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見皇上只提到了顧鈺，顯然是聽從了朱泓的建議要放過夏貴妃和連漪，自是十分惱怒和不甘，也顧不得君臣之儀，上前兩步站到了炕沿旁，“皇上，臣想問問，貴妃和貴嬪您打算如何處置？”

“顧大人，莫非你也想逾矩？”朱泓斜了他一眼。

朱栩聽見兩人的爭吵，睜開眼睛看了顧琰一眼，“顧公，不是朕無情，是她錯得太多了，朕對你們顧家已經夠寬宏大量了。”

“可，可，可她也只是一個孩子呀，這么年輕，進宮也沒過兩年好日子，好容易有個皇子，偏偏八殿下又這樣了，皇上就不能看在八殿下的面上對她網開一面？要說錯，難道皇上您就沒錯？當年要不是你先寵后棄，我女兒也不會因為心理失衡走上極端。還有，當初若不是皇上把我女兒打入冷宮，有她護著八殿下，八殿下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事的。皇上，八殿下也是你自己的骨血啊，他還小，才離開生母幾天就被人屢屢算計，如果沒有生母的庇護，他還能平安地長大嗎？皇上，還請皇上看在顧家滿門忠烈的份上饒我可憐的女兒一命吧。。。”顧琰這一刻也動情了。

不管怎么說，顧鈺也是顧家的嫡長女，是顧家捧在手心里養大的孩子，哪能不心疼？

“顧大人，還是那句話，不是只有你家的孩子才是孩子，皇上叔叔失去的那些不是孩子？我家涵兒不是一個孩子，他們做錯了什么？這些人誰不比你女兒尊貴？”朱泓怕朱栩心軟，搶著說道。

“暫且就如此吧。”朱栩說完再看了顧琰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顧琰聽懂了朱栩的暗示，今天有朱泓在，是不可能殺夏貴妃的，可顧鈺就不一樣了，處決顧鈺的圣旨正在朱泓的手里捏著呢，要怪就怪杜廉第一個擬的是處決顧鈺的圣旨，要怪就怪朱泓來的太不是時候。

罷了，天意如此，這個女兒肯定是留不住了，他還是顧另一頭吧。

一旁的朱泓見顧琰終于低下頭默認了現實，倒也沒再說什么，轉身吩咐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去準備軟轎。

顧琰見朱泓果真要抬著朱淳去見顧鈺，忽地有幾分不忍起來，這個場面不管是對顧鈺還是對朱淳來說都太殘忍了，將死之人不可能會安心，活著將會永遠留在仇恨里。

要說仇恨沒錯，他是想讓朱淳記住這些仇恨將來好有朝一日討回來，可朱淳畢竟太過年幼，他不可能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一個弄不好只怕小命都難保。

一念至此，顧琰對朱泓說道：“罷了，還是臣跟著趙王走這一趟吧，八殿下這會正躺著養傷呢。”

“這行嗎？”朱泓故意看了朱栩一眼。

“走吧，皇上先前不是已經同意了臣去見賢妃么？”顧琰這會也想明白了，就算朱泓有什么陰謀他也不怕，皇上雖然病重，可一時半會是不會出事的。

既然如此，他還怕什么？皇上是肯定不會任由朱泓亂來的，只要撐到開印，撐到內閣組成，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朱泓見顧琰拿定了主意，笑了笑，自己拿著圣旨，命兩個太監一個用托盤端了一匹白綾，另一個端了幾樣小菜，顧琰見此更放心了。

四個人一路沉默著到了冷宮大門前，朱泓看著顧琰說道：“顧大人需要本王先回避一下嗎？”

“也好，多謝趙王成全。”顧琰猜想朱泓準是想去見夏貴妃，因而點點頭。

事實上，他也有許多話想私下和顧鈺說說，他不想讓女兒懷著怨恨離開，確切地說是不想讓女兒懷著對顧家的怨恨離開，要恨也是恨朱泓和朱栩，如果世上真有因果報應，他希望能報應在朱栩和朱泓身上，不對，還有一個謝涵，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謝涵搞出來的。

當年要不是謝涵不配合，顧家拿到了那筆銀子，或者說即便沒有拿到那筆銀子，可只要謝涵肯留在顧家肯嫁給顧鑠，也絕對不會有后面的這些事端。

因此，謝涵才是顧家的頭號罪魁禍首，同時也是顧家的克星，是顧琰恨得牙根癢癢并想除掉的第一人。

可這些話他是絕對不能當著朱泓的面說出來的，所以他才答應了朱泓想私下和女兒聊一聊。

朱泓見顧琰點頭了，親自上前用腳踢了踢冷宮的大門，很快就有一個老太監來開門了，老太監認出了朱泓，忙跪下去問好。

朱泓也不啰嗦，直接命他帶著眾人到了顧鈺居住的院子前，“顧大人，本王約摸半個時辰后回來，有什么話你們抓緊些說。”

隨后，朱泓又指著兩個小太監說道：“你們兩個先跟著顧大人把東西送進去，不許耽擱，出來后就在門外候著，有什么事情等本王來了再說。”

兩名小太監點點頭，朱泓又命那老太監帶他去見夏貴妃，顧琰是看著朱泓跟那名老太監拐過墻角這才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先不說顧琰去見顧鈺說了些什么，且說朱泓拐過墻角之后并沒有去見夏貴妃，而是跟著老太監又轉去了門房，他問老太監要了一把大鎖，同時又命老太監去找了一小捆繩子來，拿著這兩樣東西左右瞧了瞧，朱泓又命老太監去整治了一壺酒和三個酒杯來，這么一折騰，朱泓估計也該有兩刻鐘的工夫了，便命老太監端著酒和他一起來到了顧鈺的院子門前。

“你也在這候著，本王不出來你們都不許進去。”朱泓從老太監的手里接過托盤，說道。

安排好外面的一切，朱泓端著托盤再次用腳踢開了院子的大門，院子里站了四個拱肩縮背的宮女，一個個的都如喪考妣。

同樣如喪考妣的還有屋子里的顧鈺，盡管朱泓這會還沒有見到顧鈺，可聽到屋子里傳來的那種絕望的像狼一樣嚎叫的哭聲，不由得嫌棄地皺了皺眉。

“顧大人，賢妃，本王要進來了。”朱泓在外面高聲喊了一句。

屋子里的動靜瞬間小了下來，緊接著是顧琰掀開了門簾，見只有朱泓一個人進來，顧琰的神色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