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衆人齊聲道。

老皇帝環視了一眼，犀利的目光下是意味不明的冷意。

章睿舜擦著冷汗說道：“父皇明鑑，兒臣絕無這種心思，兒臣先是臣，然後纔是子。”

一句話，道明瞭他與老皇帝之間的關係。

老皇帝只冷冷一笑，“賬本，你等會交給老七，這件事，朕會讓老七徹查。”

“是，父皇。”章睿舜心裡不甘，不是老皇帝查賬本的事，而是章逸曄來查他的事，這讓他覺得低了章逸曄一等。

心裡雖不滿，可章睿舜面上卻不顯，因爲這件事還沒完。

果然，老皇帝繼續說道：“琴東山既然敢私下揣測朕的心思，想必他手裡不止一間妓院，好好審問那個老鴇與龜公，還有……”

威嚴地環視了一眼，老皇帝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們當中做了同樣的事的，最好小心點。”

這是警告了。

衆臣子皆埋頭不敢說話，特別是章睿舜身邊那幾個，替代琴東山掌管了幾個產業的，雖然他們手裡的商鋪只是單純地攬財，可若是被聖上查到了，會成爲太子的替死鬼。

究竟是繼續幫著太子，還是暫時放下手裡的那些產業應付聖上這邊，一時之間，衆人拿不定主意了。

“至於太子妃……”老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章睿舜，“她是你的女人，你自己看著辦吧。”

依著章睿舜的說法，琴明月只是拿了妓院每個月的分紅，沒做其他的，老皇帝沒有證據，自然就不能對琴明月怎樣，所以對琴明月的處置，只有章睿舜自己來了。

章睿舜低調地回到太子府，徑直朝書房走去。

這段時間，太子府沒了往日的光鮮，以前想巴結的人，都收起了心思，默默注意著朝堂上的動靜，更有心急的，準備投靠到章逸曄名下，已經私下開始找關係了。

這些章睿舜都知道，對於見風使舵的人，他並不在意，這些都是沒實力的散官，因爲資歷不夠，連站隊的資格都沒有，章逸曄也就只配收留他不要的渣渣。

可心裡終究是不舒服的，越來越多的人投靠章逸曄，不就是間接地說明他失勢了？

章睿舜將桌上的硯臺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濁氣，纔對書房外的人說道：“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已經安頓在了梨園。”

梨園，離園。

太子府上類似冷宮的地方。

章睿舜蹙眉，“太子妃沒有吵鬧？”

“回殿下，太子妃……要求見您一面。”屋外的人猶豫地說道。

章睿舜遲疑了片刻，還是來到了梨園。

幾日不見，琴明月瘦的皮包骨，這讓她原本並不顯懷的腹部顯得有些大了，當然，這種大，是與她此時的身體比例對照來的，巴掌大的臉上，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她整個人的精華似乎都集中在了這對眼睛上，清澈得讓人不敢直視，沒有恨，只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章睿舜心

虛，避開琴明月的目光，“愛妃有事？”

沒有自稱，連對琴明月的稱呼都顯得疏離。

琴明月張嘴笑了。

空洞的嘴，眼角一絲笑紋都沒有，若不是她誇張的表情，誰也看不出她在笑。

章睿舜皺眉，不耐煩地瞟了琴明月一眼，總覺得琴明月是在諷刺他。

“殿下，好久不見。”琴明月的聲音乾涸、沙啞，像是老嫗。

“說吧，什麼事。”顯然，章睿舜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嫌棄這裡發黴的味道，還是嫌棄琴明月身上將死的氣息。

“殿下好不容易到臣妾這裡來一趟，怎麼，幾日不見，殿下就嫌棄臣妾了？”琴明月故意矯揉造作地問道。

章睿舜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住心裡的不耐，“本殿下還有公務，沒那麼多時間和你閒聊。”

“是啊，殿下忙，忙得連見臣妾一面都這麼困難。殿下，你究竟是忙，還是不敢呢？”對章睿舜的稱呼，琴明月已經沒有尊敬了。

章睿舜諷刺地說道：“本殿下有什麼不敢的？”

“哦？”琴明月挑眉，隨即釋懷地笑了，“是啊，殿下有什麼不敢的？以殿下的膽子，就是弒父篡位的事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

“琴明月！”章睿舜直呼其名地警告道。

琴明月頂著一張骷髏臉，湊到章睿舜跟前，乾涸的嘴脣一張一翕，像是瀕死的魚兒在吐泡，“殿下，別忘記臣妾幫你做了那麼多事，也不是白幫的。”

章睿舜不耐煩地說道：“本殿下自然不會虧待你，放心，你肚子裡的孩子會平安生下來，藥婆子也會留在你身邊，吃穿用度不會苛刻你。”

至於你吃不吃得下，睡不睡得好，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章睿舜終於正眼看了琴明月一眼，才幾天的時間就把自己折磨成這般模樣，看來，琴明月的心理壓力很大。

“殿下，臣妾還要你保證，蘇夢之那個賤、人不會到梨園打擾臣妾修身養性，不然，臣妾就是豁出性命，也會推翻之前的說辭。”

威脅！

章睿舜厭惡地皺眉，嘴裡卻說道：“你放心，本殿下既然向你保證過，就絕對不會讓她打擾到你。”

琴明月滿意地點頭，她不怕這些人背後做什麼，她身邊有藥婆子，尋常的那些手段她能防備，她只是不想隔三差五地被蘇夢之打擾，她要安心養胎，生個出息的孩子，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琴明月知道自己還能翻身，只要二哥能再次奪取功名，琴府就有希望！

她孃親背後還有高人，她相信這個時候那個人絕對會幫著琴府，不然那人這些年的部署就白費了，所以她還有希望。而且，章睿舜真的不會把她怎樣，她爲章睿舜頂罪，爲了章睿舜的前途，甚至不惜除掉自己的父親，讓他高枕無憂。

這些，都是章睿舜欠她的！

琴明月始終相信，章睿舜對他是真心的，否則也不會不要琴琬，至於蘇夢之，不過

是因爲蘇府現在的勢力罷了。

琴府現在幫襯不了章睿舜，他只能靠蘇府，所以蘇夢之現在纔在太子府作威作福，可是比起她對章睿舜做的那些，蘇夢之算什麼？

只有她和章睿舜纔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他們的利益纔是聯在一起的。

琴明月說服了自己，心裡的底氣也足了，所以纔敢與章睿舜有這番對話。

“你把本殿下叫來，就是說這件事？”章睿舜想離開了。

琴明月很久沒見到章睿舜，從心底來說，她是希望多與章睿舜說說話的，所以沒話找話地說道：“殿下，賬本的事，臣妾已經讓人做好了，臣妾只是想問問，臣妾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這個不急，就算是做給父皇看的，也得等這件事平息了再說，是本殿下疏忽，讓愛妃受苦了。”章睿舜溫柔地朝琴明月看去。

琴明月故作嬌羞地說道：“能爲殿下分憂，是臣妾的榮幸，臣妾只希望殿下不要忘了臣妾爲殿下做的這些事，不要忘了臣妾的好。”

“愛妃這是什麼話？”章睿舜表情誇張地說道：“本殿下知道這段時間愛妃受苦了，可愛妃知道本殿下的難處，本殿下爲什麼找愛妃，而不去找蘇夢之？那是因爲愛妃在本殿下心裡是獨一無二的，是唯一能爲本殿下分憂，幫本殿下的。愛妃是本殿下的賢內助，除了愛妃，本殿下身邊，還真找不到人可以敞開說心裡話，所以，愛妃放心，本殿下保證，這件事平息了，本殿下一定會補償愛妃。蘇夢之雖然是良娣，可本殿下他日登基後，若是愛妃不喜歡，本殿下可以撤了她四妃的頭銜。”

一般情況下，當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的人，正妃肯定是東宮皇后，而良娣等人，則會是後宮四妃，地位赫然，無人能超越。章睿舜爲了安撫琴明月，竟然連這個承諾都許下了，可見，他有多“在乎”琴明月。

琴明月心裡一喜，這幾日對章睿舜的埋怨也淡了，不枉她爲了章睿舜，連父親都出賣了。在她看來，她沒有錯，父親已經幫不了她了，既然這樣，她自然要好好利用父親的最後一點價值。除去父親，讓章睿舜無後顧之憂，心裡更是對她有了虧欠，她才能更穩當地站在章睿舜身邊。

“有了殿下的話，臣妾也安心了，臣妾等著殿下接臣妾出去。”

終於應付完琴明月，章睿舜黑著一張臉出了梨園，站在門口，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讓人看著大門，不準任何人進去，也不準任何人出來。”

“是，殿下。”

琴琬風風火火地接手了琴東山手裡的妓院，改名“紅袖”，溫文爾雅的名字，乍聽之下，沒人會把這麼典雅的名字與風花雪月的場所連在一起。

“紅袖”開張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經過任何宣傳，在琴府那些人被問斬後就開業了。

原本，琴琬的想法很簡單，因爲有了琴東山的事，她不指望“紅袖”開業後有多紅火，她做好了準備，這間妓院估計要花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賺銀子，可誰知，就在“紅袖”開業的第一天，樓裡的姑娘們就沒下過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