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謝涵幾乎是一夜無眠,一會想著陳武至今未歸,朱泓那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一會又想著祖父年紀這麼大了她還得遠離,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見面;一會又想著這次不能帶謝瀾走,也不知她不在他身邊會不會影響到他的成長;一會又想著這次的南方之行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
翻來覆去的,謝涵乾脆爬起來提筆給朱泓寫了一封信,信裡交代了她這次去南邊的主要目的,隨後又說她把兩人的東西各自整理出來了,她只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帶回去了,朱家的定禮和聘禮她一概沒要。
“。。。既已二心不同,難歸一意,本欲會及諸親歸還本道,奈夫君乃重情重義之人,且又貴爲皇室宗親,而妾身乃蒲柳之姿,夫君不忍落人口實,故沉默至今。妾身思慮再三,今藉故遠行,從此後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惟願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寫完之後,謝涵自己重讀了一遍,與其說是信,還不如說是和離書,就是不知他看了之後會不會心生怨恨。
謝涵知道,他也是一個重情和長情的人,否則的話這些年身邊不可能連個侍妾都沒有,心心念唸的就是娶她和她成爲夫婦,俗話說,愛之深責之切,惟其如此,謝涵才揣測他這一關輕易過不去。
可過不去和他是否願意合離是兩回事,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經成了彼此的習慣和依靠,謝涵猛然這麼一抽身,他肯定會不適應會失落甚至會心生怨恨的。
可謝涵卻不想過那種相見如冰和相看兩相厭的日子,與其在日復一日的相互折磨中耗盡她最後的一點念想,還不如現在揮刀斷情,她相信,這些傷痛總有一天會隨著她的消失而消失,到那個時候,只怕真的是一別兩寬了。
重讀一遍無誤後,謝涵把信封了起來,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睛,感覺沒多一會,司寶和司繡就來叫她起牀了。
一番簡單的梳洗打扮後,謝涵去向老人辭行了,在大房那邊胡亂用了點早飯,她便在親人們的眼淚中上了馬車,謝沛領著謝瀾幾個一直把她送出了村口,馬車上了官道,她回頭還能看見謝瀾幾個奔跑的身影,那一刻,謝涵的雙眼瞬間模糊了。
六天後,謝涵直接進了自己京郊的莊子,她把那封信拿出來交給了李福,命李福帶著交給司琴,務必要親自交到朱泓的手上。
當然,謝涵並沒有告訴李福這封信的內容是什麼,只是告訴他這封信很重要。
此外,她還命李福去看看陳武究竟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了,命他來見她,如果沒有回來,就給門房留話,讓陳武回來後直接回幽州鄉下接謝瀾來城裡唸書。
“啊,小姐,陳大哥不跟我們去南邊?”李福聽了這話大吃一驚。
這一趟南下,雖說未必會碰上什麼仇敵追殺,可這麼遠的路,他們還帶了這麼多行李,萬一碰上幾個宵小之輩也不是不可能的,這身邊沒有一個會武功的人能行嗎?
“這樣吧,我們帶上幾個十字弩防身吧。”謝涵倒是也考慮到這一層了。
可謝瀾身邊要是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她也不放心,她一直記得那年在濟寧府的興國寺碰上的那位大師給謝瀾算了一卦,說他五六年之後還有一次劫難,會比那一次還要兇險得多,因此,她是絕對不敢大意的。
“那成,我去準備了。”李福點點頭,十字弩的威力他親眼看過了,對付幾個宵小之徒絕對不在話下。
“小姐,我們不等等陳武?還有,我們到底是走水路還是走旱路?這一去,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高升問道。
原本他以爲謝涵走了是不想回來的,因爲謝涵說了要處理幽州這邊的產業,可如今看來又不是這麼回事,因爲這一次謝涵不光沒帶走謝瀾,也沒讓他帶太多的銀兩,且幾位管事媽媽和幾個小丫頭子都沒帶走,司琴和司書是留在京城,一個看著謝宅一個看著王府,說是要等朱泓回來親自交到朱泓手裡,司琪還在幽州府城。
因此,高升以爲謝涵並沒完全放下朱泓所以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故而他想等陳武回來看看朱泓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當然了,如果朱泓能趕過來和謝涵見上一面就更好了,不管怎麼說,他覺得朱泓心裡肯定也是有謝涵的,而自家小姐更是不用說,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得了一本好書巴巴地連夜命陳武送過去,還有那個護腕,高升看的真真的,一開始謝涵是想自己留著的,最後卻還是給朱泓送去了。
可他不明白的是這兩人明明都各自放不下對方,爲什麼就不能各自退一步,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開了?
當然了,他也看出來問題的癥結在朱泓那,是朱泓不願意見謝涵了,所以纔會這麼長時間不回家,小姐就是有話也不知找誰說。
正因爲此,一開始他纔會賭氣說失去小姐是朱泓的損失,可真到了分開的時候,他又替謝涵難過了,小姐的命也苦了些。
“走水路吧,水路安全些。”謝涵不想等下去了,她隱隱有一種感覺,明遠大師就在某一處等著她。
因此,她想早點把這件事了了,然後回揚州把房子修繕一下,等祖父百年之後她就把謝瀾接過去,從此後京城這邊她是不想再回來了。
“好吧,小的這就去安排。”高升一聽走水路忙鬆了一口氣。
陳武不跟著,他心裡也沒底,可走水路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去找童槐的人幫忙,而且鹽幫的人這麼多,沿路都可以留下消息,只要朱泓有心還是可以追來的。
謝涵倒是沒想這麼多,她只是單純地覺得水路安全,而且水路還有一個好處是舒服,且這一趟她打算直奔揚州的竹西寺,如果找不到明遠大師,她便打算從長江入蜀地,因此,這一路她不打算換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