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子是藥王門里專管傳法的長老,門里大部分的嫡傳弟子都是他一手教導(dǎo)出來的,除此之外,他還負(fù)責(zé)抵御外敵入侵,專門主持門派里的防御大陣。最近這幾天他很是憂愁郁悶,弦風(fēng)堂的氣氛一直很壓抑,還經(jīng)常傳出摔杯砸碗的聲音。
“鏡仙派!天燭子!一窩的混賬王八羔子!他們想干什么?想跟我們藥王門全面開戰(zhàn)嗎!”在藥王門弟子心目之中,這位鬼卿子長老一直是屬于沉穩(wěn)嚴(yán)肅那一類的,他們甚至不敢想象,世界上到底還有什么事能夠讓他如此不顧形象,仿佛凡間的潑皮無賴一般破口大罵。
鬼卿子的大弟子商陸從外面進(jìn)來,正好遇見一只琉璃盞被甩出來,落在階上打成粉碎,他小聲問站在門口伺候的童子:“師父還沒消氣呢?”
“哪能呢!”道童苦著一張臉,“從昨天夜里到現(xiàn)在,除了罵人就是摔東西,張師兄和李師兄因為一點小錯,都被罰去地刑院領(lǐng)鞭子了,三百蛟鞭啊,以前有幾人領(lǐng)過這么重的刑罰?商師兄,你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快進(jìn)去勸勸吧,再這樣下去,整個弦風(fēng)堂都要亂了。”
商陸點點頭,邁步走進(jìn)房間,看見師父正坐在書案后頭,氣呼呼地咒罵著,地上盡是破碎的茶碗玉器,可見他確實是動了真怒了。
“師父?”商陸試探地叫了一聲。
“哼!”鬼卿子張口就要喝罵,抬頭看是商陸,便悶哼了一聲,“什么事?”
“白云城城主沈青何來訪。”
“沈青何?他怎么來了?聽說他老子前不久失蹤了,白云城的長老們把他從滾沙灣找回來繼任城主,現(xiàn)在哪里會有閑心外出?莫非他是懷疑跟咱們有關(guān)?”鬼卿子緊鎖眉頭站起來,讓伺候的美姬去給他取了身棕色的袍子換上,“他還帶了其他人來沒有?”
商陸想了想:“只有兩個年紀(jì)不大的童子跟著,并不別人。”
鬼卿子點了點頭:“無論如何,他既是白云城主,又是唐真人的弟子,你帶他們先去暖閣里吃茶,把我最好的血參茶拿出來給他喝,我這就過去。”
商陸領(lǐng)命,回來見沈青何,把他們帶入暖和奉茶。
沈青何知道商陸是藥王門這一代弟子里的杰出人物,有個綽號叫做八手六郎,專門帶著人巡山布防,驅(qū)趕捉拿入侵的外敵,又是鬼卿子最得意的大弟子,因此也不小瞧他:“尊師和我父親是至交好友,你我便平輩論交就好,切莫在叫什么城主,我這城主也不過是祖宗余蔭罷了,算不得本事,若不嫌棄,叫我一聲沈師哥便是了!”
商陸卻不敢攀這個輩分,沈青何的師父可是唐真人,就算是本門斷腸老祖在唐真人跟前也是個晚輩,自己若是真叫了這聲師哥,以后藥王門在唐真人面前可不好看,那唐真人據(jù)說道法奇高,性情孤僻,喜怒莫測,以他的本事,在中原什么樣的洞天福地尋不到?他卻偏偏跑到海外不毛之地,在一座磁山上面安居,另尋了一顆太空磁石,用神工鬼斧削成雞卵模樣,里面摳出洞府,在里面閉關(guān)修煉。
唐真人所居住的地方氣候比黑海更加殘酷,那山叫做天震山,本來是個活火山,卻被他用大.法力將山口封住,使得那山十天九震,轟隆隆一震起來,整片海域都跟著潮漲三尺,水擊千丈,上面那洞叫做懸空洞,真?zhèn)€毫無依托凌空懸在天震山頂上,偏巧那地方黑風(fēng)惡浪終年不息,再加上地震連連,那洞便經(jīng)常搖擺震顫,別說是普通人,便是散仙在那里都難以久居。
這樣一位高人,商陸哪敢跟他的弟子平輩論交?因此始終對沈青何畢恭畢敬,就連他帶來的那兩個童子,也是禮遇有加,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帶來的那兩個童子,便是葉劍靈和許開承二人,他們利用輪回盤換了容貌,據(jù)奪魂杖說,那輪回盤也是誅仙魔器,只不過當(dāng)年被打散了真靈,落了道行,但其品質(zhì)依然是仙器一般,難怪當(dāng)初葉劍靈的天火神雷對他都不起作用。
這輪回盤能夠讓人達(dá)到假輪回的效果,即身體容貌隨心所變,仿佛血肉重鑄一般,而且最妙的是,他能使別人無法推算,因在輪回盤里,雖然片刻之間,被人演算之時,便如轉(zhuǎn)了幾百世一樣,除了佛陀菩薩和合了道的天尊之外,誰也無法算明看清,至于這些人間散仙更是根本無法看清,在他們面前,葉劍靈跟如今從輪回盤里出來的捧劍童子根本就是兩個人。
不多時鬼卿子進(jìn)來,對沈青何依然十分客氣,絲毫沒有把他當(dāng)成晚輩的意思。
沈青何感覺到他身上的殘存的怒氣,便試探著詢問,鬼卿子跟他父親交情極好,跟他也來往過幾次,因此鬼卿子也沒有拿他當(dāng)外人,張口便大倒苦水:“城主有所不知,這些天鏡仙派的那些混賬東西時常來藥王山搗亂,甚至乘機(jī)殺死我門中的弟子!前些天,一群小子出去采藍(lán)魔晶,因我們要用那粉培養(yǎng)晶絮草,恰巧遇上一群鏡仙派的家伙。若論我們兩派之間的仇恨,即便將人全殺了也不為過,只是那之后,鏡仙派弟子時常出現(xiàn)在藥王山周圍,逮到我們落單的弟子便動手殺害,實在可恨!你也知道,咱們藥王門和他們鏡仙派爭了幾百年,我們滅不了他們,他們也滅不了我們,因此少有這般不惜元氣,殊死拼殺的,沒想到……哼!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沈青何笑道:“鏡仙派的小子不知好歹,鬼長老可就大展神威了!他們來多少,滅了多少便是,何至于生這么大的氣。”
鬼卿子冷哼一聲,沉默片刻,才又說:“如今正值末法,誰都知道魔教復(fù)興,即將卷土重來,我只是不想跟他們品格兩敗俱傷,再為別人所乘而已,那些王八羔子還真以為我怕了他們!”
沈青何隨口勸了幾句,又問起蔣師捷的事情:“那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子,因修煉時入了歧途,我那朋友訓(xùn)了他幾句,他便跑了出來。”
鬼卿子這才知道他的來意:“那他在藥王門可有相熟之人?”
沈青何看了看葉劍靈,葉劍靈搖了搖頭,他哪里知道蔣師捷有沒有認(rèn)識的。
沈青何便道不知。
鬼卿子皺著眉說:“這倒難辦了,不過藥王門若說進(jìn)出,只有前面谷口一條路可走,其他地方都有萬毒天殺大陣,我叫商陸去谷口,找當(dāng)值弟子查看一下進(jìn)出記錄便可,若是那蔣師捷真到這里,定然不會脫漏。”
他便叫商陸去谷口查看這幾天的進(jìn)出記錄,不多時商陸回來,說并沒有一個叫蔣師捷的來。
沈青何看向葉劍靈,葉劍靈說:“或許他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用了什么假名也未可知,或許,他還沒有來……”
聽他這樣說,鬼卿子便道:“既然如此,沈城主不如就在我這里弦風(fēng)堂里住下,我再讓人為你留心,一旦蔣師捷來,立即向你稟報!”
沈青何笑笑:“如此便打擾鬼長老了。”
鬼卿子連說無妨,沖外面叫進(jìn)來一個少年道士,指著沈青何三人說:“這是我的貴客,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里照料著,若是沈城主有半分不滿,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轉(zhuǎn)頭又向沈青何笑道,“這是我的一個小徒弟,叫做小刀豆,是我一個故交之子,因他父親死了,便來投奔我,也是個淘氣貨,不過倒也伶俐,用他跑道傳話是最好的,若有什么怠慢的地方,沈城主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便與自己門人一樣便好!”
那小刀豆不過十四五歲,長的矮壯敦實,按照師父的指示過來給沈青何作揖,那雙眼睛又圓又大,頗為靈動狡黠,偷偷抬起來打量這邊三人。
正事談的差不多,鬼卿子向商陸使了個眼色,商陸立即便說:“師父,外面三弟子說是要布置對付鏡仙派的法陣,還要請您去指導(dǎo)。”
沈青何笑道:“鬼長老既然有事,但請自便。”
鬼卿子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這幾天鏡仙派鬧騰得厲害,藥王山周圍幾十里都不得安生,我這事也多,就先失陪了,沈城主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小刀豆去做。”說完帶著商陸一起出去。
小刀豆上前來說:“城主大人請移駕方海榭,在那里給您安排的住處。”
沈青何點頭起身,跟他趕往方海榭。
所謂方海,是藥王谷后面的一個小湖,水面并不大,源頭是從十余丈高的山上飛流而下的瀑布,在湖面之上修建了三座樓閣,中間用曲折的木廊連接,上面雕梁畫棟,輕紗縹緲,頗為雅致清幽,沈青何就被安置在最里面靠近瀑布的青萍榭里。
沈青何如約把葉劍靈帶進(jìn)來,他是“城主大人”,剩下的就只是在室內(nèi)修煉。
葉劍靈出來坐在木橋面上跟小刀豆說話:“兄弟,你手腕上帶著這條手鏈?zhǔn)羌▽毎桑俊?
“那當(dāng)然!”小刀豆頗為自豪地把鏈子晃了晃,“這是我父親在世時,特地去寶瓶寺為我求的,真言漢親自施法開的光,你看這都是銀子打造的小瓶子,里面裝的都是神變宗無上寶瓶氣,一共有十八顆,瓶子間隔的還有刻畫著真言的寶珠,最是能夠降魔辟邪,當(dāng)年我父親死的時候,就是靠著它我才逃過一劫。”
葉劍靈嘖嘖稱奇,他從懷里拿出一個玉匣,打開之后里面分成幾個小盒子,分別裝著青靈冰豆、白玉香糕等九種小吃,和小刀豆分食。
小刀豆先拿起來一個青靈冰豆,咯嘣咯嘣嚼得碎了,只覺得滿口都是清香味道,更是遍體清涼,提神醒腦,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爽朗:“這里有青靈草!還有雪荷香!天啊,你們白云城真有錢,用青靈草做糕點吃!”
葉劍靈心說,不是白云城有錢,是我有錢!青靈草能解百毒,又能清心寧志,祛火消腫,無論是口服解毒,還是清洗傷口全都是難得的靈藥,而且產(chǎn)量又低,無論在哪都是難得的東西,就算是白云城,也沒有奢侈到用這個做零食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