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五親成的頭天晚上。
祁正打外頭回來,帶著酒意。
到了潭氏屋里,她卻不在,一問,說是去了大奶奶屋里。
過了一會兒,潭氏回來看到丈夫一個人在屋里,連忙親自上手服侍。
看左右無人,潭氏說:“侯爺,妾身給您尋了個女子,在小院兒里養(yǎng)了一年了??雌饋恚挚扇颂鄣?。要不要,讓她來伺候您?”
“不用啦!”祁正一揮手。
“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妾身人老珠黃,腦子和手都笨了,怕照顧不好您!”
“你是個大度的,沒少給我安排。上回送去的,我送人了。上了年歲,對這些也看得淡了。小姑娘留在身邊,誤人,也沒意思。不如與兄弟們喝酒聊天,寫寫兵書戰(zhàn)策來得過癮!”
“天哪!侯爺,您這境界,妾身可是想不明白的!”
“呵呵,你就別操心啦!”
“可您回來酒不斷哪!可注意著些!”
“沒事……你去干什么了?”
“嘯哥媳婦兒有點不好,我去瞧了瞧!”
“請了大夫么?”
“請了幾回了!唉!”潭氏坐在他身邊。
“不大好嗎?”祁正知道長孫媳婦懷著身子。
“要我說,身子問題不大,但心里事兒太多了!她性子要強,又遇到不痛快的,唉……”
“還沒來得及與你說說私話兒,家里怎么樣?她們沒惹你生氣吧!”祁正很正經(jīng)的問。
妻子出身低,家里外頭的,有時聽幾句閑話,也是難免。
潭氏愣了一會兒,才又輕嘆一聲。
這倒讓祁侯有些吃驚:“怎么?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別的都挺好!就是有宜他媳婦兒……唉,我都不知道哪打兒說起!許是婆媳,是天生的對頭吧。
有宜和祁嘯與我親近,崔氏就別扭。我想了半天,估計就兩件事得罪她了,一個是秀云,一個是許氏。這一妾一妻的,都是我定的,把她得罪苦了。要不,她去年回了老家大半年?!”
祁正這才想起來,笑了:“你倒也不必如此。她回去做這件事,我是認同的!若不是有宜和祁嘯這些年忙個不停,原本該他們?nèi)サ摹!?
潭氏心里一恨,臉上卻嗔怪道:“給祖宗和姐姐修墳,也是我巴不得能夠的!妾身可不是指此事!”
祁正又一笑,“好好好。不是此事!”
“妾身是說真的呢!而且,她回去,主要可不是為的這件事……人家是擔心我再給小五找媳婦兒。所以,以修墳為名,想給小五定下秦家女?!?
“秦家?不就是小五上學的秦家嗎?”
“可不是?!妾身想著,秦家美名在外,要成了也不錯??墒撬厝チ?,卻沒成!秦家姑娘,嫁進敬國公江家了!”潭氏想起來,還暗爽呢!
“有此事?!”祁正眉頭一皺,他不高興了!
“妾身還騙您?”
“她能去定親,想必之前是商量過的!這是秦家毀約了?哼,也不知美名是如何傳出來!做事如此低劣……”祁正的腦子也不全歪。
“不成就不成吧!小五如此出眾,京城好姑娘多著呢!光到我這兒打聽的就有多少?結(jié)果……”她就把祁夫人如何一意孤行的事兒說了。
沒想到,祁正說:“張大人……前天,在朝堂上見了。是個踏實的!而且一屆一門三進士,嘖嘖,滿朝多少年沒有的。那是相當?shù)娘L光啊!再看小四媳婦兒,安穩(wěn)大方。這門親,選的可不錯!”
死老頭子!潭氏心里暗恨,趕緊往回找補:“是啊,末青進了門兒,我常叫她過來說話。確實是好姑娘!我倒不是說她選錯了!可是給小五定的溫家!唉……”
“溫家不妥當么?”
“家境殷實,父親還是進士,瞧著挺體面。只是這位姑娘,剛進京城,就接手了崔氏的鋪子。拋頭露面,帶著一幫子人打理。
生意倒是挺好!可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兒……”
這一說,祁正倒是點頭。祁家不缺少銀子,女人家在外頭打點生意,像什么話!?有不錯的鋪子,租出去就行了嘛!
“而且,開業(yè)之前……”潭氏眼圈兒一紅,“專門開了兩天,請親友去。整個崔家人都去了,聽說,連崔老將軍都帶了一幫子朋友去!可是咱們家……鳳英連問都不問一句!”
祁正聽了,心里暗想:這里拐著馬腿兒呢。鋪子雖然是崔氏的,但是是溫家姑娘開的。還沒成親,婆家人都跑去胡吃海喝的,讓人聽著,也不大像話……
“是??!人家去的,個個都身世顯赫,像我這樣的村姑,是……”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咱們又不虧這一口。聽你一說,這個溫姑娘,倒還真是不妥……”
給他的印象不大好了。 “還有呢!”潭氏一擦眼睛,嚴肅起來:“溫姑娘有個妹子,聽說,總跟著吳王的嫡子永清郡王四處跑。前些日子,在吳王別院,也不知道怎么的,跟興國公家的金子鬧出丑事,讓王妃抓個正著。興國公被皇上斥責,金子挨打。那姑娘,自己上吊死了?!?
祁正一聽怒火起來了。“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鬧成這樣,還娶她進門?!”
“人家當婆婆的愿意?。∫膊恢滥茄绢^給鳳英灌了什么迷湯,對她可好了!要不然許氏一直折騰???要再這么鬧下去,我瞧這胎都懸了!”
“來人!把老大兩口子叫來!”
“侯爺!您現(xiàn)在去叫,不是讓他們認為妾身傳閑話么?”潭氏著急了,趕緊攔:“這日子,到底是人家婆媳過的!可別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就算他們知道是你說的,又能怎么著你?!快去!”
“爹!”過了一會兒,祁有宜和祁夫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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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正端坐,穿著家里常服,神色淡淡。
“嗯,坐吧!我回來一直在忙,所以也沒來得及問。溫家那姑娘,你看上她什么了?”
他眼看祁夫人,問她。
自知道公公要回來,祁夫人就跟溫語把各種可能性都聊過了。
擔心潭氏會鬧招,但一直沒動靜。卻沒想到,成親的頭一天,公公開始找事兒了。
祁有宜不高興的看了一眼祁夫人。
祁夫人柔聲細氣兒,笑笑的說:“父親,溫家這個姑娘叫溫語。溫家家境殷實,祖父是舉人,父親是進士,她的生母陳氏,也出身書香門第。溫姑娘自小跟祖母長大,溫老太太,也是當?shù)赜忻拇壬迫??!?
她還輕看了一眼潭氏。
潭氏怒火中燒……不就是對應著我沒出身嗎?
偷眼看丈夫,他卻沒反應……
“媳婦與溫姑娘相識,還真不是通過相看。而是無意中的數(shù)次巧遇。兒媳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不但長得好,才藝好,關鍵是心性特別好,孝敬長輩,對朋友講義氣。
之前,她去了崔家。上至我父親,下到圓圓,就沒不喜歡她的!連我家大嫂,那么個嚴肅人,對她都笑模笑樣的。父親說:這丫頭很有崔家的性子嘛。兒媳一看,果真有些像兒媳年青時了……怪不得這么有眼緣兒呢!”
“……”祁正有些無語:如果我對她不滿,那就是對你不滿了,還捎帶著對你爹也不滿!
潭氏烏溜溜的眼珠看著祁夫人,行啊你……
“父親,溫姑娘還特別能干。媳婦有兩間鋪子交給她了。其中一間開的菜館,叫有滋有味……”
“叫什么?”祁正暈了,前天晚上,他被朋友請去了。
他還說這個館子,雖然名字起的風騷,但味兒還真不錯,還想改天帶家人再去一回呢!
“有滋有味!”
“呵!可真是啊……我怎么聽說,她家風不好,妹妹,因丑事自殺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亂嚼舌頭根子!”祁夫人沉著臉說,她終于忍不住了。
“崔氏!”祁正不高興的叫了一聲。
祁有宜連忙說:“你怎么說話呢?!”
“父親,事情都清楚的啊!她家二妹,赴女友之約,誰知道興國公家的那位是怎么跑過去的?。渴玛P王府私秘,咱們也不好多說。
溫家,吃了個大虧,也沒法子。皇上都斥責吳王和興國公了呢!皇后娘娘也把吳王妃叫去……問詢!溫大人卻什么事兒都沒有。這還有什么可說的?!”
祁正一聽,也無話可說。
潭氏說:“但之前也聽說,那位溫二姑娘,跟著永清他們,四處跑呢!這規(guī)矩……”
祁夫人都想指著她鼻子問:你怎么到的京城,自己沒點數(shù)么?
但她不能說!
明天兒子還要成親呢!
忍了忍,才說:“夫人,京城的年青的男女,也是有交際的。就連小貓,受朋友邀約出去玩,在場的,不也有男子打馬球、下棋、舞劍的么!?”
“崔氏,你少說兩句!”祁有宜感覺她在頂撞潭氏。
潭氏一噎,看看祁正,半低了頭。
“好啦!不管如何,出了那樣的事,倒霉的肯定是女方家!溫家這丫頭進了門,你要好好的教導她!”祁正想了想,也沒法子。
“是。”祁夫人答應的挺痛快。
“另外……祁嘯和祁旸,都是你的親兒子。尤其,祁嘯是長子,本就應該多依重。即使你做不到,起碼也要一碗水端平!”
祁夫人又想指著鼻子問公公:你怎么不依重長子?
你怎么不一碗端平?
這些指責就在嘴邊兒,但她只低眉順眼的說:“父親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