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得從第二天的夜班說起。-
我們倒班的‘性’質是一天白班一天夜班,也就是工作12小時之后休息24小時,通常上一個白班之后,既能休息一個白天。總之說起來有些繞口,在此我也就不細說了。
那天夜班,待到老言到‘操’作室接班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臉面通紅,話也不多,估計是喝了些酒。這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以前老言一旦喝了些酒,話茬就會特別的多,但是今天看他這樣,似乎頗有些許心事的‘摸’樣。
發覺老言似乎有些異樣,我就走了過去,不禁拍了拍他微微有些發抖的身軀,皺眉問道:“老言,沒事吧!”
老言抬起頭來,睜著泛紅的眼睛,慌忙推開我的手道:“呃!不,我沒事,你忙吧!”
說實話,我看他這樣實在是有些擔心,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變故,但聽他如此回答,雖知是在敷衍我,但也沒有什么借口再刨根問底。
于是我走了開去,隨后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老言,見他點燃一支煙默默地坐在那‘抽’著,似乎還在沉思,想著什么心事,也就沒有再打擾他,習慣‘性’地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三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只能聽到電機在飛快的轉動著,那聲音頗為震耳,但卻很是緩和,也相當的有節奏。
我看了看身旁,汪師傅依然在瞇著眼閉目養神,而老言,不知道拿著筆在一本小本子上記著什么,我很奇怪,因為他以前并沒有這個習慣。
長夜難熬,我將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手機上,上面的屏幕顯示的是一篇電子文檔,就是電子書,我一般習慣晚上看些驚悚小說打發無聊的時間。
也不知看了許久,在我覺得有些困倦的時候,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我陡然一驚,卻看到老言手中拿著一把短鍬,瞪著一雙大眼:“小張啊,我過去反沖洗,你幫我注意一下水位表啊!”
我點點頭,卻又不禁問道:“那你拿著把鍬做什么?”
“哦!”老言神‘色’似乎有些慌‘亂’,“我順便看看加‘藥’的箱子,里面肯定有許多的沉淀,我去把它撈出來。”說完就推‘門’出去了。
“唉,這個老言,越來越怪了!”不知汪師傅什么時候就醒了過來,嘟噥了一句之后,又接著閉上了雙眼。
我看了看時間,此刻接近凌晨一點,難怪兩只眼皮直打架,我也不禁微微閉起雙眼,但腦海里全是一些恐怖片段。唉!也難怪,恐怖小說看多了就是有這后遺癥。
也不知過了許久,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外面下起了小雨。夏天就是這樣,雨水特別的多,尤其是今年的夏天。我不禁強打起‘精’神,將身體又往座位的上面挪了挪,不經意間也往外面看了一眼。
就在這一瞬間,夜空中猛然間劃過一道閃電,窗外的雨夜頓時一片明朗。也就在我這不經意的一瞥之間,我陡然看到窗外一張慘白的人臉,緊接著猛地一聲炸雷,窗外又恢復了一片漆黑。
這一陣驚嚇,差點就將我從座位上嚇得跌落下來,我不禁強作鎮定,同時‘揉’了‘揉’有些疲勞的雙眼,擔心是不是因為我恐怖小說看的多了,竟然產生了幻覺,在這么大的雨夜里面,怎么會有人呆在外面呢,難道不怕被雨淋嗎?
但是我再怎么往外看,由于外面太黑,還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聽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我不禁好奇心陡增,鼓起勇氣又往窗戶邊走了一段,想借著‘操’作室里透出的燈光,看看外面到底會有什么東西,是人是鬼,只要‘弄’清楚了就不會害怕。
等到我將臉面全都貼到窗戶上,我真的又倒吸了一口涼氣,窗戶外果然是有一個人影,大概就距離窗戶只有五步的距離,并不是我產生的錯覺,剛才我看到的那張慘白的人臉,都是真實的,竟然是真實的!
這一眼看得我踉蹌倒退了一步,但同時心里就做出了反應:不對啊?這個人影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手里怎么還拿著一把鍬?對,是他,是老言,這個人影是老言!
我此時心中不僅吃驚不小,同時也慌張不已,‘弄’不明白這老言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會一動不動地就站在雨夜里呢?但是我覺得不能讓老言就這么傻站著,會生病的。
想到這我連忙拿著把傘沖了出去,跑到老言身邊,我看見他那張臉果然十分慘白,雙眼呆滯,嘴‘唇’還打著哆嗦,雙手似乎也抖得厲害。
我連忙拉住老言:“老言怎么啦?怎么站在雨里?”說罷不由分說將他拉進‘操’作室。老言并沒有什么反抗,好似一具人偶一般,任由我拉了進來。
老言進來之后,竟然全身哆嗦,嘴‘唇’也上下翻動,吐出一句話來,雖然很是細小,但因為我距離他很近的緣故,還是聽了出來。他哆嗦著嘴‘唇’說的是:“是真的……這件事是真的……!”
我此時已經是非常的疑‘惑’了,不禁問道:“老言,你說什么呢?什么是真的?”
老言這才反應過來,推開我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臉就說道:“哦,沒什么,我瞎說的呢,我去換一下衣服啊!”說完也不顧我詫異的眼神,就從更衣柜里面,拿出干凈的衣服去了里間的更衣室。
此時我才注意到,老言的衣服上,還有那把鍬上沾滿了泥土,不是說去挖加‘藥’箱里面的沉淀嗎?怎么會將身上‘弄’了這么多泥土?我不禁疑‘惑’不解。
汪師傅不知什么時候起來抄表了,白了老言的背影一眼,又接著繼續抄表。我覺得很奇怪,就問道:“汪師傅,你說,這個老言最近怎么怪怪的?”
“我哪知道?他這人可能就這樣,剛才可能是夢游去了,你不要理他!”汪師傅抄完表,答了我一句之后,緊接著又閉上了雙眼。
“哦……!”我沒頭沒腦的應了一句,也去干我自己的事了。
事后我也問過老言,怎么會無緣無故站在雨夜里發呆呢?但老言就是不肯說,不是借故走開,就是敷衍我幾句。
我以為他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因此也就沒有繼續刨根問底地追問。如果之后一切平靜依舊,我想這件事也許就會很快淡出我的腦海。
然而自此,接下來幾天老言的諸般言行舉止,確實顯得更加的奇怪異常了。他每每到上班之時,就會將那柄鐵鍬扛走,若逢夜班還會帶一只礦燈離開(每次如此,很少會有間斷),等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就會再回來,卻‘弄’得是滿身的泥土,大汗淋漓。
而更為反常的是,老言稍作歇息片刻,竟又拿著他那本小本子,總在上面寫寫畫畫,也不知在記錄些什么?
可是有一次,老言將他那柄鐵鍬扛走后,卻是沒有將它再帶回來了。這雖然談不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我卻還是注意到了這一微末的細節。因為我隱隱覺得這其中定有隱情,并不像老言表面所說的那樣簡單。
記得那是又一個雨夜,老言很疲倦地拖著大汗淋漓的身子,為了躲避狂暴的風雨,快速地沖進泵房。由于關‘門’的聲音很大,將汪師傅嚇了一大跳,使她不滿地說道:“老言,你是怎搞的,怎么一驚一乍的?”
老言沒怎么理她,將礦燈放下后,就去擦拭身上的雨水,汪師傅見老言不理睬她,也就嘟噥一聲不再言語,繼續閉目養神。
我見老言的手中,并沒有了那把最近被他鏟得發亮的鐵鍬,不禁問道:“老言,那把鍬呢?”
“哦!”老言心不在焉地說道,“每天都帶著,我將它放在加‘藥’箱旁邊了,方便使用嘛。”
“嗚嗚~~~~~嗚嗚~~~~~~!”突然,就在這時,雨夜中陡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老言突然一怔,緊接著又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狂奔到雨夜中,“轟——!”陡然一聲炸雷,將整個雨夜照得雪亮。
我猛然間吃了一驚,借著這道光亮,我看見老言又呆呆地立在雨中,似乎在傾聽著什么,整個身軀扭曲得厲害,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注:反沖洗指的就是對鐵皮池那邊用以過濾水的四個大鐵罐進行沖洗,加‘藥’可以促使鐵皮池中氧化鐵皮的快速沉淀;抄表指的是對運行中的設備進行巡查和相關數據記錄。這些都是屬于泵房的工作‘性’質,由于和小說的關聯不大,在此我也就不必細說,大家稍稍了解一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