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四周都是無盡光華，天地是一片白金的璀璨，波光流轉蕩漾，一路蜿蜒流向天際，從穹頂到地面，升華著白金色的光芒，隱隱流動出金色與血色，交織出一幅天堂般的圣景。

璇跪倒在地面上，大口地喘息著，身旁佐助的氣息已經穩定，但仍昏迷不醒。她雙手浮動著血色的光芒，掌心對著佐助的傷口，一股股血流成漩渦狀回旋入佐助的胸膛，佐助的傷口正在快速地愈合。

光域的另一端立著水無憐與大蛇丸，他們靜立在原地，臉上呈現出痛苦的模樣。

“你困不住我的。別小看了『水無』一族的幻術抵抗能力。畢竟，再強的光線對于我而言，也是一片黑暗。”短暫的沉默后，水無憐睜開了眼睛，他調整了一下身體的狀態，空洞的瞳孔收縮了數次，準確地望向璇的方向，他一步步向璇走來。

“你想嘗嘗『子卯·天葬吟』發動的感覺嗎？”璇吃力地收回血色查克拉站起來，血瞳變為透明如玉的『鏡影瞳』——她的第二重血繼限界，一臉凝重地看著水無憐。

“‘在自己的幻術中設置幻境，還想再次發動幻術。不錯，你的『鏡瞳』是很強大，不過，省省力吧，旁邊那家伙已經消耗了你太多血液，你已經沒有多少查克拉了。”水無憐冷冷地笑了笑，”“寫輪眼，『血遁』，『絲遁』，『鏡瞳』——你夠了，一連動用四重血繼限界，就算你是『卯之轉世者』，你的身體，也不是能承受得了的吧……呵呵呵呵……”

水無憐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瞳孔緊縮，一股無形的查克拉沖擊立刻擊中了璇，璇嘔出一口鮮血，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冷冷地盯了水無憐一眼，“呵，你還是留著這雙瞎眼好了，可別指望……在我的地盤上來搶宇智波的眼睛！”

無數白絲噴涌而去，璇與佐助的身影開始模糊變淡，水無憐側身避過，不甘心地皺了皺眉，眼睜睜看著他們退出光之幻境。

片刻后又恢復了圣景一般死寂的寧靜。

璇與佐助又回到了原來的那片水域旁，一片死寂。只有雨忍村苦澀的淚水靜靜滴在永不漣漪的水面上。

“瑾——瑾——”璇朝向水面喚著，如霧氣般縹緲的聲音傳遞到很遠的天際。

沒有應答。

璇坐下來，再次浮現血色的查克拉，不斷地向佐助身體里輸送血液，保證他的體內循環。

璇的臉色一點點地慘白，視野也越來越黑暗。

“颯——”璇的雙眼無力地垂下了，白金色的長發如同濺起的水花般散落在身旁，未來得及收回的血色查克拉慢慢浸染在身下。

瑾——

七年前，雨忍村。

『璇，恭喜你加入暗部！這是瑾，以后你們就是隊友了~』

隊長川原將璇帶到訓練場，指著一位短發女孩道。

『我叫宇智波璇，請多指教！』

短發女孩轉過頭來，怯怯地笑了笑，『我叫瑾，請、請多指教！』

一抹淡淡的紅云在女孩圓圓的臉蛋上暈開，襯得白皙的皮膚愈發細膩瑩潤。璇晃了晃腦袋，『在練習射箭嗎？』

『呃，嗯……』

她害羞地低下了頭，璇向箭靶看去，空空如也，幾支箭散亂地掉落在地上。

璇挑了挑眉，接過瑾手里的弓箭，瞇著眼盯了一會靶心，隨即只聽數聲破風聲，還未看清璇的動作，一支箭正中靶心，而后射出的箭全部不偏不倚地將靶心上的箭身一分為二。

『哇……』瑾驚呆了，半張著嘴直愣愣地盯著靶子，『好，好厲害……』

『想學射箭么？』

幾個月的修行，瑾和璇的實力都有了提升，川原隊長對瑾的變化表現得十分驚訝，也準備將一些適合的任務交給她們去完成了。

『累……』

晚上，璇和瑾回到川原給她們準備的寢室，剛踏進屋子便倒在了床上。

『璇，你是因為什么進入暗部的呢……』

『我的家族……』

『……』

『我的母親，「月卯」一族……是大筒木輝夜的轉世一族。每一代子女中，都會出現一位「卯之轉世者」。轉世者天生便擁有比同齡人更高的天賦，身負「絲遁」和「鏡瞳」雙重血繼限界，也被稱為「守護者」，守護著查克拉世世代代的傳承。所以，有不少外族人覬覦著「月卯」。只是……在我母親隨我父親回到雨隱的那一年，村民們卻認為本是身為守護者的母親是惡鬼的象征……關于大筒木輝夜的傳聞也開始四處流傳，村里不止一次舉行了驅鬼的儀式，每一次儀式，我的母親……』璇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哭腔的話語中含著濃濃的恨意，『一年后，宇智波滅族，父母親也未能幸免，母親將「卯之轉世者」傳承給了我，同時，立下了永世的詛咒——褻瀆神明之人，必當承受神的怒火……而自從那年后，「月卯」的歷史，也被徹底遺忘……』

『也就是說，你加入暗部，是為了守護你的家族咯？』

『嗯……』璇不禁連自己都感到驚奇，自己難以回首的往事，竟然第一次對外族人毫無保留地講述。她看著瑾關切的臉，眼底是發自真心的難過。她不禁挽起一抹淡淡的笑，垂下了眼簾。

『我也想成為守護者吶，變得像璇這么強大……』

璇失笑，『那，瑾想守護誰呢？』

瑾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父母，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對我在這里發生的事毫無記憶……都說暗部里的忍者都是強者們，可我連基本的體術都不會。也沒有人肯教我，直到璇那天到來，我才學會射箭……我不知道自己是為誰活著，自己應該守護誰……』

璇有些驚詫，她抬起眼看向瑾。瑾低著頭，幾抹晶瑩的光芒滑落她唇邊，滴在被單上。

璇的眼底涌上一抹化不開的憂傷，她靠過去，捧起瑾的臉，帶著淡淡櫻花香的氣息輕輕吐在瑾的臉頰上。

『做自己的守護者……』

『為自己活著，為自己愛著，為自己，守護著。』

『川原隊長，今天有任務嘛？我可以來幫忙吶！』

川原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小女孩，無奈地笑了笑，『謝謝瑾吶，今天我們都休息。』

『哦……』瑾失望地撇撇嘴，像只耷拉著尾巴的小狗。

『啊呀，說起來我還忘了一件事，瑾。』川原托著腮想了想，『明天有個任務要拜托你，晚上初更在這里集合，記得到哦！』

『好！我一定到！』瑾的雙眼立即亮了起來，蹦跳著離開了。

川原望著瑾離開的身影，唇邊的笑容漸漸收斂。

翌日，璇結束了白天的任務，晚上卻沒有在寢室見到瑾，不由得心生疑惑，簡單休息了一下，便起身準備到外面找她，順便散散步。

『誒？』小道盡頭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雨隱的衣著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怪異，一頭披肩的長發簡單地束了一個低馬尾搭在背上。璇覺得那人說不出的熟悉，不由得覺得疑惑。等走的近了，她在看清來人的臉后驚訝地后退了好幾步。

『鼬哥哥？！』

『璇？你怎么來了？』那人轉過身，熟悉的臉龐映入璇眼底，璇心中一酸，眼淚瞬間便涌了出來。

『您還記得我……鼬哥哥……』璇顫抖著抱住了鼬，淚水滾燙地浸濕了他的衣服，『我一個人在這里……我好怕……』

『璇……那個……』鼬的眼中漾出一抹苦澀，他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后還是只是苦笑了一下。

『 ！ 』

空氣短暫地凝固了幾秒，突然一道破風聲傳來，璇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子便被鼬推開，她穩了穩身子，震驚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鼬，一把苦無正插在他背上，正中心臟。

『鼬哥哥！』

凄厲的叫聲劃破黑夜，身后傳來腳步聲，璇轉過身，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中，正是川原皺著眉的臉龐。

川原伸出手按住了璇的額頭，璇感覺意識在漸漸模糊，她便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在被漸漸篡改。一股莫名的恐懼升上心頭，但巨大的悲傷仿佛要把她淹沒，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不知所措，渾身僵硬而無法動彈。

『等等！』

耳畔傳來瑾的聲音，璇心中一凜，猛地掙脫了川原的桎梏，向后退去，一轉眼卻發現鼬身下的血水裊裊而上，勾勒出一位女孩的身形，血水凝固，儼然是瑾的模樣。

『怎么會……瑾……』

鼬的尸體在璇震驚的眼神中化為虛無，川原的表情變幻不定，他冷冷地開了口：『怎么，瑾，你想叛變嗎？』

『我……』瑾猶豫地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璇，又看了看黑著臉的川原，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

『有什么好猶豫的？正中心臟，不選擇讓宇智波鼬死，那下地獄的就該是你了！』

『怎么回事……』璇的聲音孱弱地仿佛一陣風，掠過即散。

川原冷冷的目光落到璇身上，他輕笑一聲，『也罷，反正你的記憶也是要被篡改的，我就告訴你這個事實吧。我還記得當時你剛來的時候，曾經向我抱怨過為什么瑾什么都不會卻能夠進暗部，當時我給你說的是，看人不能看表面吶，是不是讓你特別受用啊？瑾的家族在她出生以前便被屠殺殆盡，其禍端便是他們那變態的血繼限界。他們可以通過改變自己血液中的基因，從而變成不同人的模樣。而只要有了參照者的血液樣本，那么便可以通過查克拉和對方建立契約，從而達成在千里之外同樣可以傷害對方的目的。』

他慢慢走到瑾身前，神情嚴肅起來，『前不久我的部下出任務時偶然在木葉村境外取到了宇智波鼬的血液樣本，恰巧上面正在通緝「曉」的成員，便下了在今晚了結他的命令。可真是不巧，被你給撞見了，那，我也只好先下手為強了。瑾，可以建立契約了吧。』

『不……』璇跪倒在了地上，冰冷的淚水一滴滴綻出一瞬的漣漪，白發披散在肩上，仿佛一朵枯萎的水仙。

瑾呆呆地看著璇，心如刀絞，她想起鼬是璇以前提到過的族人，她從小便把他當兄長對待。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卻發現那不過是個幻影……

——一直一直，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教導我。

——一直一直，用我的身體來換別人的靈魂。

——一直一直，我活著的意義不過是讓別人去死。

——一直一直，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而活，我該守護著誰。

瑾低著頭沉默了一會，抬起手撫摸著洞穿胸口的傷，總覺得心口處哪里在隱隱作痛。某一個瞬間她突然抬起眼，渾身顫栗著抬起手向前刺穿了川原的胸膛！

川原驚恐地看向洞穿自己胸膛的手，瑾的神色變得從未有過的堅毅，她冰冷的面龐在視野中慢慢模糊，消散。

川原直挺挺地倒下了，瑾收回手，她的身體漸漸開始融化成血水。

『瑾！』

璇猛地撲過去，緊緊握住了瑾陷入血泊中的手，淚水難以自已地滑落，仿佛有一只無形的的手在撕扯著自己的心臟，窒息般的疼痛。

『璇……』瑾艱難地漾起一抹凄楚的笑，身體升起無數光華，縈繞在璇的身上。

『不要怕，璇。』

『我的族人早已離開我了，我不想讓你唯一能有所依靠的人，也離你而去。』

『不要放棄，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離開這兒吧，去找鼬，找永不哭泣的地方。』

『這是我們一族的血繼限界「血遁」，我把它托付給你……』

『你還有需要你守護的東西呢……』

『而我，守護著你，便已足夠了。』

『謝謝你，璇。』

璇將臉貼在瑾的手背上，淚如雨下。

『不要……瑾……』

瑾的手慢慢滑落，璇俯身躺在那一片血泊之中，輕柔的聲音仿佛一瓣落櫻。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一直深愛著你……』

——想學射箭嗎？

——今晚一起睡吧？

——有我在，他們不敢傷你的。

——做自己的守護者，為自己活著，為自己愛著，為自己，守護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