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不要留余地

隨著女人的聲音，一股寒氣直逼，我顫顫巍巍的回過頭，看到是葛月眉那張白的滲人的臉，慘白的面容，她的唇卻紅的就像血液一般，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凌厲。

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的許世唯見到葛月眉似乎又不淡定了，他攥緊了拳頭，將將想開口，我便伸出手見他攔住。

許世唯的手在顫抖著，情緒也開始激動，好在這會兒他還能聽我兩句，已不像今天在那間出租屋那般無法控制了。

我眼眸掃過葛月眉，盡量讓自己鎮(zhèn)定：“葛月眉，是食怨靈讓你這樣做的？”

葛月眉嘴角掛著笑，笑得十分滲人：“沒錯，他答應(yīng)我，只要我?guī)退鲞@些事情，來日煉成了魔功，他便會幫我殺了這天下間所有的道士。”

“可是你的兒子也是道士。”我緊捏著住許世唯手，也不讓他說話，他若是一說話只怕又控制不住情緒了。

葛月眉的眼睛里不帶一絲感情：“他不是道士，他是魔尊，還有你，你可是三生石，當(dāng)年若非是因為你這塊破石頭，東淵也斷然不會遭了那般橫禍。最該死的是你！”

“你若覺得我該死，大可殺了我，繞那么大一圈兒做什么？還弄出一堆尸體來，你不知道這些尸極容易引發(fā)瘟疫的么？”我盯著她，面兒上絲毫不慌亂：“為了報仇，你就該傷那些無辜的人么？連你自己的侄子也被你弄成了變態(tài)，你認(rèn)為這樣就是在為你死去的族人，在為你的哥哥報仇么？”

葛月眉的眼神有所變化，眼睛里時而清明時而渾濁，怒瞪著我惡狠狠道：“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你知道親眼看著親人一個個倒下的感覺么？你若是沒有經(jīng)歷過，就不要妄加評論！”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經(jīng)歷過？你自己痛，你便要將痛苦加諸到旁人身上，你口口聲聲說道士該死，殺盡天下道士，沒有犯錯造福人民的那些道士又和你死去的那些無辜族人有什么分別。那么你和那些道士又有什么區(qū)別？”我覺得現(xiàn)在的我不光是變聰明了，連膽兒也變肥了，壓根就不怕眼前的女人，就是覺得她很令人惱火。若是害了旁人便罷了，連自己的兒子侄子都利用，所謂虎毒不食子，她的所作所為卻是如蛇蝎。

興許，這是因為她入魔的緣故，放下從轉(zhuǎn)生鏡中所看到的影像，看得出，葛月眉還是很在乎的她的兒子的。也可以看得出，她本性善良。若非因為身上的魔氣，想必她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縱然心里有仇恨，也還是會幸福的同她的丈夫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而如今，她卻弄得這般非人的模樣，真真是令人惋惜。

葛月眉被我說得說不出話來，氣得渾身發(fā)抖，猛的朝我撲來：“你一個黃毛丫頭，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眼見她撲了過來，我自然是要防衛(wèi)，下意識的便使出轉(zhuǎn)生鏡，轉(zhuǎn)生鏡照著她的那一瞬間，我們眼前忽然浮現(xiàn)一個女子，那是年輕時候的葛月眉，她站在陽臺上，身旁站了兩個小男孩兒，一個小胖子，一個自戀狂。小胖子大約四歲，自戀狂十歲左右。我之所以認(rèn)為另外一個是自戀狂是因為那廝小小年紀(jì)的就拿著鏡子在那兒照來照去的，照完之后還問他旁邊的小胖子說：“世杰，你看我?guī)浢矗俊?

“帥。”旁邊的小胖子在他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承認(rèn)他帥。

聽小胖子承認(rèn)自己帥之后，自戀狂滿意的收起鏡子，拉著女人道：“媽，我以后要做天下最帥的通靈師……”

小胖子奶聲奶氣道：“我要當(dāng)面包店老板。”

女人沒有說話，只溫柔的笑笑。自戀狂啪的一巴掌拍在小胖子腦袋上，滿臉鄙夷：“世杰，你怎么這么沒追求？當(dāng)什么面包店老板，還不如去爸公司當(dāng)總經(jīng)理呢！”

“爸公司沒有面包吃。”小胖子天真的說。哎，看來許胖子從小就天真啊，他不知道他老爹可以買下很多家面包店了。

原本想要出手殺我的葛月眉卻漸漸收回了手，她的眼睛里藏著濃濃的傷感，似乎想掉淚卻又掉不出來，大約因為她如今已非人了吧。

她眼中的陰鷙漸漸散去，連艷紅的唇也變得正常了，只是此刻的她看上去好似病入膏肓一般，不光是臉白，唇也白的可怕，整個的一具尸體。

她身上的魔氣似乎也沒有了，眼神也變得溫柔，此刻的葛月眉就像是我在轉(zhuǎn)生鏡中看到的那般。她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觸摸許世唯，又想要觸摸慕辰。

“媽，你清醒了，你清醒了，對么？”許世唯這廝雖然是個卑鄙無恥的混蛋，但是他對親人還當(dāng)真是很在乎的。

其實我真沒想到，許世唯媽媽會因為這樣清醒，我原以為又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戰(zhàn)斗，卻因為那些個溫馨的回憶而喚醒了她深藏的母愛。

她似乎在控制著自己，握住許世唯的手道：“世唯……我……我一直都被食怨靈控制著，包括之前……我的死都是為了激發(fā)你的魔性，這一切……都是……都是食怨靈的陰謀，你記住，食怨靈一直都在，而且是你身邊的人，我被下了詛咒，一直說不出口，答案，答案就在東淵，你外婆手里。為了保護(hù)你外婆的安全，也為了東淵的安全，當(dāng)時我用三生石封印了東淵。答應(yīng)媽媽，就是去了東淵你也不要動邪念，不要妄想再成為魔尊，不要……不要再入魔。”

葛月眉約莫是在交代遺言，她現(xiàn)在身上沒有一絲魔性，可是下一秒就不清楚了，所以她得趁著自己清醒感覺把要交代的話交代完。

許世唯他是個魔頭，可是在他媽媽面前，他就只是個孩子。都說無論孩子多大，哪怕是五六十歲了，在父母的面前他依舊是孩子。這句話說得還真沒錯，這個時候的許世唯也不過是個怕失去母親的孩子。

他曾失去過一次，如今又得知他媽媽入魔的緣故，心中只怕除卻愧疚便是痛苦。他似乎在哽咽：“媽，你不要說了，你把你身上的魔氣傳給我，你就不會有事了……”

葛月眉搖搖頭：“世唯，你聽我說，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人了，從媽媽的死到現(xiàn)在都是那個人的陰謀，都是為了激發(fā)的你的魔性，你的的魔性一旦激發(fā)到了極致，你便無法控制自己，可能毀天滅地，失了自己。你若毀天滅地，必遭天譴，那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答應(yīng)媽媽不要在妄想再為魔尊了。”

“媽，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了。”我沒想到許世唯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從他口中我得知我曾經(jīng)勸阻過他，可是他卻都不聽。如今卻這樣容易就答應(yīng)了。都說與兒子而言，這天底下最重要的女人是他的媽媽，這話還真是沒錯。

聽到許世唯答應(yīng)了，葛月眉嘴角露出笑容，吃力道：“世唯，你要記得你答應(yīng)過媽媽，好好的，好好的過日子，不要……不要再傷害人家。”說著，她看了我一眼，她是讓……許世唯不要再傷害我么？難道許世唯所說的我跟他經(jīng)歷的那些事兒都是真的，他沒有騙我。

許世唯此刻淚眼婆娑的，只一個勁兒答應(yīng)他媽媽：“好，好，媽，我答應(yīng)你，你也要答應(yīng)我，你要好好的，不要再走了……”

“世唯，那個人之所以會利用我，一來是因為我們東淵的特殊體質(zhì)，東淵與魔界接口，所以東淵之人可以說是某些妖物的后代，本身也帶了魔性，一旦入魔便容易喪失自我，聽信旁人讒言。我被控制了將近十多年，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所以才會幫著那人算計你們。二來，那個人因為是你媽媽，你是魔尊轉(zhuǎn)世，沒幾個人能控制你，既不能控制就毀掉，那個人只怕打得就是這層主意。你法力雖高，謀略卻不及活了千萬年的食怨靈。”葛月眉說著說著，唇色又開始變化，一看就是入魔的樣子。

她閉了閉眼，抬眸看著許世唯道：“世唯，現(xiàn)在殺了我，用硯情筆殺了我！”她似乎很難受：“記住，來日找到了那個人，也斷斷不能手軟，為了你，為了你身邊的人，一定不能手軟。到了東淵……不要，不要去開啟魔界的門，照顧……照顧好辰兒，我對不起他。”

葛月眉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住了，渾身顫抖著吼道：“快殺了我啊！世唯快點！”

“我……我不要……”許世唯連連后退，雖然他從前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如今事情放到他媽媽身上，還真是難為他了。

“殺了我，快，世唯，我寧愿死，也不能繼續(xù)被控制，親手殺了我！不要給那個人留任何的余地，殺了我！不要讓那個人控制東淵，不要想著當(dāng)魔尊，不要……不要中了他的計……”葛月眉的唇此刻已經(jīng)變得鮮紅，她卻還在克制著自己。

許世唯渾身都在顫抖，手中出現(xiàn)了硯情筆，一瞬間筆化作了劍，他眼中綴著淚水，顫顫巍巍的走到他媽媽面前，嗤，隨著刀入肉體的聲音，葛月眉猝然倒地，血液蔓延，葛月眉瞪大了眼睛，唇一張一合的。

我聽不到她在說什么，但是卻知道，她在說：“毀了我的魂魄，不要給那個人留余地。”

許世唯的手抖得更厲害，他輕覆上葛月眉的腦袋，看樣子是當(dāng)真要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哥！你在做什么！”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胖子忽然闖進(jìn)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