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就這么被陽光丟在樓梯口,平日里嚴肅的臉氣得通紅。對著樓梯口的窗戶有陣陣的冷風吹進來,一股寒意慢慢的爬上脊背,她看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多了,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熄燈以后,大家陸陸續續的都睡了,可是陽光心里亂亂的睡不著,她不明白怎么平日里看來那么和善溫柔的長輩,因為那次見鬼事件突然間就變得面目可憎了。明明是自己救了他們,可是她怎么每次見了自己都像見到了仇人似的?就算是自己態度直接了點兒,可是說的也都是事實,他們要翻臉也不用這么快吧?
極度郁悶之中,她伸出手指默默念咒,指尖慢慢拉開了肥皂泡似的透明結界,剛剛拉到一半,結界就悄無聲息地破了,太薄了!
她又試了好幾次,終于結出一個形狀不太像樣的,搖搖欲墜的結界,在她的身周像個透明的沒有骨頭的氣泡那樣忽忽悠悠地晃著。
這樣至少別人就聽不到她說話了,好在結界不屏蔽手機信號,她撥了李云峰的電話。
李云峰睡著睡著,聽到電話響了,見是陽光的,還以為跟吳桐拿錯了手機,借著月光一看,手機確實是自己的,今晚兒月亮從東邊出來了?
“陽光,有事嗎?”他帶著慵懶的睡音,低聲問。
“哥,我心里有點兒亂。今天吳桐的媽媽來學校找我了,問我吳桐在哪里,還不讓我跟吳桐交往。”陽光抱著手機,輕聲說。
李云峰聽到她有些委屈的聲音,微微詫異:假小子也會委屈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他反問道。
“我當然不想跟吳桐分開。我們處得好好的,憑什么她一句話就讓我們分開?!”陽憤地說。
李云峰笑了,“這不就結了!”
“可是我心里很不舒服。她以前對我很好的,我從來沒想到她是那么虛偽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說變臉就變臉,我都感覺不認識她了!我只是對她說了兩句實話,這也有錯嗎?”陽光很委屈地說。
李云峰頓了一下,“這個……對于你們這些追求自由民主平等的現代人來說,你們有權利批判別人。不過按照中國人的道德習慣,長幼有序,父子君臣,這是綱常;從倫理上說,長輩即使有了錯誤,作小輩的也只能勸誡,不能指責。通俗的說法就是: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如果你是一個外人,怎么看他們,跟他們說什么是你的權利。可是他們是你男朋友的爸媽,如果你這么跟他們針鋒相對,也鼓勵吳桐跟他們劃清界限,甚至離家出走,這確實有些欠妥。道理是道理,可是有時候多少也得講點兒人情,你總是一副嫉惡如仇愛憎分明的樣子,吳桐心里的壓力會更大,畢竟父母是不能選擇的,他比你還痛苦。這么說,你明白嗎?”
陽光沉默了半天,才輕聲說,“哥,我明白,可是她不跟我好好說話,每次都給我臉色看。我受不了這個的說。”
“她再給你臉色看,你就跟哥說,哥去收拾她!讓她也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李云峰提高了聲音,斬釘截鐵地說。
他這么一說,陽光倒有些心虛了,“這個......不用了吧。我的事自己能處理,就是心里有點兒煩,哥你陪我說會兒話唄。”
“好。”李云峰溫柔地答應著。
吳桐在客廳里翻來覆去地拿著手機打陽光的電話,怎么打都是占線,后來他索性跑進臥室找李云峰借電話,打開燈一看,只見這位正斜靠在床上拿著手機,嘮得不亦樂乎呢。
看到他進來,李云峰長眉一軒,哈哈笑了,“陽光,那只熱鍋上的螞蟻終于忍不住沖進來了!”
這是吳桐第一次聽到他開玩笑,可是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第二天吳桐到了學校看到陽光,就有些不高興。裝作若無其事地從她的書桌旁走過,陽光也低著頭擺弄手指,跟沒看到他似的。他只好敲了敲她的書桌,陽光才抬頭看到他,目光還處于游離狀態。
“今天來這么晚。”陽光扯了扯唇角,對他笑道。
吳桐不樂意了,拉長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你就沒看著我生氣了嗎?”
“吳桐,你什么時候成了陽光的了?跑這里來撒嬌邀寵的。”陽光的同桌李甜瞇起彎彎的眼睛,指著陽光笑道,“她研究手腦速算呢。別說是你,剛剛老班來了她都沒搭理。”
“那才不是,老班剛剛還答應了要教我呢!不過我這次模擬考得沖進區里前十。作為一個在班里都沖不到前十的學生,我感覺壓力很大。”陽光用手拄著頭,皺著眉頭,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我也感覺壓力很大。”吳桐坐到陽光的桌子上,抓著她的手腕,分開她的手指,無奈地說,“我說咱能不能先不研究這個?好歹把模擬考先混過去再說!我可答應你爸給你輔導功課了,他現在連家教都沒請就指著我呢,你要是整個不及格我的一世英名可就都毀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要是你,都不去擔那份兒心!”陽光抻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而且我覺得你這么背對著老師跟我說話有點兒不禮貌哈。”
她這么一說,吳桐如芒在背,唰的一下冷汗都下來了。等他小心翼翼,做賊般地從她的書桌上溜下來,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發現老師根本就沒進來。
前排的幾個女生竊竊私語地偷笑,時不時還回頭看看他。
陽光則一如既往地這個,逗扯那個,一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模樣。
吳桐忽然覺得,如果陽光是個男的,那才是全班男生的災難。還是做女生好,至少現在,她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災難。
他心里忽然有些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