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將魔息壓住……因愛成魔的悲劇……已然太多……萬萬不能再多你一個……!(霜)
“精彩!真是精彩!精彩絕倫!”封鑒鼓著掌自洞外走來,臉上掛著嘲諷的笑,眸中怒火燒灼:“我竟不知我無情谷竟有此等下作的戲子!”
一個身著輕薄白紗長裙的女子,披散著頭發(fā),赤著雙足,蜷縮在酷寒黑暗的無情谷寒冰洞洞底,身形有些虛幻,如一縷輕煙一層薄霧。聞聲只是默默起身,向著封鑒福身行了一禮。
封鑒冷笑著走近,每踏出一步,足下的寒冰便如被點燃的燭火一般,在腳下現(xiàn)出藍色的光暈,將寒冰洞內(nèi)照亮。
霜和紫胤默默在后跟隨。
“好一出活色生香!好一出色誘!”封鑒一面走一面發(fā)出些嘖嘖的贊嘆之聲:“若不是知曉你與百里屠蘇早已做實,連我?guī)缀醵家詾槟惝斦媸翘幾映醴暧曷叮纳鷳z惜!若不是知曉你已然成魔,連我?guī)缀醵家詾槟阒皇菍Π倮锿捞K情難自禁、不忍分離!魔就是魔!為將百里屠蘇困在幻境之內(nèi),居然作出那一副哀怨婉轉(zhuǎn)的模樣!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言語挑逗、更兼色誘!真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白衣女子緊緊閉上雙眼,垂著頭不語。
“簡直淫奔無恥、令人發(fā)指!”封鑒跨上一步,一把握住白衣女子的下頜,五指收緊,似要將女子下頜生生捏碎。
“你明知紫胤和玉泱,亦在幻境之內(nèi),我和霜,雖身在幻鏡之外,卻亦可看盡幻境內(nèi)景象!眾目睽睽之下,竟與人野合!你可知廉恥為何!”封鑒“咔咔”咬牙不住。
白衣女子依然不言不語,只是緊閉雙目,兩行冰藍色的淚珠滾動著淌下臉頰。
“不要再做出這幅委屈、可憐的模樣!絕不會再受你蒙蔽、利用!”封鑒心中怒極,卻嘿嘿地笑起來:“你說想要干干凈凈做回無情谷弟子,要我們相助,設(shè)法教百里屠蘇進入幻境,借百里屠蘇及慧蝕之力殺滅你的魔身。還說愿以己晶石元身修復焚寂慧蝕劍身,也算為職責盡一份力。那般高義凜然!然而,全是謊言、全是欺騙!”
“你是否心有不甘,想要將百里屠蘇留在幻境永遠陪著與你?眼見留不住,不惜讓百里屠蘇眼睜睜看著‘依依’死在自己劍下,讓他愧疚難安?”霜上前將封鑒握著白衣女子下頜的手拉住,蹙著眉接口道:“說甚么,讓他所有心愿全部達償,從此兩不相欠,再無關(guān)聯(lián)!你這般行事,百里屠蘇原有遺憾非但不能解除,反倒被再次喚醒、無限擴大。你教百里屠蘇如何放下!”
封鑒“哼”的一聲,松開白衣女子的下頜,甩手站過一邊,冷冷看著白衣女子:“我原本一直恨極太子長琴、百里屠蘇!如今,反倒憐憫與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衣女子落淚道。
“你醒醒!莫要放縱自己,一定要將魔息壓住!因愛成魔的悲劇,已然太多,萬萬不能再多你一個!”霜上前握住白衣女子雙肩,用力搖晃,似乎想要將沉眠夢境之人喚醒。
“我為甚么要壓制魔息?我為甚么不能因愛成魔?我為甚么不能放縱自己?”白衣女子冷笑著推開霜的手:“我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因何所有的過錯全部都要壓在我的身上?‘始祖’劍成,非我之過;自上九天落世,非我之過;超脫三界、心有創(chuàng)世之火,非我所愿;身為無情谷弟子、職責為先、不惜生死,非我所選,因何所有的過錯都算在我一人身上?”
霜長嘆一聲黯然道:“當年,是我失職在先,差一日便是差一日,不該教你早出結(jié)界……你怪我,我無法推脫、辯解。你若要出氣,盡管向著我來,何苦遷怒旁人?”
“我年幼無知,偶爾任性……跪也跪了……罰也罰了……你們卻當真棄我于不顧……我謹小慎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修習劍術(shù)、法術(shù)……廢寢忘食……不敢稍有放松……只為討好兩位師兄……可是……你們棄我于不顧……即便我拼了自己的命……依然是……死生不復相見……我當真那般不可寬恕?”
封鑒、霜和紫胤無言以對,只能沉默地看著含淚逼問的白衣女子。
“百里屠蘇……”白衣女子淚如決堤洪水:“我即便不好,不若風晴雪美貌,不若風晴雪合他心意,至少也曾為他九死一生!能為他做的,我都做了!能給他的,我都給了,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命!因何負我如斯?既已撕裂魂魄成全他和風晴雪,便不會取回魂魄以求重生!只不過想聽他說一句:想我回來。便只一句就好!只是一句空話……然而這一句空話……我也得不到……連一絲絲憐憫也得不到……他說斷不會以風晴雪喚取‘依依’……他說……怕她受傷……明明傷得體無完膚的是我啊……漫長無盡的孤寂和煎熬……有誰憐憫過我一絲一毫……”
“多謝兩位師兄的嫁妝!千年古鏡,讓我得以看透男人心!……偶爾相思難熬……也會想自古鏡通途看看他是不是幸福……然而……看盡他對她的好……也罷了!又何苦對我如此無情……僅存的一縷幽魂、一絲殘念……還要受他如此凌虐……我究竟做錯了甚么!”
“即便百里屠蘇令你心生怨恨,然而事到如今,也是你苦心成全的結(jié)果!當初既已決定放手,既已決定成全百里屠蘇,今日又何必如此行事!”
“當初,風晴雪也決定放手,進去媧皇神殿,與百里屠蘇死生不復相見!可她,還不是反悔了!婚禮喜堂之上,她搶走了我的長辮子哥哥……”白衣女子掩著面,哀傷的哭泣道:“她搶走了我的長辮子哥哥……我的長辮子哥哥……他說過……我是他的責任……他絕不會放開我的手……然而……他也反悔了……他甚至沒有想過我可能根本活不過五十三年……他根本沒想過可能會是永別……他根本不會心疼……他根本不會在意……”
白衣女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囈語,漸漸聽不清晰。
“人人都可以反悔,為甚么我不可以?”白衣女子突地放下捂著臉孔的手,高聲說道,聲音尖厲刺耳,面孔有些扭曲:“我反悔了!我已經(jīng)為他做了太多,犧牲了太多!我要拿回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有甚么不對?有甚么不可以?”
“你可以反悔!然而,百里屠蘇可以不再反悔!他已經(jīng)選了風晴雪!你不甘心,又如何!”封鑒咆哮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不放手,誰能逼你?你若不退出,百里屠蘇豈敢始亂終棄,喜堂之上棄你而去!若敢做此不義之選,當日就是他和風晴雪的死期!”
白衣女子渾身哆嗦,淚流滿面。
“當初,我要你嫁與陵越,陵越初始雖有不愿,后來卻待你情真、天地可鑒!是你自己鬼迷心竅,認定百里屠蘇!今日何能怨恨人人棄你而去!”
“陵越!”白衣女子流著淚冷笑道:“他對我情真?為了芙蕖,對我痛下殺手!明明許了鴛盟之約,卻遲疑不決,嫌棄我不是人族!直至成魔在即,我問他,若只得一人生,我與芙蕖,誰生誰死,他仍是不能決斷!百里屠蘇不肯以風晴雪換取‘依依’復生,陵越又何嘗不是不肯以芙蕖換取‘依依’復生!陵越與百里屠蘇有何不同!”
“負心人!我定要他們償還!定要他們償還!”白衣女子瘋狂的哭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