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人,明白紀氏的意圖之后不是急著和紀氏吵架,而是再把紀氏的話重新捋了一遍,
總而言之,張氏得出的結論就是彎月出去放風箏碰上顧鏨了,兩人的風箏纏一起了,結果彎月把人家不要的風箏收了回來,因為那風箏上面有顧鏨的名字,所以顧鏨追著彎月把風箏要了去。
事情大致就這么一個事情,但紀氏追上門來又是解釋又是賠不是的,張氏再沒有見識也明白了紀氏的用意。
那就是我兒子沒看上你孫女,你孫女別動那些歪心思了!
這還行?
自己帶大的孩子是什么品性張氏還能不清楚?
彎月一向是家里最老實的孩子,出門在外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的,除非是逼到了那份上。
比如,見到謝鴻、謝瀟被村子里的小伙伴們欺負,比如見到謝涵被顧家沈家人欺負,她也只有在這種情形下才會開口,因為她是做姐姐的,得護著下面的弟弟妹妹。
謝家的孩子都是這么教育著長大的,不僅是彎月,打謝沛開始,謝沁、小月、彎月,哪個不是如此?
所以,張氏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天彎月就是湊巧撿了一只風箏,誰知不巧偏偏是紀氏的兒子的!
至于紀氏嘴里說的什么吵架什么賠不是,肯定是紀氏自己想歪了。
彎月才剛十三歲,沒到說親年齡呢。
再則,張氏確實也沒有想把彎月嫁進官宦人家的意思,這種事情得看緣分。
比如說新月,那是因為梁茵看上了新月,主動上門求娶的,否則的話,張氏是不敢高攀李家的。
同樣的道理,彎月的親事張氏也不敢高攀幽州顧家。
但謝涵不一樣,謝涵的父母出身高,又有一筆豐厚的嫁妝,謝涵自己本身又是個有學問有才識的,連皇上都見過夸過了,所以張氏才會把主意打到顧鏨頭上。
可這會一看,她立刻歇了這念頭。
先不說紀氏這一出有多傷人,就紀氏的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自己在外面惹麻煩不夠還把兩家的大人牽扯進來,本來一件極小的事情偏偏搞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傳了出去彎月的名聲就毀了,以后還怎么說親嫁人?
想到這,張氏不忿了。
“孩子她堂舅娘,你呢,來我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之間也算是熟慣了,我這人說話呢喜歡敞開了說,不喜歡掖著瞞著,你才剛說的意思我聽懂了,你是說你兒子的風箏上有名字,所以他得把風箏要回來,對不對?”
紀氏不知道張氏想要表達什么,可還是點點頭了,因為這話確實是她說出來的。
“這就是你兒子的不對了,他也不小了,十五歲了,難道他是第一次出去放風箏?不知道風箏有可能會和別人的纏上,可他還在風箏上寫名字了,他想干什么?還有,即便孩子不懂事,你們做大人的也不懂事,不知道提醒著點孩子,你看我家孩子們的風箏就從不寫名字!”
“這?”紀氏語遲了。
“這什么這?退一步說,就算你兒子的風箏和我孫女的風箏纏上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孫女從不貪圖別人的東西,你兒子來要了,拿回去就是了,為啥還要我和孫女吵架?我孫女好心好意幫他把風箏收回來還錯了?難道我孫女就該和你兒子一樣把風箏剪斷了讓它隨便飄到別處,我家的風箏倒是沒事,左右不過就是街上買的一個玩意,別人撿去也不知是誰家的,可你家的就不一樣了,你家的風箏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撿起來再來你家生事,你預備怎么辦?”
紀氏一下被問住了。
可張氏沒等紀氏回過神來又道:“說實在的,也就我孫女厚道,替你兒子把風箏收了回來,誰知你們不但不領情,反而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憑什么你兒子的錯非要讓我孫女來承擔?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對我孫女造成什么傷害?你兒子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
“老人家,我,我。。。”紀氏徹底語遲了,臉上熱辣辣的,仿佛被人打了兩個耳光。
“我什么我,你走吧,以后也別來了,你這樣的親戚我孫女受用不起。”張氏直接開口攆人了。
當然,她也是清楚,謝涵和這位堂舅娘并不十分親近,所以才敢做主斷了這門親戚。
不過經過這件事,張氏倒是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姓顧的沒有好人,顧家的這些女人們也沒有一個講道理的。
自己沒幾分本事,一個個架子倒不小,成天不是看不上這個就是看不上那個,也不想想,她們除了有一個好出身,還有別的什么本事?
為了彰顯自己的委屈和無辜,也為了突顯張氏的霸道和胡攪蠻纏,紀氏把這段對話原封不動地學了一遍,誰知正好被跑回來的顧鏨聽了一個正著。
怒火沖天的顧鏨不顧屋子里還有別的客人,掀了門簾就跑了進去,“娘,這事本來就是我的錯,誰讓你去找人家吵架的?你還好意思說你委屈,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每次你都這樣,一點小事非要鬧得滿城風雨的。”
這話一出,紀氏的臉很快沒處擱了,指著顧鏨罵道:“你,你,你這個逆子,要不是你在外面三天兩頭地惹麻煩,我至于為了你舔著臉到處去求人?”
紀氏的話很快讓顧鏨想起了那次和朱泓的沖突,從莊子里出來后他才知道,父母為了他竟然跑去向朱泓負荊請罪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覺得自己很對不住父母。
所以,聽了這話顧鏨低頭不吱聲了。
一旁的梁茵見此忙起身笑道:“好了,你們母子好好說說話,我先回去了。”
紀氏這會也沒有留人的心思,不過她倒是起身要送送梁茵,被梁茵按住了,并向顧鏨努了努嘴。
紀氏嘆了口氣,紅著眼圈點了點頭,命自己身邊的一位管事媽媽把梁茵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