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懿悅回到H市,下飛機第一時間跟姚林藝聯系。姚林藝聲音沙啞有氣無力,姚懿悅心頭一緊:“媽媽,你生病了嗎?”
“臧奶奶生病了,媽媽在醫院照顧了幾天。你考的怎么樣?”這兩天母女二人都是發著短信,姚林藝有時候顧不上她,姚懿悅也會在睡覺之前報個平安。
本以為是她在生自己的氣,沒想到是因為家里出了變故。姚懿悅聞言說道:“我去看看吧,嚴重么?”
姚林藝嘆一口氣說道:“小腦萎縮,以后都需要人照顧了。你過來看看也行,哎!”
姚懿悅知道這是在為將來發愁,現在姚林藝真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狀態,還有兩個女兒要上學。可想而知這壓力得多大,姚懿悅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
拎著那行李箱蹭蹭蹭的去了住院部,這是她第二次過來,上一次是新生兒降臨,氣氛永遠都是喜氣洋洋而這次整個走廊里都彌漫著悲傷。
姚懿悅敲了敲門,然后拖著箱子走了進去。迎面就看見姚林藝正對著門窗戶下面的床上,而臧老太太則是躺在靠近門方向的床上。中間一張床還躺著一個男人,翹著二郎腿滿臉狐惑的看著自己。
“悅悅來了,剛下飛機,累壞了吧。我的大寶貝啊,你怎么瘦了一大圈!”姚林藝連忙下床,大呼小叫的走到姚懿悅身邊。
姚懿悅也十分配合的看著床邊的臧老太太:“奶奶怎么樣了?”
“唉,過來看看吧,你奶奶現在不認識人呢。”姚林藝揉了揉眼睛,語氣哽咽:“那么要強的人,真是可憐啊。”
姚懿悅松開箱子,走到臧老太太身前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精力十足的人如今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模樣。她嘴歪著眼神呆滯,露出灰敗之色。
“奶奶?你認識我么?”姚懿悅面露哀容語氣戚戚然。
臧老太沒有任何的反應,姚懿悅怔在當場眼淚就滾了出來。她是發自內心的感傷,早就忘了當年跟老太太鬧成一團的事情。
姚林藝上前勸著女兒,故意說的很大聲:“知道你心里難受,可老人家都是這樣。年紀大了免不了要生病,要這樣那樣的,你大了總得有個心理準備。將來我跟你叔叔年紀大了也會在醫院里頭的。”
旁邊卻有人感嘆:“悅悅跟老太太感情還挺好。”
姚林藝笑著說道:“一起過了這么長時間,都有感情了。那時候我媽早上給兩個孩子做飯,晚上回來說說笑笑的。悅悅搬出去的時候,老太太還哭了兩場。”
跟姚林藝說話的是老太太的三女兒,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她是知道姚林藝將這個女兒當眼珠子,順著姚林藝的話往下說。
這邊躺在床上一直沒起身的男人卻哼了一聲:“親孫女都沒啥感覺,這一起過了兩天還能有感情?這孩子心倒挺軟的,要不就是挺精的。”
說話的是老太太的大兒子,他聲音洪亮為人傲慢十分看不慣旁人的做派。
姚懿悅也不吭聲,在這個時候她是要配合姚林藝的。輕聲說道:“我出去兩個禮拜,還得回家收拾收拾。媽媽,我一會兒得早點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得上學呢。”
姚林藝也當作聽不到大伯的話,連忙應聲:“可憐死了,你再堅持堅持,考上了大學以后就輕松了。”
姚懿悅笑著點點頭,跟著病房里的長輩們告了別。拖著箱子出了病房,在走廊遇到了臧珂。
臧珂看到姚懿悅很是吃驚,上前幾步道:“你回來了?剛回來?”
姚懿悅點了點頭:“嗯,我剛下飛機,先來看看奶奶。這就要回去了,叔叔,你別上火,奶奶會好起來的。”
臧珂點了點頭,伸手想要摸一摸姚懿悅的頭,手又收了回來。關切的問道:“你吃不吃飯?我先定了飯,你跟著吃一口再回家吧。”
“不用了叔叔,我在飛機上吃過了。明天我還要起早上課,得早點回家準備。而且我在這也幫不上什么忙,反倒是讓你們照顧我。”
臧珂聽見姚懿悅這樣說,便點了點頭對她說道:“等著這邊忙完了,我再給你接風洗塵。你奶奶現在這樣,你也別怪你媽媽照顧不到你。你弟弟太小,奶奶又要住院,你媽媽很辛苦。”
姚懿悅笑著說道:“叔,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我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理解?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你是媽媽的精神支柱,千萬不能倒下,咱們家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你呢。”
臧珂愕然的看著姚懿悅,這話從一個繼女的嘴巴里說出來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到底讓他感動。他欣慰的點點頭,頗為感動的送姚懿悅下了樓,還給她攔了一輛出租車看著她離開醫院自己才上樓。
這邊姚懿悅回到家,先是拉開電表又開了水閘。這邊燒著熱水器,那邊將窗戶都打開透風。又接了水將家里面已經干枯缺水的花花草草都給澆透,干完這些又擰了拖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地。最后洗了一個熱水澡,又給小區門口的百貨超市打電話要了零食跟水果讓人送過來。
姚懿悅正啃著薯片盯著電視,手機鈴聲響起。接起來一瞧卻是展少昂:“你到家了沒有?”
姚懿悅這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答應過他要報平安的。這會兒將他忘得一干二凈,可又不想承認錯誤便說道:“剛進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打過來了。”
“飛機晚點了?”展少昂追問道,姚懿悅被纏的有點煩躁,沒好氣的說道:“我那個后奶奶住院了,感覺像是老年癡呆。我剛從醫院里出來,哎呦,真是多事之秋,你說我們家的事兒怎么一件接著一件,沒完沒了呢。"
展少昂愕然:“老年癡呆?”
“嗯,表情呆滯,問她什么也沒反應。現在生活還不能自理,就是大小便自己都沒有意識。哎呦喂,我媽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事兒干。”姚懿悅頗為感慨道:“喂,你姑姑跟你爸爸年紀都已經很大了,你一定要多陪陪他們。平時也要讓他們多多注意身體知道么,我跟她干了那么多次仗,今天看見她那個樣子,心里真是不好受呢。”
姚懿悅回到班級里上課,期間并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他們的小團體平時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會聚在一起,但范晨逸卻很少加入其中。他學習不好,整天領著高美歡子亂晃。而宋若白等人每天中午都是在說著學習的事情,范晨逸覺得索然無味索性跟那群不學習的朋友玩去了。
到了高三,學習好的同學與不學習的同學自然而然形成了兩個不同的團體。像是范晨逸這樣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上一個什么樣的學校。基本上他也是出國鍍金留學一圈的人,跟大家這種每天要做很多張卷子的苦逼高三狗是不一樣的。
日子慢慢的在流淌,高三生哪有寒假。臘月二十八那天下午開了班會,發了無數張卷子才通知放假。大年初八高三黨們又回到學校開始最后一遍系統復習,接著就是針對性的刷題。
姚懿悅這次請了專門的老師,一對一的進行輔導。哪怕是語文跟英語都有專門的老師給她梳理,然后針對性的輔導著作文。政史地也如此,老師從頭到尾細致的梳理了一遍。姚懿悅也根據自己的錯題本開始分析自己的薄弱項目。數學是關鍵,她每天都要做兩套數學卷子才能安穩的睡著覺。
日子就這樣像是小火煮水一般,終將在六月份開始冒起泡來。
姚懿悅迎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選擇,高考。
別人家都是全家抱團一起為了孩子服務,只有姚懿悅依然是形單影只自己跟自己玩。
好在高考這兩天,姚林藝說要陪著她一起。將兒子航一丟給家里的保姆,提前一天住進了姚懿悅的家里面。
“媽,我真的沒關系的。你別緊張!”姚懿悅看著廚房里琳瑯滿目的菜,翻了個白眼:“你不用做什么營養餐,我平時吃的那么素,偶爾吃點葷的會拉肚子的。就是考試而已,跟平時一樣。”
姚林藝此時卻自責萬分:“別人家的高三生活都像是祖宗一樣,恨不得衣服都讓家長給穿。只有你那么可憐,天天吃外賣。哎,我不是個好母親。”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航一還是個路都不會走的嬰兒,臧奶奶腦子又不清楚,好歹我能走會動獨立。而且不跟著她們摻合,我反倒是自在很多。”姚懿悅笑瞇瞇道:“你要是覺得愧疚,那就在錢上補償我好了。”
“切!”姚林藝嗔笑一聲:“還金錢上的補償,你媽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幸虧你放棄了,要不然真要去當個藝術家,你媽我就得賣血了。”
姚懿悅聽見這話眼睛里的溫度就冷了下來,面上卻絲毫沒有變化。她知道姚林藝這是還有別的話要說,又要老生常談她報考的學校。
“考完之后就得估分,我看你還是報本市的大學吧。咱們市里大學那么多,H大又是名校。你要是去北京上海廣州,媽媽想你怎么辦?”主要是那邊消費太高,姚林藝現在想著能省則省吧。
“你手里那點稿費花的七七八八了吧?你說你要是留在市里,再去給展少昂當助手寫文章,就算不是他別人也行啊。一樣能賺不少錢,爸媽還能照顧你,多好呀。”這樣方便給她安排相親,方便找個有錢人家趕緊嫁出去當少奶奶吧。
姚懿悅暗暗搖頭,現在她老娘的套路越來越多,可也越來越不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