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南暗中贊同許守峰的話,他想沒準陳諾是真的有點不正常,要不爲什麼精分得那麼徹底。.華夏*書庫.
到目前爲止,大家都以爲陳諾和別的教官一樣,第一天的親切是裝出來給人看的,目的是爲了掩蓋軍訓生活的殘酷,保證他們往家報平安的時候說的都是好話,免得大人操心。可是顧衛南覺得陳諾根本不是裝,他根本是從來都那樣!但是無論怎麼樣,都是爲了達到訓練最佳效果這一終極目標服務。
第一天的時候,顧衛南還可以認爲陳諾是碰巧經過宿舍樓,自己碰巧又頂撞了他,才被叫到辦公室去“談心”。然而後來顧衛南發現,陳諾的確是對他這個訓練標桿格外“照顧”。每當他白天被-操練得特別厲害,或者被罵得自尊全無,對陳諾恨得咬牙切齒時,總能享受到被叫去“談心”的待遇。
迄今爲止,顧衛南到陳諾的辦公室兼宿舍去了四次,在軍訓結束後被陳諾單獨叫到一邊有五六次。陳諾的態度說不上多麼體貼入微,有時候只是簡單的問問他還受不受得了,或者叫他到辦公室處理一下訓練造成的扭傷之類,但是比起軍訓時的兇狠毒辣,已經是溫和正常得叫人想哭了。這個時候顧衛南往往更加鬱悶,因爲他一邊理智上提醒自己,這是敵人的糖衣炮彈,陳諾只是爲了確保自己這個標桿還能繼續被-操練下去,一邊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對陳諾產生的某種情感衝動。
顧衛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陳諾荼毒後,也變得不正常了。明明知道陳諾是個喜歡玩命軍訓的瘋子,明明自己訓練的時候恨不得把他罵死,一邊卻還是在他訓練結束後露出的溫和麪前繳械投降,第二天又安安分分地被他訓練個半死。
如此過了半個月,顧衛南開始害怕單獨與陳諾面對面,他覺得他每天就像個被使用到瀕臨崩潰的電腦,而陳諾卻每次都在他崩潰之前幫他重啓一下。糖衣炮彈太可怕了,顧衛南經常這麼對隨藝講。至於爲什麼要跟隨藝說,而不是平時關係更親近的許守峰或者於鼕鼕,是因爲他覺得那兩個過分活潑的傢伙肯定只會拿他開玩笑。
這一天是週日,學員們下午的軍訓提前一小時結束,每人發了張電話卡,被獲準往家裡打第一個電話。三個隊的學員在六個公用電話前排成長隊,一個人最多分配到五分鐘的時間,基本上和家裡人互相問一遍好就該掛了,連哭訴都沒時間。
顧衛南是班長,所以排在班裡最後一名,剛巧他前面是彭志飛。趁著排隊的空,彭志飛找他聊天交流白天的訓練動作,顧衛南不想搭理他,告饒說:“彭志飛同志麻煩你能不能饒了我?訓練的時候想這個還不夠啊?你已經做的夠標準的了,真的沒必要改進。”
彭志飛一臉認真地說:“沒有啊,你是隊長親手選出的標兵,不問你問誰去?我不是怕明天又被隊長訓嘛。”
“得了,感情你沒看到我今天多慘烈啊。我當著全隊被隊長叫過去不停做動作,直接練到趴下,你當時閉著眼呢?”顧衛南語氣在開玩笑,內容充滿敵意。
彭志飛毫無察覺:“可是隊長不也誇你做的協調,叫我們好好學習嘛。”
“你別叫我吐,提起那些動作我就想吐。”顧衛南皺眉,“你有問題直接找隊長請教唄,我看你不是經常找隊長問問題嘛。”彭志飛不說話了,好像被戳中軟肋的樣子。
自從第一天彭志飛差點跟許守峰打起來,顧衛南就不怎麼待見他。而且彭志飛有個毛病,對條條槓槓特別重視,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有時候還會幫顧衛南分析他爲什麼這個動作被陳諾罵,言談之中常不自覺流露出怎麼不選我當標兵的遺憾。除了顧衛南之外,大概全隊經常與陳諾單獨聊天的就是他了。
顧衛南經常想,既然有人這麼積極主動,爲什麼陳諾不選他呢?那樣自己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半個多小時後,終於捱到自己打電話,顧衛南先撥了老家的號碼,沒想到等了半天也沒人接聽,他只得撥了家裡的電話。
“喂?”
聽到爸爸渾厚的聲音傳來,顧衛南僵硬地開口:“爸,是我。”
顧衛南的爸爸顯得很高興,這是得知考上軍校以來,顧衛南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他趕緊回頭叫媽媽過來一起聽電話。父母先是問了他的生活,接著又問他教官好不好,訓練怎麼樣,顧衛南一律回答:“挺好的。”
“哦哦,那就好,”媽媽在電話那頭都哽咽了,“你爸還說你從小沒吃苦,怕你訓練受不了……”
顧衛南笑著安慰她說:“沒有這回事,連教官都誇我體質好,別人受不了的我也行,來這裡以後飯量都大了。你有空還是叫我爸注意著點,多運動運動,他都三高了,還好意思說當過兵啊?——對了我剛往老家打電話,怎麼沒人接?”
“你已經打過了啊,可能他們正巧出門了吧。”媽媽說。
“那我下次週末再打吧。”顧衛南覺得心裡有點失落,他其實是想找爺爺奶奶訴訴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