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歇了一陣,吃了點牛肉干喝點水便開始下山,下山明顯能快一點,而且下山的路比較寬。德吉看著那高聳入云的昆侖山,虔誠的跪在的上,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梅朵和德吉同樣的姿勢,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
和東子看著那遠處的昆侖山,心猛地跳了起來。
走了有半個小時,頭頂?shù)奶栆呀?jīng)偏西,那淡淡的溫度直射在身上,竟有種灼熱感。
因為下山有路,東子便走在了前面,而德吉緊隨其后,接著便是瑤瑤和梅朵,我和吉恩走在最后。
越往下走那冷風夾雜著豆大的雪粒迎面而來,頂上的積雪已厚達幾丈,呈懸掛之勢,像是高高蹲著一匹張牙舞爪的白色怪獸,隨時會撲躍下來吞噬一切。
德吉望著頭頂,心總是慌慌的,仿佛下一秒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般,梅朵緊盯著山腳下,巴掌大的臉也閃過一絲不安。
“等一下?!?
忽地梅朵喊了聲,我們被這聲尖銳的聲音嚇了一跳。
德吉板著臉訓(xùn)斥道:“梅朵,你這丫頭怎么回事,要耍性子等我們安全過了喀扎巴雪山再說,我可告訴你,你若是不聽話,我讓阿爸收拾你……”
“你們聽?!?
梅朵將手放在唇瓣上做出噤聲的手勢,眼睛盯著頭頂,忽地她哆嗦著唇瓣,拉著瑤瑤的手往山頂跑。
我們被梅朵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可當頭頂揚下雪粒,德吉頓時變了臉:“雪……雪崩……”
“雪……雪崩了。”
東子慘白著臉,驚恐地吐出這兩個字。
就在我們快速往山頂跑時,突然喀扎巴雪山的一側(cè)忽然塌陷,那巨大的積雪層頃刻間塌了下去,而且那積雪迅速匯成一條雪白色的巨浪,朝著山下極速奔去。
我揚起幾乎凍僵的臉,發(fā)現(xiàn)頭頂有什么東西噴射了一下,冰涼冰涼,還有點生疼,不像之前冷風刮在臉上的感覺,像是銀針扎進皮膚一般疼得人睜不開眼睛。
東子驚駭?shù)亩⒅^頂,手腳并用,快速拽著我往山頂跑,就在這時頭頂響起一陣驚雷,那巨大的雪浪朝著山下奔涌而來。
我連忙去看吉恩,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吉恩卻不見了蹤跡。
我掙開東子的手,想回頭去尋找吉恩。
東子扯著嗓子大喊:“茴子,你小子干什么去?”
“吉恩不見了,我必須去找他……”
“你小子腦子被驢嚼了啊,你現(xiàn)在下去無疑就是找死,洋鬼子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要是我哥們,就給老子回來。”聽著頭頂那驚雷般的巨響,東子想要將我扯回去。
我看了一眼東子說道:“東子,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不管他是好人是壞人,我都不會放棄他,這是我馬茴的信仰?!?
“馬茴,你他娘的給老子回來?!?
說完我快速的往山下跑,身后是東子氣急敗壞的痛罵聲。
我一邊跑一邊喊,可跑了半山腰就是見不到吉恩的身影,頭頂?shù)木揄懺絹碓酱?,之前站立的位置,竟有些裂痕,我艱難的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一旁嶙岣的山體堆滿了白雪,耳朵里滿是震碎耳膜的巨響,而頭頂積雪被這巨響震得搖搖欲墜。
那條瀟灑的山脊線正對著我的臉,山脊線似乎在朦朧的流動。
“轟隆??!”
一聲巨響穿透整個山間,那沿著山脊線傾瀉的流雪越來越明顯,從陡斜的山脊線滑下一條雪塵,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揚著一些雪塵,可沒過一會兒,雪塵逐漸變粗變成了白帶子,短短幾秒鐘,又形成寬達數(shù)丈的巨大瀑布,聲勢浩蕩的向山下飛撲下來,遇到山石阻礙,雪浪忽的凌空傾斜,在山道上空形成一道耀眼的白色弧線,伴隨著驚雷般的巨響,快速的向山下奔涌。
我來不及看,快速尋找吉恩。
在一個低矮石頭下我找到了吉恩,他被半埋在雪里,我使了老大的勁才將他從雪里拽了出來,吉恩握緊我的手,表情激動,我來不及多想,直接拽著吉恩就往山上跑。
頭頂轟隆隆,那聲音震得耳朵發(fā)麻。
我和吉恩手腳并用,這才躲過了頭頂?shù)霓Z隆聲,來不及喘口氣,拽著半癱瘓的吉恩往前狂奔,吉恩的腿已經(jīng)麻木,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我一回頭,就看到他趴在地上喘氣。
“不能歇,快……快走……”
“馬茴先生,我走不動了,你別管我,先走吧……”
我一聽頓時來氣,老子好不容易將這洋鬼子從雪里拔出來,他倒好,竟給爺半路撂挑子,敢情爺過來救他是吃飽撐得慌?
我咬了咬牙,返回去將吉恩背了起來。
吉恩按住我的肩膀:“馬茴先生,別管我了……”
“閉嘴?!?
我背著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魔咒一般的轟隆聲響起,我緊張地咽口水。
老天保佑,阿彌陀佛觀世音,大慈大悲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我馬茴自認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別讓我在這掛了,我回去給您二位燒高香,最貴的那種,保佑保佑!
可這老天偏偏和我作對,我剛祈禱完頭頂就響起震天響。
聽著這聲巨響,我忽地雙腿生根,手足發(fā)軟,心兒怦怦亂跳,那巨大的雪浪向我撲了過來,一時之間我竟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鋪天蓋的的雪浪從頭頂傾覆而下。
“快閃開!”
最后下意識的動作,我將吉恩推了出去。
“馬茴先生……”
“茴子!”
一聲尖利的嘶吼刺破云霄,我知道是東子。
“茴……茴子……”
那悲戚的聲音回旋在耳邊,慢慢的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耳朵里也灌滿了雪,整個腦海僅剩下轟隆隆的巨響,眼睛鉆了冰涼的雪,那沉重的積雪壓在身上,阻斷了那稀薄的氧氣,接著慢慢地意識開始散渙,身子像是有人往下拽,整個人便墜入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上下都像是被車碾壓了一般疼得厲害,眼皮很重,想要睜開眼卻怎么也睜不開,胸口像是壓了一大塊石頭,喘了兩口頭竟劇烈地抽疼。
我試探著動了動手指,卻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接著有一條腥臭無比的大舌頭舔了舔我的臉,那味道真的可以熏死一頭大象,我費力的掀起眼皮,卻只能看到一團黑影,盯著那團黑影看了好久,卻認不出眼前的是什么。
身上的藏袍被浸濕,又凍了一層冰渣,硬邦邦的極不舒服,我硬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黑影是消失的紫眼獒王,頭頂是一塊凸出的石頭,因為這塊石頭,我才不至于被深埋在雪里,我費力的看了看紫眼獒王,手摸了摸它脖子上的白毛。它見我醒了過來,用猩紅的舌頭親昵的舔了舔我的手心,接著便拽著我的衣服往外跑。
我掙扎著站起身,跟著它走了出去,它偏了偏巨大的頭顱,咬著我的褲腳往前面走。
“怎么了?”
它低聲嗚嗚了幾聲,見我沒有移動腳,便一頭扎進一尺厚的雪里,沒過一會兒它從雪里探出腦袋,嘴里叼著我黑色的背包。
揚起高傲的頭顱,深紫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得意,我接過它叼過來的背包,高興的摸了摸它的脖子道:“是你救的我?”
“嗚嗚?!?
它蹭了蹭我的手心,嘴里發(fā)出舒服的咕噥聲,巨大的身子半蹲著的上,那溫暖的長毛將我緊緊裹住。身上濕噠噠的藏袍滴著雪水,好在里面那一層是夾層的,隔了一層防水布,所以那冰冷的潮氣沒有侵入身體里。胸口有些暖烘烘的,那結(jié)了冰渣的藏袍開始融成了水。
紫眼獒王看著我,嘴里又發(fā)出歡快的咕噥聲,我聽出來它這聲音里有討好的意思,我強忍著笑意,摸了摸它的脖子道:“謝謝你,雪域之王?!?
紫眼獒王半瞇著眼,興奮的瞇了瞇眼睛,喉嚨里響起一串咕噥聲,仿佛在說不用謝。我揉了揉它的兩個耳朵,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而之前遇到雪崩的時候是三點多,如此說來我在雪里被埋了近兩個小時。
如果不是紫眼獒王,恐怕我早就成一具凍尸了。
想到這,我忽的打了個哆嗦,還好紫眼獒王來得及時,要不然我這次真見了閻王爺了。
突然紫眼獒王豎起了耳朵,好像在聆聽什么,沒過一會兒遠處傳來一陣槍聲,我心里一凜,暗道糟了,便背上背包快速向著槍聲傳來的的方跑去,而紫眼獒王緊跟在我身后,嘴里發(fā)出動怒的嘶吼聲,而那雙深紫色眼眸竟聚起了駭人的怒意。
因為雪很深,一腳踩下去整只腳陷了進去,我費力的拔起腳往前奔,可下一步腳下一空掉進了雪坑。
紫眼獒王咬著我的袍子將我從雪坑里拽了出來甩在后背上,仰頭長嘯了一聲便向著有槍聲的的方狂奔。
它跑得極快,像閃電一般,那冰冷的風夾帶著雪粒兒打在臉上疼得讓我直抽氣,我趴在紫眼獒王的身上,呼嘯的寒風在耳邊擦身而過,攜帶起一絲淡淡的血腥。
“吼!”
我盯著那越來越近的凹陷處,示意紫眼獒王快一點。忽的眼前出現(xiàn)一條斷崖,紫眼獒王向后退了退,雙腿不停的踢著腳下的積雪,我摸了摸它脖子上的白毛,輕聲安慰道:“別怕,你能跳過去?!?
“吼……”
它后腳用力,踢了踢腳下的積雪,半蹲著身子,猛的凌空跳了起來,整個身子飛躍斷崖向著前面的冰臺躍了過去,在著的的時候紫眼獒王抓住腳下的雪穩(wěn)住了身子,接著它轉(zhuǎn)了轉(zhuǎn)方向,向著地獄谷狂奔。
槍聲又響了兩聲,我心急如焚,而紫眼獒王也加快速度,不一會兒便沖下了喀扎巴雪山,向著槍聲響起的的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