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讓顧衛南比較納悶,他遭到陳諾這樣明顯有針對性的對待,居然身邊的戰友都跟沒事人一樣,甚至學著陳諾一起叫,齊心協力把“洞拐同志”叫成了顧衛南外號。他曾經找隊長抗議、舉報、表達不滿,隊長錢偉只是“呵呵”笑著撫摸顧衛南狗頭:“年輕同志要加強鍛鍊啊!”於是顧衛南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當然,除顧衛南之外,還是有人表達不滿的,那就是另一個分組警號“cb07”的同志,這位經常跑到顧衛南面前說:“小顧同志,趕緊去討好政委啊!天天‘洞拐’叫得我心驚肉跳的,一不留神就以爲是在叫自己。”
“我一直在討好……”顧衛南鬱悶。他挺努力地跟陳諾套近乎來著,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奈何陳諾滴水不入啊!他發現說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趕緊把工作做好了更能獲得點好臉色,所以顧衛南最近都識趣地不再亂招惹陳諾了。
另一批人,比如許守峰,那是幸災樂禍的典型,叫“洞拐”叫得最起勁的。就連隨藝,居然也在提到他的時候叫了兩次,讓顧衛南恨不得把他們一起揍死。
轉眼過去大半個月,到了公曆的二月中旬,已經臨近國內春節。l國也到了一年一度的狂歡節,無數民衆涌上街頭的露天廣場載歌載舞,各種鮮豔到刺目的海報和條幅晃得人眼花繚亂,各國維和部隊因此如臨大敵,加強了警戒巡邏,防備武裝分子乘機出來製造流血衝突。顧衛南都有點不明白這些黑人民族,許多人整天食不果腹,卻有時間天天在這堆滿垃圾和污水的城市裡狂歡
。
過了幾天,這種大型的狂歡終於結束,民衆們總算平靜了一些,只像平時那樣時不時來個小聚會,不再影響公共秩序了。這時維和部隊接到了l國某對中友好團體的邀約,請他們參加當地上流人士舉辦的一個聯誼酒會。隊長錢偉在會上安排陳諾和丁曦文去,自己留在駐地繼續執勤,同時又詢問哪個隊員比較有才藝,最後一共抽了十個人。顧衛南是自告奮勇去的,因爲他說他會唱歌,實際上他是想監督陳諾,因爲酒會上難免會有喝酒的問題存在。
當天傍晚,十個人乘車去了位於z市的富人區。顧衛南驚奇於z市居然還有不少高檔奢侈品商店的存在,這跟他們執勤場所的混亂和骯髒簡直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酒會的地點安排在該團體負責人羅曼女士的私人別墅,這座別墅建在海邊的山腰上,一共有三層。一層住著警衛和傭人,同時建有露天娛樂場所,二層設有專門宴請客人的大廳,三層纔是主人的生活區。
顧衛南他們因爲沒有任務,都穿著淺藍色的警官夏常服、戴著藍色貝雷帽,只在貼身的地方別了手槍防身。來到別墅的時候,他們受到了主人的隆重歡迎,l國不少商界知名人士也已經都到場。按照預先的安排,維和隊員觀看過當地的節目,展示了書法、笛子演奏等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才藝後,來到了二樓。
那裡已經有樂隊在演奏悠揚的樂曲,長桌上擺滿了自助餐,許多客人也開始端著酒杯四處與人攀談。客人裡有不少曾到過中國,見到維和隊員都特別熱情地主動上前說話。顧衛南有點緊張,因爲他法語還只停留在初級階段,好多句子聽不懂,只能法語英語混雜著勉強跟人交流。在客人的邀請下喝了幾杯酒後,顧衛南連忙到處找陳諾,卻見陳諾正站在陽臺邊跟兩名女士親切地聊著什麼,臉上還掛著叫顧衛南最心動的微笑。
顧衛南見陳諾手裡拿著杯果汁,放下心來。這麼貪婪地看了幾眼,又怕自己過去了,陳諾會把笑容收回去,就遠遠地盯著看。一名女士走到顧衛南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道:“那是你們的長官嗎?”
“啊,是的。”顧衛南操著不大流利的法語回答。
“他的風度很迷人。”那名女士又說。顧衛南有點茫然,因爲他沒聽懂,那名女士見狀,又笑著用英語說了一遍。
“對……當然。”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顧衛南有點臉紅,心說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
“你不去跳舞嗎?”那名女士又問。
“謝謝,我不會。”顧衛南趕緊說,話音剛落,就見陳諾挽起其中一名女士的手,來到舞池中央了。顧衛南只恨跟陳諾跳舞的不是自己,鬱悶地又拿了杯酒。他惆悵之餘不知道自己都拿了些什麼酒,有的烈性雞尾酒還被他當軟飲料來喝了,於是在酒會快結束的時候,他無恥地醉了。
陳諾其實是一直注意著顧衛南的,見他動搖西晃找不著北,忙跟交談的一名客人道歉,走過來把他拉住:“你怎麼喝醉了?”
“對不起。”顧衛南用法語說。
“跟我到那邊去醒醒酒。”
“哦。”
陳諾把顧衛南帶到露天陽臺上的小桌邊,給他一杯檸檬汁,顧衛南皺著眉喝了,然後坐在一張藤椅裡打盹。丁曦文見狀也走過來:“這個傢伙該不是把酒當果汁喝了吧?”
“八成是。”陳諾看著顧衛南說。
丁曦文說:“最近小顧很辛苦啊!”
“嗯。”
“你對他太嚴格了,小心有負面影響。”
陳諾不置可否地靠在陽臺上,眺望著不遠處風景美麗的海岸。“衛南很單純很坦率。”他忽然說,“我很喜歡他這一點。可是他同時很倔強,有點完美主義,總覺得自己不夠好,這樣那樣的心思特別多。其實他各方面的素質很優秀,只是缺少磨練,你看他專心起來做任務以後,很多方面的意識是不是都上來了?最近這次調解糾紛,就沒有出什麼問題。這種素質一旦積累形成,再以後執行任務,他就會安全可靠得多了,本人也會自信得多。”
丁曦文看看一邊的顧衛南,笑道:“不過你偏心得太明顯了啊!小心別的隊員有意見。”
陳諾微笑:“沒有啊,最近整個隊伍的素質其實都有提高,只是他被我當典型了。”
“殺雞儆猴啊你!小顧可慘了。”丁曦文嘖嘖地說
。
“他自己成長得太慢了,我幫他長一長。”陳諾小心地看一眼顧衛南,“等回國以後,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呢,有時候現實會是難以想象的殘酷。”
丁曦文聞言嚴肅起來:“難道有人要行動了?”
“嗯。”陳諾點頭,“保護好證人啊,曦文。”
“我明白的。”丁曦文鄭重地說。
正說著,酒會結束了,陳諾悄悄說:“你去替我應酬下,我從陽臺這邊把衛南背下去吧,打擾到賓客不好。”
陳諾揹著顧衛南下到一樓,穿過樹蔭濃密的院子,走向他們的車。顧衛南睡得很實在,手臂有意無意間抱緊了陳諾,把嘴脣緊緊地貼在陳諾的耳側。
顧衛南在車上睡了一覺,回營地的時候迷迷糊糊醒了,陳諾把他扶進宿舍。執勤的戰友大部分都還沒回來,同宿舍的小王和小田都不在。
“要喝水嗎?”陳諾從純淨水桶裡給他倒出一杯水。
“嗯……”顧衛南坐在牀邊朝陳諾仰起臉,兩腮還是有點紅,“我喝醉了,要寫檢查不?”
“你喜歡寫就寫。”陳諾動了動眉毛說。
“不喜歡。”
“那就不寫。”
“陳諾……”
“嗯?”
“我都聽到了。”顧衛南抱著水杯,眼睛裡亮閃閃的,語速因爲酒精的影響有點慢,“你太過分了,這麼折騰我。”
“不然你能聽話嗎?”陳諾似乎對顧衛南能聽到自己的話也不怎麼意外。
“好吧。”顧衛南垂頭,“那我以後一定好好表現。”
“你還是很有前途的。”陳諾客觀評價。
“可是我的志向不是當兵啊
!”
“你都當著了,還能退役?以後的事退役再說啊,別好高騖遠的。”陳諾又拿出教官的語氣批評教育。
“嗯。”顧衛南兩手有點侷促地拿著手裡的水杯,小聲說,“那我能親親你不?來了兩個月,每天就任務任務,戰友都在這,說話什麼的都得注意,太難受了。”
陳諾沉默片刻,勉強說:“就一下……”
“好嘞!”顧衛南把杯子胡亂一放,立馬把陳諾撲在了身後的牀上。洶涌的思念全部在脣間爆發,顧衛南藉著酒勁按住陳諾翻來覆去地親,飢渴地撫摸著他緊實性感的腰線和後背。說是一下,顧衛南卻不捨得很快放開,直到陳諾出聲提醒,他才戀戀不捨地起身:“陳諾,平常能不能不再叫我代號了?”
陳諾特別冷靜地說:“那你得自覺啊。”
“這個絕對!”顧衛南拍胸脯,然後砸砸嘴,“做好了能獎勵接吻不?”
Wωω .TTKдN .C ○ “不要得寸進尺。”陳諾說。
“開玩笑。”顧衛南連忙說。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吻催化了兩人的默契,從這天開始,執行任務時沒有再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陳諾甚至在一次例會上表揚了他。八個月的維和眼看只剩下最後一個月,而這幾個月裡,顧衛南果然迅速成長了,他們後來又進行了多次解救人質的行動,都完成得很圓滿。執行任務間隙,他還幫陳諾把原來收集的特別雜亂無章的罪證重新整理好了。
然而事故就發生在臨近離開的最後一月。執勤時突然從鬧市區傳來槍響,陳諾迅速佈置:“注意,裝甲車三點鐘方向有槍聲,各小組集結,注意相互掩護。”
結果沒多久,對講機裡忽然傳來顧衛南的聲音:“報告,這裡是ca洞拐,我過不去了……”
“混蛋!”陳諾說,“剛好了幾個月,你又給我玩抗命?”
“沒,碰見歹徒了……”顧衛南咬牙說,“我被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