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yún)宣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在黑暗中走著,李瀛川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直到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花田,韓雲(yún)宣這才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北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李瀛川站在他的身邊,看了看他面無表情的臉頰,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怎麼開口。
別忘了他還不到二十歲,之前經(jīng)歷的事情也隨著失憶而忘得一乾二淨,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別人。
尤其是這種被親人背叛的場景,完全無從下口。
......
“其實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心裡感受到的並不是憤怒,而是無窮無盡的窒息感,就像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臟,這裡疼的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突然,一道低沉沙啞、略帶顫抖又極力隱藏情緒的聲音傳進了李瀛川的耳朵裡,他一愣,如果不是他的身邊此刻正站著韓雲(yún)宣本人,他一定猜不到這嘶啞的聲音竟然是他發(fā)出來的。
而韓雲(yún)宣在說話的時候不停的錘著自己的胸口,企圖用這種方法來緩解內(nèi)心的疼痛。
“我娘死的早,那時的我剛剛十歲出頭,弟弟小我三歲,妹妹也纔出生不久,而邊疆局勢不穩(wěn),越萊佔領(lǐng)南疆時間不長,對滄山以北的乾陽王朝也是蠢蠢欲動,所以我爹一直駐守在長戟士大營,基本沒怎麼管過我...”
他頓了頓,嘆口氣後自言自語的接著開口:
“是九叔帶著我、教育我、陪伴我走過了之後的好幾個年頭,是他教會我怎麼照顧弟弟妹妹,是他教會我人要有所爲,必要有所執(zhí)的道理,是他教會我怎麼面對江湖險惡,是他監(jiān)督我習武練戟,也是他陪我讀聖賢古書,他可以說是自打我娘死後到我進入長戟士大營鍛鍊的這段時間內(nèi)對我最親近的人,可...可他...”
韓雲(yún)宣再一次沉默了下來,而李瀛川則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算是對他的鼓勵了,畢竟,安慰人這事兒他真的很不擅長。
“雖說他名義上是韓府的管家,可我在心裡已經(jīng)將他當成了親人,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小川,你說他爲什麼啊?”
韓雲(yún)宣的表情由極度平靜變爲了極度痛苦,看著他這個樣子,李瀛川決定說點什麼,萬一韓雲(yún)宣要是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了,那可真就麻煩了。
“其實你可以先換個角度想想這個事情...”
李瀛川斟酌了一下語言,只聽他繼續(xù)說道。
“九叔那人我見過,說實話,我是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背叛韓家的舉動來的,就算真的是他,那他會不會是有什麼不可言說的苦衷?我覺得咱們當下最重要的是趕緊返回雲(yún)海,與其在這痛苦煎熬,不如當面問個清楚纔好。”
他的話讓韓雲(yún)宣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復了神采。
對啊,當面問清楚纔好。
李瀛川看著韓雲(yún)宣不再像剛剛那般六神無主,漸漸放下心來。
“還有一點,南笙得到的消息是九叔親自前往南疆與白子卿一夥會面,可你也知道,乾陽與南疆中間隔著一整片滄山山脈,這一路上的兇險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而且就算運氣好沒遇到任何意外,但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十天半月纔對,一個堂堂將軍府的大管家,離開十天半月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這事兒我是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除非你和你爹都是草包...”
韓雲(yún)宣並不認爲這句話是冒犯了自己,而隨著李瀛川這番深入的分析,他內(nèi)心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你說的沒錯,九叔每次外出都會給府裡報備,而且外出的時間都不會太長,因爲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和我爹都沒空去管,全部都要仰仗於他,再者說了,長戟士大營離韓府不遠,我也經(jīng)常回家,從沒聽說九叔什麼時候一連外出十天半月的情況,這事兒一定另有隱情!”
韓雲(yún)宣越想越是激動,他並非不相信南笙,而是這世上有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既然她都有神機入夢這等密法,別人就不能用別的方式來迷惑人心了嗎?
這還真不好說。
想通這點,韓雲(yún)宣拉著李瀛川就往回走,他一刻也不想耽擱,如果可以,他想立馬回到黃九賢的面前,將此事問個清楚。
......
他倆回到隊伍中時,大夥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他們並不知道韓雲(yún)宣的情緒爲何突然變得十分不正常,都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如今看他恢復正常,懸著的心也算放了下來。
“對不起各位,剛剛是我情緒太過激動了,讓你們擔心了。”
韓雲(yún)宣已經(jīng)將他爲何情緒失控以及剛剛同李瀛川分析的結(jié)果告知了其他幾人,也爲他衝動的行爲做出了檢討。
大夥當然不會責怪於他,紛紛開口安慰,這也讓韓雲(yún)宣著急的內(nèi)心得到了極大的撫慰。
就在大家討論不出結(jié)果的時候,南笙再一次開口了。
“嗯...還有個事兒...”
南笙在他們中間還是有些放不開,聲音輕柔,就連坐在她身旁的阮菱安都沒聽清。
“南笙,你說什麼?”
大夥頓時停止了討論,全部轉(zhuǎn)頭看向南笙,這一下看的她又是臉頰發(fā)紅。
“那個,剛剛韓公子聽到黃九賢的名字之後就顯得十分不對勁,我就沒有繼續(xù)往下說,還有一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
她的話讓衆(zhòng)人全都屏息凝神。
“雖說黃九賢是前往南疆與白子卿見面的人,可背地裡真正的幕後主使卻另有他人。”
沒想到這件事兒的背後還有別人!
“那人是誰?”
韓雲(yún)宣最爲激動,想他堂堂鎮(zhèn)南將軍府出了這麼多泄露機密之人,如何讓他不氣?
就算此事真的是黃九賢所爲,現(xiàn)在看來他也只是馬前卒而已,如今倒好,知道密探網(wǎng)絡(luò)名單的也就那麼幾人,這其中一定有參與此事之人!
最讓他沒想到的是,前往南疆兜了一圈得到的竟然並不是真正幕後黑手的名字!
先是難過後是憤怒,他感到自己肺都快炸了!
南笙看著暴怒的韓雲(yún)宣,略帶歉意的回答道:
“祀神節(jié)當日時間緊急,我並沒有得到幕後主使的名字,這是我的失職。”
韓雲(yún)宣卻擺了擺手,儘量將他的語氣調(diào)整到正常狀態(tài)。
“南笙小姐已然助我良多,千萬別說抱歉的話,只是我沒想到南疆一行並沒得到答案,看來這件事情露出水面的僅是冰山一角罷了。”
話落,只見他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