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見她這般模樣,雖是不惱,但卻成心想要逗弄她一番,故而裝模作樣道:“殺了。”
洛琉一時又是驚訝又是悲痛,她激動道:“你說甚么?你殺了阿晨?你怎么可以對一個孩子下手!”
容修微微一拂潔白的衣袖,笑容莫辨:“我只想抓你和你妹妹,其他的人對我來說并沒有用,沒有的人自然是要殺了的,若不然留著做甚么?”
洛琉聽她這樣一說,心里更是憤恨,她忍不住起身道:“你究竟把阿晨怎么樣了?”
她覺得容修不可能殺了阿晨,畢竟殺一個孩子對于他來說并沒有好處,因而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她始終覺得阿晨沒有死。
“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別急著關心人家的事兒。”
容修就是不肯告訴她,他很喜歡看她著急的樣子,他覺得很有趣。
洛琉心下很是著急,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愈是著急,容修就愈覺得興奮。她始終還是太年輕。
“你告訴我,究竟……你把阿晨怎么樣了。”洛琉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她真的有點兒害怕容修對阿晨的所作所為了。
容修看著這樣的洛琉,心下也覺得有些微的心疼,洛琉是美人,美人擔憂而微微蹙眉的樣子,大約是沒有人會不覺得美麗的。
他伸出手,輕輕地在洛璃的臉上撫摸了一下,微涼的手指觸碰到洛琉的臉時,洛琉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后躲去。
除了夏時和洛天成,還沒有別的男人摸過自己,而洛天成,在自己五歲去青城派學藝之后,似乎也真的沒有再摸過自己的臉了。
“你做甚么?”
洛琉驚恐地看著容修,那眼神簡直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一般,越發惹人憐惜。容修忍不住俯下身親了她的臉頰,洛琉一時卻不曾反應過來。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容修已經一臉邪魅的笑了起來:“看你這樣聽話,我不妨就對你好一點兒,你要知道你是我的人,我絕對不允許你心里有別的男人。”
洛琉一時有些不明白這個男人在說甚么?不過是親了一下臉,怎么她就成了他的人了?
然后容修很介意洛琉的反應,他捏住洛琉的下巴湊近她道:“我很不滿意你的反應,你要知道,你注定是我的人。”
這日天色正好,百里燁因得到青山口述的關于衛家同意幾人前往的消息,故而帶著洛璃去了衛家。
一路上,百里燁都在叮囑:“你到了衛家之后記得不要與長輩們胡亂說話,不管長輩們說得多難聽你都得忍了,因為你有求于人,所以你不能動怒不能發火,甚至不能擺臉色,你若是受不了的話,你就不要跟著來。”
洛璃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知他們為何會對自己如此之討厭,明明洛、衛兩家聯姻已久,從血緣上來講,自己也是他們的后代,他們應當要對自己好一點才是,卻不知為何,這兩家人似乎都不是非常喜歡自己。
故而道:“你放心吧,若是連這點兒的事情都搞不定,那我就不是洛璃了。”
百里燁略帶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心下也有些許的放松,畢竟洛璃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有很多東西,有很多事情,洛璃的做法都不都不再這樣幼稚了。
這個晚上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度過了,第二日一早他們便前往衛家拜訪。
這畢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洛璃想過了如何也要給對方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故而盛裝來此,不過鬢上的珠飾卻十分普通。
這是洛璃精心打扮過的,面上的妝容十分清淡,遮不住臉上隱隱約約的病色,看起來很是楚楚可憐。
衛家是一處極大的院落,幾乎可與丞相府比肩,假山假水栩栩如生,且走廊一壁雕廊畫棟各式美景名畫,當真美如仙境。
府內的下人個個斂聲屏氣,不知多么尊重人,但是洛璃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種疏離的感覺,不僅僅是對洛璃,對百里燁和青山也是一樣。
甫一進門洛璃便感覺到一股寒意自背脊襲來,她覺得自己恐怕真的難與眾人相處。
衛家的當家是一位約莫六十來歲的男子,表情嚴肅,面貌頗是不俗,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
百里燁稍稍告訴洛璃,那位男子是衛子書的父親,也就是洛琉的外祖父,而他身邊的那位老婦人就是洛琉的外祖母。
洛琉的外祖母保養十分得宜,外貌看上去不過四十許人,肌膚細白,明眸皓齒,見之忘俗,鬢上只點一只景福延綿簪,卻更襯得她氣度端華,即使是相對于座下的花兒一樣正嬌艷的子孫后輩們也不逞多讓。
洛璃雖然沒有見過衛子書的模樣,但是從衛老夫人風韻猶存的臉上便可以知道,衛子書的容貌有多么的美麗,難怪洛天成明知她心有所屬,卻依然對她愛慕如初。
只是可惜了阮婉,為了一個并不全心全意愛自己的男人而付出了一生。
洛璃很快回過神來看著上座的衛老先生一眼,徒然便覺得有種沒來由的壓迫感,她幾乎能從衛老先生看自己的眼神里看出衛家的教養。
必定是十分恪守禮儀的,而且,說難聽一些,無非就是冥頑不靈。
洛璃突然想起,方面衛子棋犯錯,未婚先孕,衛家便將她趕出去,甚至還對外宣稱她已經死了。不僅如此,在她有難的事情衛家完全沒有理會過她的死活,包括她死后她的兩個遺孤衛家也完全沒有伸出援手相助過。
洛璃簡直不敢想象,假如衛家的人知道洛琉并非洛天成的親生女兒,而是衛子書與夏時珠胎暗結的后果,洛琉的處境恐怕比現在還要來得壞。
所以,洛璃叮囑自己,千萬千萬,不可以讓衛家的人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洛璃卻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坊間從來沒有流傳過關于洛琉身世的流言蜚語,相反的,關于洛璃身世的謠言卻曾經鬧得滿城風雨。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洛璃有目的性的一手所為,但是古板的衛家卻仍然抓著這個事情不干。
最重要的還不是這一點,對于衛家的人來說,畢竟洛璃是不是洛天成的親生女兒還有待考究,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洛璃最遭人詬病的,永遠洗脫不掉的污點。
扶靈。
洛璃是女子,自古女子不扶靈這是認定了的,尤其是夏、金兩國對這些事情看得尤為重要,洛璃作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嫡出次女,她是絕對沒有資格扶靈的。
可是洛璃卻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兒,她原以為只要是死者家中的長子嫡孫都是可以扶靈的,可是她忘記了自己是女人。
“行禮也不會么?到底是窮門小戶家里教出來的,一點兒禮儀也不懂。”
洛璃還在發怔,衛老先生便已經開口了,果然是極其嚴肅的聲音,他一開口,聲量雖不大,但卻足以威懾眾人了。
洛璃一聽,當即愣了一下,直到百里燁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趕緊回過神來道:“洛璃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行的是十分漂亮十分標準的禮儀,這是洛璃練習了一晚上的,想來是不會有任何的錯誤,除非是對方吹毛求疵。
但是衛老先生很顯然不吃這一套,態度仍然是冷冰冰的,他還沒說話,右下首第六席的女子便已經開口了。
“這年頭真是什么人都敢亂攀親戚,一個鄉野丫頭,臉都壞了竟然敢好亂認人。”
說話的女子是一個容貌十分之嬌俏的女孩兒,與自己年齡相仿,可是嘴巴卻十分歹毒,得理不饒人的。
洛璃聽她華中的意思如此得刁鉆,不由得心下很是不舒服,她恨恨道:“第一點,我父親的身份是夏國的丞相,這件事情人盡皆知,試問我的出身如何算得窮門小戶?”
那美貌女子見她如此回答,心下更是覺得洛璃討人厭了。
因而緊緊蹙著眉,語氣十分淡然:“那你母親呢?你不會忘記她的出生吧?”
洛璃當即愣住了,她看向百里燁,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母親才是讓衛家、洛家都不肯承認,都引以為恥的一點。
但這一點兒,洛璃卻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因而笑道:“是,我母親的出生的的確確不是很高,但是她已經嫁入丞相府,她的任何東西事情,一舉一動都是代表著洛家的臉。”她頓了頓,虛張聲勢道:“若有人看不慣它那便就是看不慣我洛府。”
那美貌女子略略吃了一驚,她印象中的洛璃,怎么會是這般巧言偏辭的女子,他們幼年時候打面兒見過一回,洛璃這副模樣是在叫她陌生的很。
“好大的帽子扣了下來,”那女子笑了笑,整個面容艷若桃李,見洛璃毫無表情,便道:“我本是一句玩笑,被你這么一說,許多事情我可擔待不起,之前的話,你權當我沒有說過便是。”
洛璃心下明白對方已經服軟了,但是她卻不肯在面上表現出得意的樣子,反而是笑了笑:“我自然知道你是在說笑了,我也沒往心里去,畢竟日后還有許多事情要麻煩你們呢。”
她看上去略有些尷尬,隱隱帶著氣憤,卻不敢說,只是一味的以笑容掩飾著內心的怒意。
洛璃簡直覺得她就是一個笑面虎,完全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在你背后捅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