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河燈許你心
我以為柳硯生會(huì)生氣,亦或是出手傷我,不想他卻笑了:“你不稀罕做我的妻子,你的師兄也未必稀罕你做他的妻子,如今你我已有夫妻之實(shí),你以為你還能做他的妻子?”
“我縱是做不了師兄的妻子,也絕不會(huì)做你的妻子。”我抬眸,瞪著他,也不知是怎的,我見了柳硯生,總覺是厭恨極了他。厭恨到了恨不得殺了他,到底為何我自己也不知曉。做不了師兄的妻子又如何,我亦不愿做柳硯生的妻子。
柳硯生低眸看著我,眼底里笑意甚濃:“你不愿,可你師父愿,狐族愿,天界也愿,用你換得六界和諧,他們是愿意的很。”
他此話何意?我還未問出口,他便繼續(xù)道:“狐族帝君已答應(yīng)讓你嫁予去做魔后,只當(dāng)是與魔界聯(lián)姻,你師兄亦是如此,你以為比起六界和諧,他們會(huì)更在意你?”
我的腦中頓時(shí)一片空白,柳硯生此言之意乃是說,他們將我當(dāng)作了棋子,用我換得戰(zhàn)爭(zhēng)平息。我?guī)熜帧規(guī)熜忠餐饬耍瑤熜帜舜竺鞔罅x之人,我心知,為了六界和諧,他亦是可能棄我于不顧,況且如今……如今我已……
我心中一陣刺痛,卻不愿相信:“你胡說,我?guī)熜帧規(guī)煾覆粫?huì)棄我于不顧的!”
柳硯生步步逼近,眼眸里的透著邪氣:“你不信?你以為你師父是如何逃得出魔界的?你以為魔獄是那樣容易逃脫的?沉香,你還是與過去一樣天真。”
“你胡說!我?guī)煾阜Ω呱睿胍用撟允侨菀椎暮埽阋詾闀?huì)相信你么?你說的話,我半個(gè)字也不會(huì)相信!”我心中早已信了幾分,嘴上卻還是說不信,我不愿相信。
柳硯生那張邪氣的俊臉上扯出一抹笑,將一紙折子遞給我:“瞧瞧,是不是你師兄的筆跡。”
我顫顫巍巍的接過,心中更顫抖,當(dāng)我瞧見那折子上的筆跡之時(shí),心猛的一跳,的確……的確是我?guī)熜值墓P跡,這上頭的東西,并非柳硯生用法術(shù)偽裝得來的。
上頭的筆跡我是那樣的熟悉,卻是字字傷心:“沉香,你我無夫妻緣分,未免六界生靈涂炭,你便安心為魔后罷。”
我?guī)熜帧@樣就將我拋棄了么?呵呵,也是,比起六界,我算什么?自然是六界更重要,我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只覺天都塌下來了,淚忍不住落下。
罷了,我如今已非清白之身,又怎能奢望師兄再接納我。可我……我亦不想做柳硯生的妻子,我恨透了他,是他,是他毀了我的幸福,我不知他究竟為何要糾纏于我,若是為了修為,又何故要?dú)Я宋业那灏住H羰钦嫒珥n妙菱所言,他當(dāng)初有負(fù)于我,既都負(fù)了,那便是不愛了,又何故要再糾纏于我。
我抬眸望著他,恨不能殺了他,他卻伸手將我攬入懷中,溫柔耳語:“沉香,瞧見了么?他們都拋棄了你,唯有我是真心待你,我答應(yīng)你,往后定會(huì)好好待你。”
“如若當(dāng)真如韓妙菱所言,你當(dāng)年負(fù)了我,如今你為何又要糾纏于我!既不愛了,何故又要糾纏!”我心中痛苦,推開他憤然道。
若我只得是尋常人,跳入那池塘便能溺死,我倒是愿意跳下去,可惜我非凡人,落下去只怕亦只得是受些風(fēng)寒。
他看著我半許,沒有答話,反之問我道:“你素來喜歡人間的糖葫蘆,亦喜歡人間的花燈會(huì),今兒個(gè)人間有花燈會(huì),你我同去如何?”
言語間,他伸手拉我。
每每他觸碰我之時(shí),我便厭惡到了骨子里,因而當(dāng)他的手觸及我的那一瞬間,我憤憤甩開,怒道:“誰要同你一起去!我恨你,是你……是你毀了我的幸福!你又不喜歡我,為何要將我搶來,我恨你!我恨你!”
我的確是恨他,若非他將我搶了來,我又何至于此,約莫我會(huì)同師兄過得很幸福。我恨透了他,又怎會(huì)與他同游。如今我什么都沒有了,師兄拋棄了我,師父拋棄了我,我亦想如那些個(gè)天界公主為六界和樂而犧牲自我,可我做不到。
我如今就是逃出了魔界,只怕亦無處可去,誰肯收留我,誰又敢收留我。這一切都是柳硯生所害,我恨透了他,恨不得他死。
“沉香,我念了你千年,怎會(huì)不喜歡。”柳硯生眼里浮上悲傷,仿佛比我更難過:“我原以為我可以拋開你,可我拋不開,我答應(yīng)你,往后我會(huì)好好待你。”
“誰要你好好相待……與你在一起,我倒不如死了好!”我步步后退,不愿離的他太近,別的本事我沒有,自毀魂魄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我恨極了他,我殺不了他,便只得殺了我自己,然,我卻連我自己都?xì)⒉坏谩K娢疫@般,亦沒了方才的溫和,眼神變得陰鷙:“寧沉香,你若要執(zhí)意如此,我倒是不介意攻打地府,攻打天界,折兵損將又如何,我不在意。”
“你……”我瞪著他,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卻氣得說不出話來,我自盡了,他若當(dāng)真發(fā)起了戰(zhàn)爭(zhēng),那我豈非是白白的死了,丟了清白,最終什么也不曾得到,豈非得不償失。
“怎的,沉香,你還要死么?”柳硯生走了過來,碧藍(lán)的衣袖微抬,向我伸出手:“沉香,過來。”
我看著他半許,緩緩伸出手,柳硯生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如此不就好了,走罷,今日我也有空閑,人間的花燈會(huì),你素來喜歡。”
他怎的就知曉我喜歡人間的花燈會(huì),喜歡糖葫蘆,難不成,我當(dāng)真是因喝了忘川河之水才忘卻了什么,直至如今,我亦有些懷疑。
人間的花燈會(huì)不及彼岸城的,卻多了幾分人情味兒。柳硯生依舊是一襲碧藍(lán),不過此時(shí)他的模樣卻沒有半點(diǎn)魔尊的邪氣,倒似那人間的偏偏公子,又不似那些個(gè)書生那樣柔弱。
一路上,他皆是一直緊握著我的手,仿佛怕我會(huì)逃走一般。我倒是真又這心思,可我卻又不能,如若我在魔界當(dāng)真能得六界和樂,我也唯有如此,我若逃了,便是辜負(fù)了師父,師父對(duì)那六界至尊素來很是忠誠(chéng)。
“沉香,餓了么?”耳邊傳來柳硯生溫和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我側(cè)眸看看他,輕搖搖頭,卻不想與他多言半句。這一場(chǎng)花燈會(huì),就如是他自己的花燈會(huì),我并無半點(diǎn)心思,連吃糖葫蘆的心思也沒有了。
柳硯生握住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苦笑道:“我知你心中怨恨我,原你也該恨的,可你無論你如何恨我,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何故這樣愁眉苦臉的,苦的不過是你自己。”
“你以為我想如此么?”我冷笑:“我也想笑,可我笑不出來。”
柳硯生蹙眉看著我,卻沒有再說話,只拉著我一路走,走到了河邊兒,今夜放河燈的凡人甚多,柳硯生亦拉著我放河燈。他還同我說:“愿河燈許你心。”
我生覺好笑,凡人們放河燈是許愿,天上的神仙為他們實(shí)現(xiàn)愿望,柳硯生是魔尊,他跟著瞎湊什么熱鬧。想到此處,我便不覺笑了。
柳硯生見我如此神情,甚感莫名:“你笑什么?”
“我樂意。”我收起了笑容,冷臉相對(duì)。
柳硯生愣了愣,也笑了:“罷了,你樂意笑就笑罷,笑總是比愁眉苦臉的好。我記得,從前你很愛笑的。”
我從前是愛笑的,師兄說我笑起來最好看,就如是燦爛的山花。不過對(duì)著柳硯生,我當(dāng)真是不能笑得燦爛。
他倒也不在意,繼續(xù)同我說道:“你從前是很愛笑的,也喜歡捉弄人,我可沒少讓你捉弄。”
我會(huì)捉弄他?他乃魔尊,如此狡詐,我怎能捉弄他,我搖搖頭:“你就編罷,如你這等卑鄙狡詐之徒,你若是不捉弄旁人便已大幸,我還能捉弄了你?”
約莫是見我多說了兩句話,柳硯生的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你若是喜歡,我便可日日讓你捉弄。”
我微微一愣,堂堂魔尊,怎的說出如此肉麻的話來,不過,他既開了口,我便不會(huì)客氣,誰叫我心里恨透了他。
我離的他稍微近些,挑眉道:“這是你說的?”
他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勾勾手指,對(duì)他笑道:“過來。”
柳硯生當(dāng)真是乖乖的過來了,我又道:“轉(zhuǎn)過去,面朝河。”
“你莫不是想趁機(jī)逃了罷?”他發(fā)問。
我攤手:“你以為我逃得了,我逃了又能去何處?”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也是。”
我指了指潺潺河流道:“那你是轉(zhuǎn)是不轉(zhuǎn)?”
他起身,轉(zhuǎn)身面朝河,我盯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了片刻,一腳踹過去,只聽噗通一聲,柳硯生讓我踹河里去了,水花四濺,河燈亦讓他擾的翻了。
我站在岸邊盯著他落水的窘迫模樣,便笑了,岸邊兒的人因著柳硯生打翻了河燈皆有些不滿,柳硯生從河里爬上來,似乎有些不滿,卻更是無奈。只拍著滿身的水朝我走來,我笑:“是你自己說的人,任我捉弄的。”
他頗為無奈的嘆息:“是,你高興便好。”
他當(dāng)真愿意如此討我歡心?我有幾分不愿相信,我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不生氣?”
“不生氣……”噗!他話還未完,便……便吐了血,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