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晨露味道的光亮,從樓梯口投射進來。外面的人和物慢慢清晰可見,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響過,樓梯處急匆匆地上來幾個人。前面的是王德厚的父親,緊跟其后的是他的大姐,手里提著一個大行李袋。后面還有他的母親,二姐則是在一旁攙扶著母親的胳膊。
兩位老人終于踏上了這一層的最后一個臺階,已經是大汗淋漓了,不停地喘著粗氣。好在這里僅僅是三樓,否則非把老人們累壞不可。
王德厚轉臉看到親人們,他揉了揉眼睛,不想讓家人看到他傷心的表情。
“你們怎么從樓梯走上來了?”王德厚看著父母,有些心疼的問了一句。
“唉!俺們走到電梯門口,不知道咋打開那個門?”父親嘆口氣說。
“是啊,我們都不懂。”大姐也跟著說。其實,也難怪,他們都很少進城也不識幾個字。
看幾個人的表情似乎還很高興,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錢盈兒現在的情況。錢盈兒推進手術室后,王德厚又打了個電話給父母,只是說在手術室,并沒有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們。
老人們滿心歡喜,以為很快就可以見到一個大胖孫子了,所以叫上了兩個女兒,打了出租就來了。
“咋樣了?啥時候能見到我孫子呀?這不,我把小被子、小褥子還有小睡衣都帶來了。呵呵,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母親笑得皺紋都綻開了。指了指大姐手里提著的行李包高興地說。
父親也樂得合不攏嘴,直盯著王德厚期待一份意外的喜悅,兩位姐姐也都很興奮的等在那里。
王德厚看著親人們開心的表情。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他感覺鼻子酸酸的,眼睛熱辣潮濕,迅速轉過身面向墻壁。
“咋了?咋了?”父親覺察到了一些異常,立刻收起了笑容。
母親和姐姐們也不再喜笑顏開了,大家的表情一下凝重起來。
站在一旁的飄飄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準備說出來。
“你們都不要著急,先坐下。”飄飄拉過王德厚的母親。然后又看看他的父親,示意兩位老人先坐下。
兩位老人都坐在了休息椅上。
飄飄緩緩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大家,沒等飄飄說完。王德厚的母親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兩個姐姐也跟著淚如奔流。王德厚的父親坐在椅子上,身子晃了幾下,又強迫自己坐穩了。老人家眼淚盡管沒有流出。但心里的難過已經無法形容。
飄飄一直在好言勸慰兩位老人。不要過于悲傷。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很快門開了。醫護人員又一次推著錢盈兒出來了,錢盈兒還在昏睡之中。
“大夫,我孫子呢?我要看看孩子!”王德厚的母親跑過去攔住醫生,含著淚問。
“老人家,您不要激動。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其實,這孩子的胎盤早就成熟了。如果早幾個小時送產婦來醫院,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醫生的一句話引起了王德厚父母的聯想。兩位老人一起責怪起自己的兒子來。
父親走過去揚起手臂給了王德厚一個大嘴巴,母親也不停的絮叨:“你為啥不早點兒送盈兒來醫院?”
王德厚沒有說話,他也不想辯解什么,只是任眼淚洗刷著悔恨。
其實,王德厚也沒必要那么自責。錢盈兒那天下午被香蕉皮滑倒時,就已經有了臨盆的征兆,但她沒有告訴王德厚,而后又自己堅持著忙碌、做飯,也許正因為如此,錯過了最佳分娩時間。
錢盈兒被送進了病房,大家也一起跟了過去。過了沒多久,錢盈兒醒了。
她無力的睜開眼睛看看圍在身邊的親人們,大家不想讓她看到痛苦的表情,所以都擦干眼淚強裝出笑容來。
錢盈兒心情非常激動,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夭折,還十分殷切的盼著看見孩子呢。她眼睛在周圍搜尋了一圈兒,不見嬰兒的蹤影。
“孩子呢?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的孩子在哪里?”錢盈兒微弱的聲音問。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了,最終還是大姐編出了一個理由。
“哦,是……男孩兒。孩子……他……被護士抱走做檢查了。新生兒不是都要做檢查的嘛!”大姐說。
見大姐這樣說,大家也就隨著一起點頭。總算暫時把錢盈兒給穩住了,雖然這謊言是不能持久的。
由于長期過度的勞累,再加上營養也供給不足,錢盈兒的身體十分虛弱。醫生建議在醫院多住幾天,王家人都點頭同意。王德厚隱藏起失去孩子的痛苦,準備好好照顧錢盈兒,但慈藹的母親卻要和他爭搶著留在醫院。
“媽,這里是醫院又不是自己家,不方便的。晚上連個睡的地方都沒有,您還是回去吧。”王德厚催促母親回去。
“不行,我哪兒能走啊!這女人坐月子可馬虎不得,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懂啥呀?”母親似乎蠻有理由的說。
“您回去吧,先幫我們看著超市,等我出院了您再幫我們照看孩子。”錢盈兒微笑著看著婆婆說。不知實情的她,還打算讓婆婆幫自己照顧孩子呢。一句話又把大家的心情帶進了傷感里,一時間都不說話了。病房里靜默了一會兒,王德厚又想出了一個主意。
“媽,您先把孩子帶回超市吧,您先負責照顧著,等盈兒出院了再交給我們。”王德厚沖母親擠了擠眼睛說。他感覺這個謊言很好,既可以把母親打發走,也可以騙過錢盈兒。
飄飄瞬間明白了王德厚的意思,也急忙幫著他圓這個謊言。
“走吧,我陪您回去,也順便幫他們照看一下超市。”飄飄輕輕撫了一下老人家的肩膀。
沒等老人說話,錢盈兒便插了一句:“先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一下好嗎?”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渴望,那是一個母親慈愛的目光。聽了這句話,大家都心疼的望著她。
王德厚強迫自己穩定了一下情緒,強裝微笑說:“過幾天再看吧,過幾天一定給你一個大驚喜,到時候他一定長得又白又胖的。”
“對對對,盈兒,你先養好身體要緊。說不定等你回去,孩子就會沖你微笑了。”飄飄也跟著安慰了一句。
錢盈兒還想張嘴說些什么,王德厚急忙再次催促母親回去。
“回去吧,回去吧,你們都回去。”
大家也擔心時間長了被錢盈兒看出破綻來,所以都退出了病房,王德厚跟了過去。
走到病房門口,王德厚囑咐父母和姐姐們先回超市去。但父親卻嘆了口氣:“既然沒看到孫子,我也沒心情留在這里,我回家去。”父親的表情十分沮喪。
兩個姐姐家里有未成年的孩子需要照顧,所以也表示不能久留,準備和父親一起回去。
“媽,您是一定要留下的。盈兒出院了,這月子里的事兒還真的需要您操心呢!”王德厚懇求母親留下。
老人家點了點頭,雖然失去了孫子但兒媳婦坐月子她是一定要照顧的。
飄飄自告奮勇和王德厚的母親一起回超市,可以幫他們打理生意。就這樣大家商議好,準備各自啟程了。
大姐臨走時塞給王德厚兩千塊錢。
“拿著吧。雖然不多,但至少可以給盈兒買些補品。”大姐說完和二姐攙扶著父親下了樓。
飄飄也陪同王德厚的母親回了超市。
在醫院的幾天里錢盈兒不停地詢問孩子的情況,王德厚總是躲躲閃閃想辦法搪塞。
短短一周的時間王德厚卻感覺受盡了煎熬,他既盼望錢盈兒早點兒恢復,又懼怕帶她出院回家。因為他不想看到謊言揭穿時,錢盈兒痛苦的表情。但謊言終歸是不能長久的,一周之后錢盈兒該出院了。那天,她異常的興奮,好想立刻飛回去看到她的孩子。
王德厚的動作卻十分緩慢,總想在醫院多停留一分鐘。
“走啊!”錢盈兒的體力似乎恢復得特別快,推了王德厚一把催促他趕緊走。
他悶悶不樂的被她推著走出了醫院,到了街頭很無奈的上了車。
回到超市,看到婆婆和仙女飄飄在幫她照顧生意,她卻只是笑著點點頭。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想見到孩子。
錢盈兒興奮的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跑到樓上自己的臥室。看到床上沒有孩子,她又興沖沖的走進了另一個房間。然而又一次撲了個空。
這時,婆婆在飄飄的陪同下也來到了樓上,王德厚也站在她身后。
幾人再也忍不住了,同時掉下了眼淚,迷離的視線看著錢盈兒。
“怎么了?怎么回事兒?”錢盈兒已經覺察到了異常,大聲的問了一句。王德厚擁住她,失聲哭了出來。然后,斷斷續續的把實情告訴了錢盈兒。
錢盈兒聽后癱倒在了地上,哭聲盈滿了整個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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