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輕輕的叩了叩門。
“進來。”尖利沙啞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她抿了抿嘴唇,狠狠地握緊了拳頭,但腳下卻沒有遲疑,依然強迫自己走進了屋內。
“我做了點西餐,以前在美國的時候,你還挺喜歡吃的,嘗嘗合不合胃口?!彼驯P子端到甄易面前,那里面是一塊煎的七成熟的牛排和一份夏威夷沙拉。
甄易冷漠的瞅了那盤子一眼,“我對這些半生不熟的東西沒興趣,還有,你們的記性是不是都有問題,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周茉臉色一暗,不過很快她就強打起精神,親手切了一塊肉遞到他的嘴邊,“就嘗一小口好不好?我好久沒做了,不知道手藝是不是生疏了。”她近乎撒嬌般的把叉子送了過去。
“啪。”肉被甄易打落到了地上,他一把抓住周茉拿著叉子的手,“聽不懂我說什么嗎?一個兩個把我當傻子似得來逼我吃飯,我想吃什么喜歡吃什么我自己知道。”
周茉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她不是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到了,而是因為他露在袖子外面的半截手臂,那上面,有一個尚未結痂的傷口。
“你是誰?”吳汐沖著一身白衣的男人喊道,他獨自站在一葉小舟上,擦著她的船駛了過去。她拿起船槳拼命地朝他的方向劃去,他們一前一后穿過一座又一座的石橋,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留下了一條蛇形的水紋。
終于,她把他堵在了一條死路上。
他背對著他,頎長的身影熟悉又陌生。他忽然幽幽的笑了,聲音尖銳刺耳,似乎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吳汐突然不想知道他是誰了,她抓起船槳,用力的朝后面劃去,可是任憑她費勁力氣,那小船卻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樣,貼在水面上紋絲不動。
“怎么,想起來了?”男人的身影越靠越近,不一會兒竟然到了她的身后,他是怎么過來的,明明兩條船之間還有幾米的距離。吳汐的后背上全是濕冷的汗水,她低頭望向水面,恰好看到他映在水中的倒影。
“甄哲,你不是死了嗎?”
一陣接著一陣的敲門聲鉆進了吳汐的耳朵,它就好像從天而降的救星,把她從噩夢中喚醒了。她來不及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連忙踩著拖鞋走到門邊。
“是誰?”
外面響起一陣低低的哭泣聲,“是我,周茉,我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吳汐把她讓了進來,她坐在椅子上,眼睛驚恐的看著前方的空氣,好像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周茉,你……”
“我知道那只蜘蛛是誰了,它是甄易,不,是甄哲……”她一下子抓住了吳汐的胳膊。
甄哲去世后我一度變得很消極,好像周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和我沒有關系了,我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遍遍的整理他生前的衣物,一張張的翻看我和他拍過的照片,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他還在這里,還沒有離去。我甚至一度認為自己不會再快樂起來了,直到有一天,父親領回了一個人。
那個人和甄哲長得一模一樣,我看到他時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抱著他冰涼的身體嚎啕大哭,那人倒也不反抗,就這么任由我抱著他,直到我哭得累了,才想起問這一切的原委。
父親告訴我他在甄哲去世的前幾天遇到了一個高人,那個人精通一種秘術,他稱它為“換命。”
“換命?”吳汐跟著念了一遍這個詞。
那意思就是把一個人的陽壽換到另一個短壽缺福報的人身上,使那個人可以繼續存活于世間。
“難道?”我握住那只蒼老的手,眼淚撲撲簌簌的向下掉,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這條命本來就是為他活著的,”父親也抓住我的手,“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周茉,你答應我,好好的陪著甄哲,和他幸福的過完這一輩子,這樣我才可以安心”
我狠狠的點著頭,心里暗暗地誓:絕不辜負父親用生命為我們換來的幸福。
我們決定先回梅鎮住上一段日子,等過段時間再讓他以另一個身份重新回來d市。我們還給他起了另外一個名字,叫甄易,對外就說他是父親的侄子。
甄易他的話很少,父親說那是因為他死過一次,所以根本不記得生前生的事情了。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在乎,只要他人還在,記不記得我又有什么關系呢?況且只要我持之以恒,相信他是可以重新愛上我的。
可是漸漸的,我現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這么簡單。甄易他不僅對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而且在秉性上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甄哲,是個開朗熱情的人,和他在一起,你能現生活中許多未曾掘過的樂趣,他就像一團火,能溫暖身邊的每一個人。
而甄易就完全不同了,他對誰都是一副冷酷不耐煩的模樣,好像無論付出多少真心都不能暖熱他冰封的心臟。
他唯獨只對那種事充滿熱情。
周茉的臉上一紅,吳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可是對于女人來說,對于心靈上的渴求遠遠要高于生理上的,或者換種說法,如果在心靈上得不到滿足,又怎么可能在裸裎相對時全情投入呢?我做不到,所以一次次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我曾無數次捫心自問,為什么作為他的妻子,卻這么討厭他那些親密的舉動呢,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的冷酷嗎?直到后來我才想明白,其實在心里,我早已把他和甄哲當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來看待了,我從未真正的接受過甄易,更從來沒有認定為他是我的丈夫。
看清楚自己的內心后,我非常的痛苦,我特恨我自己,我在父親面前的承諾,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堅守不住了嗎?他用生命換來的甄易,難道要被我棄置不理了嗎?想到這里,我的心里就像針扎一樣的疼,我決定要再努力一把,把以前的那個甄哲找回來,我們已經經歷了那么多不幸,難道不應該用力的幸福一把嗎?
可就在我下定決心的時候,我才現事情遠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