起牌子，都被槐安在旁邊低聲制止了。
“要不得。”槐安輕輕搖頭。
“哦？”許嘉忍不住搖頭感嘆：“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很難見。”
“再好的東西啊，只要命不夠硬，連看一眼都是奢侈。”莫一遊此刻在旁邊淡淡的開口：“槐安大叔說的沒錯。”
聞言，許嘉挑高了眉毛，看向被搬下臺的工藝品，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而槐安，則是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隨後揉了揉眼睛，努力振作著不讓自己睡著。
這時，臺上的主持人突然連著敲擊了三下小木槌。
他正了正領帶，用一種非常嚴肅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全場，最後再次舉起木槌，使勁的落下。
木槌撞擊，發出全場拍賣會以來，最沉悶的響聲。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展示的是24號商品。”主持人的腔調有些怪異：“也是本場拍賣會最後一件商品。”
現場聞言，一下子沸騰起來。
許嘉注意到，一直懶洋洋的槐安，此刻坐直了身體，一副儼然以待的模樣。
“另外，介於24號商品的特殊性。”主持人將木槌平放在桌面上：“拍賣師的工作將交由大小姐本人負責。”
現場一片譁然，包括許嘉在內的所有人，都同時扭頭看向莫一遊。
莫一遊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她沒有看任何人，自顧自的緩緩地站起身，面色平和的走上臺。
主持人乖乖的爲她讓出位置，並站到了臺子的一側。
“24號商品的特殊性，在於星頂尚未發現它的定義。”莫一遊開口說道，視線掃了一圈現場，最後落在許嘉身上。
那目光帶著些許愉悅的笑意，讓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意味。
許嘉挑眉，默默地扭頭和槐安對視了一眼。
莫一遊繼續說道：“所以這次特地把它拿出手，也是想請各位老主顧給掌掌眼，能指點個一二。”
她說完話，便微微側臉瞥向主持人。
主持人會意的點點頭，轉身朝臺下幾個穿著星頂制服的人，低聲吩咐了什麼。
兩分鐘後，一個蓋著鮮紅色絨布的方形物體，被放在精緻的推車上，緩緩地推到了臺子的中央。
是方形的……
許嘉瞪大了眼睛，腦子裡還在糾結墨一陌的描述，但目光卻不離開那紅色的絨布。
“就是它了。”槐安這時候突然開口道：“許先生，請務必拿下它。”
“確定？”許嘉的表情充滿疑惑：“你看到什麼了？”
比如說，已經看到絨布下的24號商品正體了？
槐安搖搖頭，他的面部緊繃，看起來很嚴肅：“只剩下這一件，不會有錯了
。”
這個邏輯，確定行得通？
許嘉半垂眼眸，看著那絨布在舞臺下泛著光亮，只覺得後背有點兒發涼。
如果不是尋常的物質商品，也不是那詭異的靈魂商品……
莫一遊用“尚未定義”四個字來描述，這意味著，星頂之前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啊，好奇心太重了，很想上臺一探究竟。
許嘉使勁拍了一下大腿，然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努力表現出一箇中年人該有的沉穩。
“這是24號。”莫一遊拿起木槌，臉上的笑容柔和：“底價暫時保留，還請各位先做判斷。”
話音剛落，鮮紅色的絨布被掀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朝臺子中央望去。
許嘉是最先看清那東西的真實面貌，忍不住做了一個極其怪異的表情：“這什麼東西？”
只見方方正正的玻璃箱內，放著一個圓形的球狀物體。
物體的材質無法分辨，只能看出來表面粗糙不反光。
至於顏色……大概有十種？不，看起來至少二十種以上。
色彩的分佈很奇怪，像是油彩在水桶裡攪拌的混合，亂七八糟充滿隨意感。
而且，上面似乎插了什麼東西……唔，看起來像是植物的枝葉。
最重要的是，這個球狀物體並不是規整的圓形。
它的底部有些平整，看起來像是被人平白無故的削了一塊兒，而且表面也有不同層次的擠壓……
等等，擠壓？
許嘉瞇起了眼睛，即便人到中年，可他的視力不算糟。
雖然隔了段距離，但是不影響他肆意的觀察。
身邊的槐安輕輕地碰了碰他：“許先生，您怎麼看？”
“我想上前看。”許嘉睜大了眼睛，聲音提高了幾分：“能上臺看看嗎？”
莫一遊嘴角的笑意加深：“許先生很有興趣？那請吧。”
槐安用疑惑的目光，看著許嘉走上臺，然後圍著玻璃箱轉了兩圈，最後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忍不住開口低聲問道：“許先生，看出什麼了嗎？”
“十有八九讓我猜中了。”許嘉撇了一下嘴巴：“那就是個橡皮泥球。”
居然是橡皮泥？
許嘉的話說完，在場的人紛紛交頭接耳，不知道議論著什麼。
“許先生說的沒錯。”莫一遊無視臺下雜亂的聲音，開口說道：“這的確是玩具彩泥製作的。”
“玩具？”臺下有人似乎頗爲不滿：“難不成就是小孩子玩的那種？”
“唔，是呢。”莫一遊笑著點點頭：“不過是全球限量出品，足足有六十多種顏色。”
“限量出品？”臺下的老主顧們，有幾個情緒不穩定：“都成這個樣了，一點兒用都沒有！”
許嘉沒有說話，一個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橡皮泥球，還被拿出來拍賣……這事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打量著莫一遊的表情，發現後者無論聽到什麼，都只是將笑容變得越來越深。
於是，他又看向那隻乾巴巴的橡皮泥球，手裡無意識的把玩著編號牌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