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辦公室里，蘋果肚給師父倒了一杯熱茶。

白墨笑著摸摸徒弟的腦袋，端起茶，喝了一口。

眼睛看著電腦屏幕上，看到群聊中的通報。

【……罪魁禍首，疑似黃沙村的黃元彪】

【但此人目前已經消失】

【懷疑被西州boss擊殺，沒能留下尸體】

【被攻擊的序列六仙術師，也已經不知去向】

【無從判斷身份】

【事后的危險排查、醫療救治、秩序恢復工作，都在有序進行中……】

罪魁禍首，那個戴大金勞的男人，白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確實已經在歸墟瓶內，被化成了肉湯，尸骨無存。

白墨握著鼠標，搓動滾輪，看了下南天的一系列事后安排計劃，粗略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計劃表，便沒有再看。

仙術時代來臨后，整個社會，所有的民眾，各個部門，各個單位，都在飛快適應。

別看南天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人人自危，萬人空巷，家家關門閉戶……但等到第二天，等到煙雨散去，等到雨過天晴，那座城市又會恢復它的繁華，恢復車水馬龍，恢復人如川流，恢復歌舞升平。

白墨喝著苦中帶甜的熱茶，正要去看看黃沙村地下那些文獻，突然，電腦屏幕又彈出消息。

【尊敬的白墨專家，我們想嘗試著，建立一套王族血脈篩查機制，通過大范圍篩查，摸清九州所有的王族血脈】

【我們當然知道，這是一項復雜、艱巨、且風險巨大的任務，迄今為止，也還未下定決心】

【關于此事，我們想聽聽您的觀點】

落款是。

【您最親密的戰友，人族秘密大腦辦公室】

辦公室里，吳輕蕓和方小雨，還在刷論壇，刷各種戰后視頻，刷歸墟瓶的錄像資料，一邊刷一邊嘖嘖稱奇。

只有白墨和蘋果肚，兩個腦袋，看到屏幕上的對話彈窗。

“嗯……”

白墨喝著茶，皺著眉。

秘腦辦，想搞王血普查？

這……恐怕很難。

主要王血這東西，種類實在太多，太雜！

九大途徑，各有八百脈王血！

而這七千兩百脈王血，又各不相同。

每一種的篩查難度，都不同，且都巨大！

“這能搞么？

“有點夠嗆啊。”

白墨思量一番，給這對話框中，回了四個字。

……

小縣城，灰撲撲的寫字樓。

窗玻璃蒙著灰塵和鳥屎，已經太久太久沒擦過。

樓的里面，也裝修陳舊，毫不起眼。

此時，頂樓的一間辦公室里。

幾個身材清瘦，衣著樸素，眼神堅定的男人，守著電腦，等待回復。

“我們合作的天宮傳人，圣地傳人，都建議我們不要搞。

“都說這東西，難度超乎想象，輕易搞不定。”

“看看白墨專家，看看他什么意思？”

幾人眼睜睜看著，電腦桌面的對話框，彈出四個字，讓人哭笑不得。

【我不知道】

……

呼……

冷風灌進青銅大殿。

景國青將一塊平板電腦，遞到王侯面前，給他看電腦屏幕的地圖。

“師尊，您看我圈出來的十三個點，是到目前為止，已經發現的王血聚居地。

“其中最南邊的，就是剛剛被拔除的黃沙村。

“在這十三個點里面，黃沙村的規模只能算中等。

“血脈質量，也不是最頂級的。”

王侯嘆了口氣，捧著平板電腦，一邊看，一邊感慨。

“這世道，還真就臥虎藏龍，處處危機。

“誰能想到，黃沙村居然還有個黃元彪？

“月白死得冤枉！”

這圖上，標注了王血聚居地，標注了人數，標注了王血平均濃度。

還標注了具體王血種類的可能性。

王侯又看向其他聚居地。

“這些地方，也很難說，會不會再有什么趙元彪、張元彪、李元彪……

“唉，讓人頭疼。”

他看一眼徒弟。

“那，零碎分布的王血呢？都篩出來了么？”

景國青點點頭。

“篩出來一部分。”

他伸手，在這平板電腦上，切換模式。

便見屏幕畫面中的九州地圖，亮起一顆又一顆，密密麻麻，血紅色的星辰。

……

呼……嗚……

烏云遮天，狂風吹拂。

狐貍山的試驗田中，幾只狐貍忙忙碌碌，正給實驗田做升級。

“嚶嚶嚶！”

白耳環握著鏟子，挖開地面，把一株汨羅參種進試驗田。

“嗷嗷嗷！”

小大眼把剛種進試驗田的龍角葵花草，周邊的土踩實，再澆上一點點水。

項目進入新的階段，需要把更多種類的仙草，都載進這試驗田，更進一步去模擬浩商山的環境。

“嚶嚶嗷嗷嗷！”

蝴蝶結和背帶褲，正把一棵粗壯的嫁接樹，種到實驗田最中央，取代原本的葫蘆藤。

這嫁接樹的樹根，便是鑄劍仙根培育出的，“萬吮舌”。

而樹的根莖，則是白墨截來一段紫地龍。

兩只狐貍揮著鏟子，一邊培土，都格外小心，不讓鏟子碰到根須。

畢竟，這兩樣都不便宜，屬于狐貍山的貴重資產了！

試驗田旁邊，白墨坐在躺椅上，時而抬頭看一眼徒弟們，時而低頭看看那洞窟里挖到的文獻。

“竟是一份針對天羽圣地、琵藍圣地、觳觫圣地的藥方？

“未完成的藥方，進度只有一半。

“所以這是……屠王黨？

“凌雪王侯？”

白墨皺皺眉頭，端起旁邊茶壺喝了一口，思量片刻。

“所以，這次的事件，凌雪王侯，他插手了？

“或者說，就是他撥動因果琴弦，促成一系列機緣巧合？

“而他的目的……”

白墨看向手中的石板，又看看旁邊一摞，各色各樣刻畫了血紅字符的石板。

“他的目的，就是把這些石板，交到我手里？

“希望我能完成，他這未完成的藥方？”

白墨不反感這種事。

畢竟，在王血這件事上，他和凌雪王侯的立場是相同的。

此時，皺眉開始仔細閱讀這份未完成的藥方。

“嗯？

“很奇怪的思路啊。

“羽藍明夜草的羽管，夔牛蹄苔，這兩種東西，怎么可能拿來相配？”

這是白墨從未想過的角度。

事實上，這兩樣仙草，風牛馬不相及，不止白墨沒想過，整個古仙朝，估計也沒人想過。

“所以，這是占卜得出來的結果，是從卦象中看到的提示？”

白墨繼續看下去，越看越覺得，這藥方古古怪怪，思路驚奇，常有驚人之舉。

越看越覺得，這藥方里面的“卦象”含量，恐怕相當大！

呼……

冷風吹來。

“嚶嚶嚶！”

“嗷嗷嗷！”

藥田里，徒弟們還在種草植樹，培土澆水，忙忙碌碌。

白墨捧著文獻，慢慢心神沉入其中，慢慢陷入思索，慢慢腦海中開始迸發出靈感，開始能夠理解這些卦象中給出的提示，開始理解到這些仙人指路般的奇招妙筆！

“還能這樣……

“嘶……也有道理……

“原來如此……”

他看到興起，便取來下一塊石板，繼續越讀。

他看到嘴角帶笑，又取來下一塊石板，繼續越讀。

時而也皺皺眉頭。

“這……可能不行。卦象有時候，也會騙人啊。

“又是一處疏漏。這是丹師的疏漏，還是卦象的疏漏？

“唉，這奇怪的配伍……唔，是錯的。是錯誤的卦象么？還是錯誤的解讀？”

但總體而言，這些石板上記載的藥方，確確實實，給他指明了一條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這藥方，雖然只研究三種王血，但其實野心極大，竟是在探索王族血脈的共性，在嘗試推演一種可怕的藥方，能一舉將天下王血，盡數毒斃！

白墨看完又一塊石板，眼睛已經放光，再伸手去拿，卻見地上空空如也。

“啊？

“看完了？”

他愣了許久，又猛灌一口熱茶，才堪堪回過神。

這種戛然而止的感覺，很不舒服。

此時凝眸思索一番，倒沒什么遺憾，反而心中有所明悟。

“這藥方，已經很厲害了。

“可能卦象中推演出的東西，就是有它的極致吧？

“淺層的卦象，或許清晰，或許容易看懂。

“但紛亂的卦象，看得越深，就越模糊，越容易出錯，越容易迷茫。

“這條屠滅天下王血的路，依靠卦象，只能看出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沉沒在化不開的迷茫里，卦象中有，但卻無人能看清。”

白墨掏出平板電腦，“刷刷刷”寫下自己剛剛學到的東西，把這藥方的前半截記下來。

至于后半截……

他捏著筆，皺著眉，思量許久。

終于發現……他也沒思路！

“這……唉，先放著吧。”

此時抬起頭，看到徒弟們都已經忙忙碌碌，跑到實驗田旁邊，給蝸殼螺旋管灌入藥液！

呼嚕嚕嚕……嘩啦啦啦……簌簌簌……

古怪的聲音中，藥液再次灌入地下，沖蝕土壤，將這實驗田地下沖蝕成四通八達的蜂窩狀！

“嚶嚶嚶！”

“嗷嗷嗷！”

狐貍徒弟們興奮的跑到師父跟前。

拉著師父袖子，讓師父看大變樣的試驗田。

便見這田里，各種亂七八糟仙草，毛毛草草種進去，乍看像一片野草地。

只有中央一棵嫁接樹，鶴立雞群。

狐貍們都眉開眼笑。

項目取得重大進展！

……

夢境的白天，對應現世的黑夜。

西州金皇大酒店，宴會廳里，燈光暗淡柔和，空氣飄蕩葡萄酒的香味，和小提琴琴弦飛出的靡靡之音。

一對對男女，踩著柔軟的地毯，翩翩起舞，相擁慢搖，說著悄悄話。

角落里，兩個混進來的妹子，穿著吊帶長裙，割了雙眼皮、沾了假睫毛的眼睛，正到處亂瞅，尋找最多金的目標！

“哇，你看那邊的大肚子男人，他身上的西裝，香奶奶的高定唉！”

“那雙鱷魚皮鞋，好像沒有logo。”

“那邊戴墨鏡的老頭兒，又是干嘛的？”

兩個妹子看到，舞廳最中央的沙發上，男男女女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個墨鏡老頭兒。

這老頭兒大大剌剌，叼著雪茄，一邊抽一邊吹牛，墨鏡都遮不住他眉飛色舞的勁兒！

“這老頭兒穿的衣服，好像很土啊？”

“什么玩意兒？羊皮襖子？還是搖粒絨？”

“這高端局，還有穿搖粒絨的？”

兩個妹子隨手去餐臺上，取了兩杯酒，一邊喝一邊咂嘴。

“這酒……好像也不太一般啊？”

“我的媽，該不會是人頭馬？”

“更奇怪了，這種局，怎么會有穿搖粒絨的老頭兒？”

沒錯，她們口中穿搖粒絨的老頭兒，正是蟲爺！

此時，蟲爺正和身邊的土老板們狂吹。

“……真不是我摳門。

“這衣服，實在拿不出貨啊！

“價格貴的要死，產能低的要命。

“一共產出來那么點貨，又是狼多肉少，大領導們綠著眼珠子，都盯著那點貨！

“我身上這件，是白墨專家送的。

“額……都別出去亂說啊！”

眾人紛紛點頭。

“啊哈哈哈，我們明白明白！”

“這里沒有大嘴巴，大家都懂事的啦！”

“這衣服，不好搞么？”

“都沒所謂啦，但我們確實很想支持涉仙事業，很想給白墨專家投資！”

看著蟲爺身上的衣服眼饞！

傳說中比黃金還貴的沉棉，每一寸都是天價，結果蟲爺硬是搞了件沉棉大衣穿在身上！

這只能說，確實排面拉滿了！

便見蟲爺抽夠了雪茄，直接把燃燒的雪茄懟到衣服上，按住用力擰了幾下，把這雪茄按滅。

丟了雪茄，又輕輕一拂，衣服便整潔如初，連一根毛都沒燙壞。

周遭眾人已經看直了眼！

蟲爺卻云淡風輕，混不在乎，拉拉袖子，扯扯衣襟。

“嗨，這衣服，也沒啥大不了。

“防彈，防刺，也能防點仙術。

“但是我用不上這些花里胡哨功能。

“哈哈哈。

“我就是拿它當個搖粒絨穿！

“它和兩三百的搖粒絨，也沒啥太大區別。

“比較起來，也就是多了一條皮實！

“唉……在室內穿，還有那么點熱。”

蟲爺一邊說著，掀開衣襟，輕輕呼扇兩下，不經意間，讓土豪們看到衣服的綠色內襯。

“唉？

“蟲爺，你這內襯，還有葉子紋路呢？

“很精致啊！”

蟲爺裝作愣了片刻，裝作尷尬笑著，又掀開衣襟，給朋友們看。

“哈哈哈，不是紋路，就是葉子！

“就是那個什么……鐵荷葉！

“最近還挺流行的！”

土豪們更是一個個倒吸冷氣，兩眼放光，一道道視線焊在蟲爺的衣服上！

鐵荷葉？

這豈止是流行！

白墨藥廠的車間外面，南天剛結束的事件里，都出現過的，不就是這鐵荷葉么！

這就是傳說！