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門’常說,十指連心,也許兩個人連著心的十指握在一起就能夠感應到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實際上,她的眼睛一眨,我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在問:我們這是往哪里去?
從隊伍開始出發到現在,我們已經走了好長時間,閻浮村早已經被我們拋在了后面,但神婆婆還在帶領著隊伍蜿蜒行進,好像蔡峰所要安葬的墓地遠在天邊,需要一直這么走下去一樣。
其實我們進發的方向還是能夠判斷的,這是再向南行進,而南面是高高聳立的壓龍山,而我想,神婆婆之所以會選擇接近壓龍山的地方作為墓地,應該也是因為“壓龍”這兩個字,既然連龍都能壓住,又何況是一個亡靈的冤魂呢!
在緩慢的騾車走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以后,我們終于來到了目的地——安葬蔡峰的墓地!
其實那是一個小小的湖泊——不,說是湖泊有點不準確,如果更確切的形容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小小的水坑!水坑成一個橢圓形,南北東西也就一百多米的大小,水質清澈,站在岸邊可以看到水中糾結的水草和自由游弋的魚類。水草豐盈,形成一灘灘半浮出水面的小小綠洲,不停的冒著絲絲水泡,游魚在有了足夠的食物供給之后,都長的體型‘肥’腴,鱗光閃耀,它們并不害怕路人的靠近,反而爭相游到岸邊,翻著鼓鼓的眼睛看著大家。
在神婆婆顫巍巍的圍著騾車轉悠了三圈,嘴里念叨出一連串難以記述的古怪發音之后,我和白楓終于放脫了緊握在一起手掌,跳下了騾車。
‘女’孩子愛‘花’愛魚,這應該是天‘性’,就算是像從事警察這種冰冷暴力職業的白楓也不例外,她在跳下騾車的時候,身子已經情不自禁的走到岸邊,伸手到水邊去‘摸’伸著頭看她的游魚。
蔡成大聲喊道:“王……,別碰水里的魚!”
他的聲音很大,在場的上百個人都聽到了,齊刷刷的轉過頭看她。白楓被大家警惕的目光看的有點不自在,手在水面上停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收回背后,怯怯的望著水里的游魚微微蹙眉。
神婆婆在吩咐好大家的職司以后,冷冷的看著白楓笑道:“這里的魚都是通靈的,不能隨便去碰,不然,噩運就會降臨到他的頭上!”
她說話時雖然是在笑,但那聲音卻半點也沒有笑得意思,聽到人耳朵里無比的不舒服。
我看到離我不遠的地方立著一塊石碑,于是走過去看。那是一塊用晶瑩的漢白‘玉’雕刻的石碑,下面是大理石整齊的底座。石碑上用篆書寫著三個字,雖然篆書已經在現代書面用語中被擱置起來,但篆書還保留著古體字的一些特征,常常被用來書寫代表著神圣通靈的字,我想這也是這些地處偏遠的山民之所以用它來給這個小小水泊命名原因,這三個字并非很難辨認,我只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圣嬰湖!
我看著這三個拐來拐去的字,心里微微一動,因為我想到了那個在列車上倏然顯現的小‘女’孩!圣嬰難道就是指她嗎?
再下面就是符咒,密密麻麻的,我是一個也不認識,白楓這時也站到了我身邊,我沒有去問她,因為我知道她也不會認識。在中國,如果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靈媒或者巫師,這些字等同于天書,就好像現在醫院里大夫開出的‘藥’方,病人就算看到了也等于沒看,你是無論如何也不知道他那超出了草書范圍的字體到底指的是那種‘藥’品。
就在我看著這塊石碑發呆的時候,岸上已經擺好了一個兩端上翹的供桌,上面放了五牲三祭,點上了香燭,冥幣在供桌前面滿滿的放了一大堆。
神婆婆帶著大家拜服在地,她嘴里念念有詞,好像在乞求湖中神圣的寬恕,又好像在為大家祈福。
看到上百個‘精’壯的男人跟在神婆婆后面虔誠的跪拜,我恍惚間回到了舊社會,眼前浮現出的是無助愚民向上天祈雨的畫面,那份發自骨子里的虔誠和無助,和這些人何其的相似!可是,舊時的百姓跪伏在被烈日烘烤的炙人皮‘肉’的大地上是為了生存,這些人又是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