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浮生若夢
每每許世唯提起著這些事情,我都選擇沉默,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記憶里的烙印讓那個我愈發(fā)的患得患失。他是葛飛,可他又不是葛飛,葛飛不會利用我,葛飛從來不會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而許世唯……從一開始就想利用我治江曼云的病。
我沉默了許久,拉開許世唯的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臂,很認真的開口:“許世唯,關(guān)于那些前世今生的,我并不想知道,我也不愿讓所謂的前世打亂了我的生活,所以……你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你不是柳硯生,而我……也不是寧沉香。”
這是我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以前許世唯提起這事兒,我便只當他是發(fā)神經(jīng),亦或是岔開話題。現(xiàn)在想想,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躲得初一,躲不過十五。
“你也知道,你不是寧沉香,我不是柳硯生,那么你在害怕什么?”許世唯平時,雖然吊兒郎當?shù)?,然他但凡是認真起來,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直戳要害。
我……的確在害怕,盡管我表面總佯裝的滿不在乎,事實上,我心里的確是怕,我怕我的選擇會是錯的。都說人生如夢,誠然那些零散的記憶亦真亦假,可我卻能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那種傷痛。痛一次就夠了,傻子才會飛蛾撲火的去痛第二次。
帳篷的空間極小,許世唯稍稍一個小動作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手再次搭到我肩上,微微苦笑:“林思佳,你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過去就否定他?!?
“我也不想,可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在他的步步逼緊之下,我還是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到底,我就是不敢相信他。
我……對他,的確有感覺,最初我的確是把他當作葛飛,可現(xiàn)在不是,縱然葛飛還沒有離開。都說男人花心,女人又何嘗不是,不過是因為中國幾千年來男尊女卑的思想,大部分女人便打心眼里認為一個人心里只能容下一個人。
張愛玲說:也許每個男子全都有過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致瑰久而久之紅的就變成了墻上抹蚊子血,而白的還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心口上顆朱砂痣。
于女人而言,或許一生也會有這么兩個男人,一個是紅豆初開的初戀,一輩子也無法忘卻。另一個便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能給予安全感的男人,誠然我不愿承認,但我也必須得承認,許世唯的確是能給我安全感的男人。
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依賴久了,那么她就再離不開這個男人。外面又是一陣狂風,這風來得急,帳篷幾乎都要拔地而起。我下意識的翻身縮進許世唯懷里。他的手輕撫著我的頭發(fā),像是在承諾什么一般:“別怕,我在呢。只要我還在,你就不會有事?!?
我不知道外面又是什么東西路過,即使在帳篷里面,我也心驚膽戰(zhàn)的,我就是這樣一個膽小的人。
“你……說的是真的么?”我抬眸望著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許世唯低眸與我四目相對,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當然,我答應(yīng)你,永遠陪著你?!?
身為一個女人,我也容易陷入甜言蜜語之中,尤其是對著一個時時刻刻都會保護自己的男人,那是極其容易深陷的。而我……就這樣深陷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如葛飛那般突然消失,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如柳硯生那般負心。或許我們的結(jié)局真會應(yīng)了葉景臣那句:“沒有好結(jié)果?!?
可我也愿意試試,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xù)額,感情自然也要重新開始。與其找一個不愛的有安全感的,倒不如找一個愛的同時又有安全感的。
我沒有在說話,只靜靜的靠在許世唯懷里,他也沒說話。大約這便是幸福,與愛的人相擁入眠。好吧……其實我的確是有點兒害怕,如若今晚不是在這鳥不生蛋,陰森森的破林子里,我想我是不會那么快的就接受他的。
隨著夜深,我也漸漸入眠……
“沉香,沉香?”朦朦朧朧中,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奈何橋上的鬼魂依舊來來往往,我打著哈欠埋怨眼前白衣勝雪的男人:“師兄,好端端的,你怎的擾人清夢啊!”
這個擾我清夢的人是我?guī)熜?,乃是彼岸九尾狐,三界鼎鼎有名的美男子,生的一張比女人還要好看的面孔,很是招桃花,隔三差五的便有妖女仙女的找上門來,偶時連那蝙蝠一族的僵尸也給招來??烧嬲媸堑満Π。?
師兄端端盤坐下來,托腮倚靠于長案之上,絕美的面容掛著溫柔的笑:“沉香,你覺師兄如何?”
師兄與人說話素來是斯斯文文的,自我有記憶以來,他便是如此。我與他相識一萬五千年之久,他那般的斯文有禮,可真真是比如今的人間帝王李治還要斯文。
不過,他今日怎的問起這般莫名的話來了,我深感困惑:“額……師兄你生的俊俏,法力高強,還是彼岸九尾敬武帝長子,甚好,甚好?!?
“怎的,您是瞧上誰家的姑娘了?嘿嘿嘿,說來聽聽。也好讓師妹我大開眼界,瞧瞧到底是誰家的姑娘能入了您的法眼。誒,是是不是你們九尾狐族的姑娘,聽聞九尾一族的女子個個生的美貌非凡。”我琢磨著他就是瞧上誰家的姑娘了。上回子小黑春心萌動之時,也跑來問我他這人如何。
許是受不得我這一臉子八卦,師兄的瞬間黑了臉:“寧石頭,你能認真些么?”
“我很認真?。 蔽冶牬罅穗p眼,認真的瞧著他。
師兄盯著我片刻,悠悠道:“那你覺,我會瞧上誰?!?
“我怎會知曉……”我若是能猜到,還問他作甚,身為閻王的徒弟,他的感情生活素來是極為保密的,就連地府里最八卦的長舌鬼白無常也休想從他那里打聽到半點兒八卦。
“不好啦!不好啦!”師兄正欲開口,長舌鬼忽然急急的沖了過來,由于沖得太快,他險些跌入忘川河中,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來到我這三生石旁。我倚在岸上,懶洋洋的望著他:“小白,你慌慌張張作甚?可別跌入忘川河啊,小心喝了忘川河水,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
我與白無常開慣了玩笑,當下便調(diào)侃起他來。可他卻不如平常那般消息笑嘻嘻的回我一兩句,他的臉色極其難看,兩條眉毛險些皺到一塊兒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閻王,閻王出事了?”
“啊!師父!”我大驚,師父的雖不如那天界帝王法力高強,可也不至于這般容易讓人傷了。而且,白無常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師兄也變得格外緊張:“怎……怎么回事,誰做的。”
“魔界新任魔尊,他還……”白無常頓了頓,畏懼的抬眸望了師兄一眼,又將目光落在我身上,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言,若要閻王活命,拿三生石換?!?
“三生石!”感情魔界那新任魔尊是沖著我來的,我細細的回憶了一遍,除了年少之時在東淵與一只老王八發(fā)生過糾紛之外,我可沒與誰結(jié)下梁子,那只老王八能成魔尊?這不可能額,不對,我還與雪狼族的狼大戰(zhàn)三百回合,將那廝打得鼻青臉腫的。
可也不對啊,雪狼蒼權(quán)早在許多年前便讓我壓在那三生石下,忘川河底了呀。
我抬眸望著師兄,萬分困惑:“師兄,你是不是得罪過什么高人?”
師兄并未作答,他的臉色極難看:“沉香,你且先在地府守著,我回彼岸之城去搬救兵。這一戰(zhàn),終究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他依舊這般陰險狡詐。沉香,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趕快逃走。”
“你還是與我一同走罷……”師兄不知怎的回事,忽然又拉著我,急急忙忙的越過忘川河,走過奈何橋。
我不知師兄為何這樣緊張,從前戰(zhàn)役也不少,可他從來不曾如現(xiàn)下這般要我同他一起走。師父被襲,如今下落不明,我若離開,地府之中能與魔尊抗衡的并不多。去彼岸之城搬救兵,也無人能代替師兄,所以……我不能跟著師兄一道離開。
我停下腳步,急急對師兄道:“師兄,我不能走,我若走了,魔界再次襲擊,只怕死傷無數(shù)。”
“你在這兒,也是無濟于事的。”師兄眉頭緊皺。
我搖搖頭,鎮(zhèn)定的連我自己都震驚:“師兄,你沒聽小白說么?他們要的是三生石,若是敵不過,我跟他們走便是?!?
師兄前所未有的緊張,捏著我的手腕許久,話語說的極其沉重:“那你答應(yīng)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兒,定要保全性命,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我點點頭,露出牽強的笑:“你放心罷,我早不是當初的石頭了,我曉得該如何做。”
師兄依舊很擔心,可也沒法子,他必須走了,在地府和我之間,他必須選擇保全地府,所以即便是再擔心,他也不能帶上我。
我不曾想到,魔尊法力那般高強,且是那般的陰險狡詐。師兄將將離開,魔界的人就來了,來人卻是只身一人,以至于整個地府都放松了警惕。
他著了一身碧藍的衣裳,站在奈何橋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沉香,你們地府就這么點兒能耐?”
“你……是魔尊?我們以前認識么?”我努力的回憶,過去是不是得罪過這么一號人,我左思右想,硬是沒印象。
我捏緊了轉(zhuǎn)生鏡,不管我是不是認識他,這一戰(zhàn)都不可避免,他太狡猾了,他未曾傷人,他應(yīng)該是偷偷進來的。他……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難道……地府出了內(nèi)奸。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他知曉的我名諱也是再尋常不過。
容不得我想太多,他已經(jīng)飛身越過忘川河,落在我身旁。我下意識的往后一退,將法力都集中在右手上??v然我打不過,也終是要背水一戰(zhàn)。
“怎的,你要與我動手,你是打不過我的!”他似乎并沒有與我動手的意思,慵懶的靠在案上。
“我們認識?你是誰?我與你有仇么?你為何要襲擊閻王?”我問他的同時,琢磨著要不要趁機將他踹下忘川河。也不知怎的,面對眼前這個……魔尊,我一點兒也不覺恐懼。
他狹長的眼睛里含著笑意:“沉香,你我可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你竟問我是誰!你這忘性倒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